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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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时期，每天仿佛都在发生重大事件，人一旦忙了起来，感觉虽然累，但是却多了一种充实感。自从和梁浦深那一次会面后，阿诚与他就再无来往。这段时间忙的事情比较多，尤其是处理李士群的后续工作，以及协助地下党建立新的干扰型发电站，每天早晨五点左右准时自然醒，有时候东奔西跑的，一天就这么没了。匆匆忙忙回到公馆洗个澡再快速浏览一下第二天的日常安排基本上就是全部，然后一股脑儿睡过去，继续第二天的生活。
有时候他看着打开的水龙头，冰冷的水从管子里喷涌而出，飞溅了整个池子。他面对着水流进洗手盆中的漏洞再次陷入放空状态，水在旋转，旋转，消失，就像这飞速溜走的时间。
于是他在夹缝之中偷回来了一点时间。
当然他的这个夹缝中偷点时间指的是，他重新捡起了画笔，以每日半个小时的日常绘画来进行了另一个时间进行曲。
老实说，到现在为止阿诚也没有找到属于他自己的绘画风格，就像是做特工，身份多变，连带着画风都跟着混乱不堪，加之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就如王天风曾经所说，他阿诚不过就是个三流画家，虽然这话夸张置气了点，但他确实一直以一种模仿和学习的方式来画画，但他真的很喜欢画画。这段时间的确是忙的，却又恰好让他画画的积极性也提高了更多。
“这次又打算挂哪里，嗯？”
明楼沐浴完毕，疲惫了一天后在阿诚精心准备的热水里泡了许久才出来，头发还半湿着，身上披着暗红色的浴袍，整个人看起来惬意得很——他甚至倒了杯红酒，慢悠悠地踱步到阿诚的身后，也不知道是品尝着美酒还是在品尝着那副半成品的画。
久闭的浴室现在敞开着，积攒的热气瞬间涌入了卧室。暖的雾气萦绕在室内上空，玻璃镜子蒙上了些许的白羞，紧贴着浴室的墙壁上隐隐约约有着雾气的小珠子，靠近小窗户的一角，由于冷热的相撞小粒的雾珠慢慢凝聚成大粒的晶莹透亮。
“你的书房吧，之前挂的那幅画估计你也看腻了。”
阿诚头也不回，仔细地调色，给画上的那一抹深蓝继续着色。
“那是，不是我的阿诚画的，挂一天我也觉得腻。”
“那你不早说？”
不等明楼回他，阿诚已经先一步送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画不是钱买的啊。”
明楼很想补一句他的关注点不太对，不过还是笑着顺他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好，那以后家里都挂你的画。等你再多画几幅，咱们家也可以办个明诚个人画展了。”
“你可别介，我就是个三流画家，随便画着玩玩的。”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疯子没那欣赏水平，你当我也没有啊？”
阿诚轻笑了一声，不再理他，专心地应付面前的画纸。
明楼也知道他在创作的时候不爱被打扰，干脆退了两步半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一边抿着红酒，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一人一画。
其实明楼心底相当佩服阿诚一点的，就是骨子里的谦逊好学——这的确是骨子里的，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阿诚的嘴上都是不饶人的，一点都不能吃亏。不过从小把他带到大的明楼最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个好学的弟弟总是在不断汲取着旁人的经验，他觉得这个世界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就好比是绘画。
阿诚随他，不是特别喜欢张扬的人，所以他看得出来阿诚并不是很喜欢一下子将自己的所有全盘曝光，这一部分是源于特工的训练培养而成的，另一部分就应该是天生的了。当初王天风当着他的面嘲讽阿诚充其量就是个三流画家的时候，他是真的差点骂出一串脏字的，这有违他的一贯作风，他知道。不管后来冷静下来，却也想通了，这不过就是值与不值罢了。
阿诚对于他来说，值。
这不就足够了。
