《三国殇》木小屋

3、第三章 缘分这件事

　　这几日，曹操命人紧闭城门，应是为了提防袁绍潜入，士兵们依旧练兵，并无异样。夏莹白天训练，晚上总要溜出营去玩耍。前日她寻得一处酒馆，虽屋舍简陋，摆设破旧，却因地处小巷深处，酒客无多，倒也乐得清静。店家是个五十来岁老者，因酒馆不大，只摆了六张桌几，故并未雇佣跑堂。每晚只零散两三桌酒客，于夏莹而言，实是难得的好去处。

　　        这日夏莹又去酒馆，照例点了一壶稷米酒。方饮两杯，酒馆步入一男子，进门便要了一壶酒。夏莹觉得声音熟悉，便抬头看去，来人正是郭嘉，郭嘉扫了一眼店内，也已望见夏莹，却只默然坐于邻桌。夏莹提酒站起，于郭嘉对面坐下，笑盈盈言道:“军师也相得中这小酒馆吗？”

　　        郭嘉只顾饮酒并未答话，夏莹自认识郭嘉以来，每每对话多半要碰壁，今日饮了些酒，怒气便有些上头，“小子，你向来这般无礼吗？”

　　郭嘉放下酒杯，回道：“若你不再尖酸相对，我当如常回答。”

　　夏莹大笑，久作男子打扮的她，举止也越发外放，“原来如此，小弟在这以酒赔罪，大哥勿怪。” 说完便一口饮尽杯中酒，郭嘉便也举杯喝尽。

　　     夏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那些荒唐古怪的趣事，比如她曾在街上遇见一位漂亮姑娘，扮作卖身葬父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天可怜见，可夏莹分明瞧见粗制的衣裙底下，隐着一双异常华丽的鞋子。夏莹好奇心一起，便装作镇上流氓调戏起那姑娘，却不想被路过的富贵人家小姐喝斥，夏莹还与那小姐的家仆打了起来。偏生夏莹性子倔强，不屑于解释，倒还是旁人将卖身葬父的伎俩点破，那小姐方知自己错怪好人，两人竟结缘成了朋友，那富贵小姐便是夏莹的好友苏妍。
　　    
　　又比如镇上有个痞子总爱占姑娘便宜，夏莹便教唆一妇人装作不经意丢块帕子，痞子捡起手帕闻之又闻，待要寻那妇人时，早已不见踪影，痞子便贴身收着手帕。不出一会儿，痞子脸色古怪伸手往自己身上挠去，脸和脖子挠得通红，夏莹看得好笑，大声嚷道：“怎么有人如此下作，大街上往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也不知害臊！”原来夏莹往帕子上涂了厚厚一层痒粉，这痞子怕是要痒上好几日了。

　　郭嘉听到这些趣事总是放声大笑，夏莹猜不透为何郭嘉有两副面孔，一副冷傲、拒人千里，另一副豪气、潇洒不羁。

　　两人一直聊至亥时，方才出酒馆，一同向军营走去。往日不打仗时，郭嘉总住在曹操府邸，因袁绍不日便要攻城，故而郭嘉近日宿在军营。此时两人俱已喝多，郭嘉一手搭过夏莹肩膀，并肩前行。夏莹只觉心脏漏跳一拍，于是微侧过头，眼神飘向别处。

　　时已入秋，凉风吹在面上甚是寒冷，不过亥时，街上已无人影，静得出奇。夏莹酒意渐消，每每饮酒过后，总倍感孤独。自记事起，夏莹便在主上府里干活，主上自小便习武，夏莹不干活时便偷偷跟着学。府中的婢女喜欢叫她“没人要的小杂碎”，小小的夏莹不明白为何她们总爱欺负她，可她知道只要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便不用再受欺辱。终于有一日，正当她偷练招式时，主上发现了她，主上夸她勤奋好学，便要了她去做贴身婢女。

　　“到了，你回营吧。”郭嘉的话语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点头笑着告别。

　　第二日清早，士兵们未去练兵处，却列队于城门内，城门依旧紧闭，大伙猜测袁军将要攻来。直等到下午，曹操突然命令收兵庆功，士兵们暗自咋舌，仗还未打怎的倒要庆功了。忽然城门大开，士兵们往城门外望去，只见入城的队伍里小半穿了曹军铠甲，多半倒穿着袁军甲衣，想来是投降的士兵。

　　士兵齐聚一堂，等待宴席，相互间打探今日之战役，未等酒菜端上，便已理清此战的来龙去脉。原来曹操暗地里调了其他地方的守城军前来相助，分为三队埋伏于城外。同时安插细作在袁军内，谎称瘟疫弥散，袁兵多人出逃，袁绍便下令叛逃者死，虽控制了动乱，士气却愈发低迷。袁军临近许都，埋伏接踵而至，袁军始避过一重，又遇一重，争斗中袁兵大量出逃。混战中，将军李典斩袁绍于马下，曹操高举袁绍头颅，袁兵皆降。 

　　        待宴席一切准备就绪，曹操命舞姬献舞，士兵们多是单身汉，色眯眯地眼神好似要生吞下舞者。夏莹觉得无聊，便偷偷溜出兵营，往酒馆去了。不想郭嘉也逃宴在此处饮酒，两人便一同喝酒。酒过半巡，又一人走进酒馆，径直来到夏莹身边入座，竟是当日河边遇见的陈淼。他望着夏莹，话却是说给郭嘉听的，“我原是为了躲避喧闹，竟在此处遇上奉孝，好巧。”郭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夏莹见陈淼始终含笑看向自己，知道他已认出自己，便抢先道：“在下夏慕，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陈淼含笑说道：“在下陈淼，初次见面，幸会。”夏莹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并不理会。

　　“此次战役以寡胜多，真可谓用兵如神，令人大开眼界！”夏莹激动地说着。

　　郭嘉只微笑看向陈淼，陈淼言道：“小小计策，未足挂齿。”嘴上虽是客气着，看向夏莹的眼神却是得意非凡。

　　夏莹吃惊不小，未入曹营前，夏莹从未听过陈淼的名字，可见曹操并不十分重用他，可今日他献上的这计策，却足称得上为奇招。再一细想，当日自己躲于草丛之中偷听墙角，确实听见陈淼献计遣细作入袁军散播谣言。然而夏莹最是瞧不上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于是谎称自己身子乏了，便起身离去。

　　谁知陈淼竟随后跟来，依旧一脸嬉笑的样子，夏莹终是沉不住气，问道：“你想怎么样？”

　　“姑娘怕是误会了，在下并不打算拿姑娘怎样。”

　　“你别一口一个姑娘，我不想被旁人听见。”

　　“是是，你如今是回军营吗？”

　　“反正不和你同路。”

　　“你又怎知不同路？”

　　夏莹气闷，这人好歹是一介书生，怎么如此无赖，夏莹打定主意不理睬他，只快步往前走。陈淼毕竟个子高出许多，纵使夏莹大步向前，陈淼仍轻松跟上。

　　回到军营，宴席已散，同屋士兵李全告诉夏莹，有个姑娘在这等了她多时，如今正在屋后立着，说完还朝夏莹挤眉弄眼。军中士兵平日都爱说些荤段子，如今难得见着一位姑娘，总不免要开些玩笑，夏莹也懒得理会他们的想法。踱步走向屋后，正思量着自己初到许都，哪里能结识什么姑娘，姑娘却已听见脚步声缓缓回身，夏莹望见那张盈盈笑脸，正是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