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渡笛

24、杀人

　　令瑜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然后装作才看到他们，惊呼一声：“你们是谁？！”长发披肩，身姿纤瘦，一张小脸越发美丽娇弱，楚楚可怜。
　　幸好之前新兵训练时沈疏要求军医们也学一点柔然话，想来那两个呆子能懂吧。其实他们几个都是鲜卑人装扮，不应该说柔然话，但是为了让柔然兵听懂，也不管这些了。
　　柔然人烧杀抢掠、蹂躏别族妇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果然两人都发出□□的笑声，卸下防备，一步步走过来，一个情急些，直接扑了上来，正好对上令瑜颤颤巍巍从被子里掏出来的匕首，不知道戳中什么地方，他一声惨叫，直起身来要拔刀，令瑜怕得要命，但下手毫不犹豫，大叫着直接捅进他心脏，整把匕首没入，这人身体软软地倒下去了，另一人见状想逃，刚转身摸到门框，一把匕首就飞到了，直插脖颈，一击毙命，但这次不是令瑜干的，而是刚刚转醒的沈疏。
　　这一下起得太猛，估计动到伤口，沈疏又躺回去，大口大口喘着气，牧民夫妇一看里屋两具尸体，吓得尖声大叫，要逃出去，令瑜连忙捡起柔然兵的刀冲出里屋低吼：“回来！老实点儿，不然一刀一个！要是再引起雪崩，就拿你们垫背！”牧民夫妇果然不动了，颤着步子回来，挨着墙角蹲着。这种情况下细细解释，他们是不会听的，倒不如恐吓一番效果好。
　　令瑜回到里屋，看了看沈疏的伤口，稍稍渗了点血，没什么大碍，她就简单处理了一下，令瑜冲出屋子捧起一捧雪使劲揉搓双手，希望洗掉血腥，良久以后，才有力气回屋。地上都是尸体，外屋两只惊弓之鸟，令瑜只能爬到炕上回到抱膝而坐的姿势，只不过这时是真怕了，身体轻轻颤着：她刚才再怎么厉害坚强，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连杀鸡都不敢看，今天居然杀了人，心里怎会不震撼激荡？
　　不知道静坐了多久，一直闭着眼睛静默的沈疏突然开口道：“以前曾听父亲惋惜皇上子息单薄，如今看来，孩子贵精不贵多，公主一介弱质女流，都能有这样的胆色和急智，要是几位殿下都能如公主这样，皇上何愁后继无人？”
　　令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发呆颤抖。沈疏睁开眼睛，只看到令瑜白皙小巧的耳垂，还有身后披散的满头青丝，他想不到任何言语安慰刚刚杀过人的受惊心灵，因为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后也是独坐了好久，他脑海中残存的理智和信仰才压下杀死同类的痛苦。这种情况，需要的只是时间。
　　沈疏觉得头又疼起来，一阵一阵的晕眩又一次袭来，他只是握住她的手，希望给她安慰和力量，然后再次陷入黑暗。
　　第四天早晨，令瑜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和沈疏居然是十指紧扣、相拥而眠。虽然没人看见，她还是无可避免的脸微微一红。
　　沈疏的情况又不好了。
　　失血过多、缺医少药的重症伤患，病情反复那是早料到的情况，令瑜从没指望他昨天清醒了一会儿就能好起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睡。可是不一会儿，令瑜不得不强行施针，把沈疏精气神全调到百会穴，才能让这个重病昏迷的人暂时清醒。虽然这样极耗沈疏仅存的精力，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那对牧民夫妇趁他们睡着，居然跑了，一定是去山下找族人，这里已经不再隐蔽，得赶紧逃命！
　　沈疏清醒过来，听了情形，理了理思路，郑重说：“公主……现在我还是称你贺玉吧。
　　“贺玉，咱们不能逃。为今之计，我要托你两件事。
　　“今天，已经是我离开大军的第五天了。五天，是三军容忍主帅失踪的最高期限，我帐下的将领一定会鲜明地分成两拨，一拨是我沈氏提拔的，另一拨是以前靖海王麾下的，他们必然会为是否推举新主帅而发生争执，没准私底下已经乱起来了。所以我必须回去。以咱们现在的状况，唯一的法子就是让那些鲜卑牧民送我们回去，相信这对你不是什么难事，你能做到吗？”
　　令瑜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我能够送你回去。”
　　沈疏接着说：“但我……我不知道我撑不撑得下去，我不确定下次是否还会醒来，所以回去以后，很有可能……你要做这根平衡木，这也是我所托第二件事。”
　　令瑜带了哭腔：“我？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