或许是最近阿诚的情绪都比较低迷——大概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带着阿诚的画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明明是苍绿的天，却像是一汪死水。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看了好一会儿，明楼突然出了声。正沉浸在构思中的阿诚有点不满于突然被打断，回头瞥了他一眼：
“颜色太素了？”
明楼笑了出来：
“不，我在想，无论什么事情，似乎都逃不过蓄势待发，十年功力，一朝成就的规律。”
阿诚略微一怔，执笔的手顿了下：
“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你学画画也有五六年了吧。”
明楼把红酒往旁边一放，直起身走过去，顺其自然地接过阿诚指尖的画笔，另只手顺走了他的调色板，往那素雅苍绿的天际上叠了一抹朝阳之色：
“我是说有些事情——大到抗战，小到学习绘画，都不是一朝就能成的。”
“所以？”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拥有这五年，时间是公平的。”
阿诚下意识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明楼微微垂着眼睑，一点点描绘着那初阳的色彩——原本冷清素雅的画卷瞬间就被那抹红提亮了色彩，原本着色上的缺失瞬间就被无形地弥补，甚至变得更好。
“我知道。虽然时间是公平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到达五年的计划目标。”
阿诚很快地领会了明楼的意思，他沉声开口，又接了一句：
“但我希望我可以。”
“不是希望，是一定。”
绚烂的红点亮了天际，明楼满意地欣赏着这副还未完成的画。他将画笔还给了身边的人，拍拍手：
“还有，不是我——是我们。”
阿诚的内心一震，感到全身有股暖流淌过，那些朴素的语言就像一股力量般冲击着人心。
他们心底都知道，在这战乱的岁月里，连那掺杂着血腥味的空气都残忍得让人不寒而栗。
但为了信仰而奋斗过的事，为了国家而痛苦过的心，为了抗战必胜而牺牲过的人，都在记忆里，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深深地、刻骨铭心一般地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
不甘的心最终也会贲发出灼人的血液，那么温柔炙热都是因为曾经勇敢和决绝的自己。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默契而又真挚，那股暖意缓慢地渗透到了四肢百骸之中，鼓舞人心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阵酥麻。
阿诚收了画笔，朝明楼微微笑了下：
“大哥，吃点宵夜，我们早点休息。”
两个人今天回来的都晚了，阿香却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在外面的晚餐没有吃多少，便提前准备好了热腾腾的卤肉饭，一直温在锅中。餐厅冷清，阿诚索性就端进了房间里。饭香飘起几缕热气，从锅里舀起来的卤肉还溅着呲呲的酱汁，卤蛋被细心地切开，两半斜放着，脆嫩的大白菜被压在肉下方。
这个初春太冷了，就算是屋里有暖气，手脚还是止不住地冰凉。
这时候能吃一顿热腾腾的饭就是最幸福的事。
虽说睡前还这么大吃一顿就是等着养膘呢，不过还是架不住阿香这手艺。两个饿极了的大男人速战速决，携手并肩狼吞虎咽地干掉了四碗米饭，肉也是被一扫而光。阿诚起身去收拾碗筷，明楼便帮他去收拾画板。什么对话都没有，但一举一动都早已被对方所洞悉。
早就习惯了彼此间深到骨子里的默契，二人也就是相视一笑，足矣了。
明楼的头发似乎是有些长了，却一直没腾出时间去剪，这头发半湿着就躺床上准备歇息。阿诚很快也回了房间，换好睡衣跟着爬了上来。黑暗之中，明楼感觉到右侧的床微微塌陷了下去。他不喜欢擦头发，也就任由湿润的头发垂在肩膀上，有几缕发丝还在滴水，浸透了他背后的睡衣。他感到冰冷的水透过了衣服的遮盖，一阵幽冷的感觉从背后恶狠狠地刺穿他的心。
然而，就着身侧阿诚平稳的呼吸声，他依旧无比安静地睡着了。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00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