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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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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已经是凌晨了。回头看着身后狂欢的同学们,小梁带女友先走了,胖子已经倒下了,小珑正和她的姐妹们坐在一边聊天,导师老王已经回去了,留下来的老师就只剩下闻哥和天哥了,此时他们正坐在一张尽是狼藉的桌子旁喝着酒。我抿了下嘴,抽出了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根烟,只有在烟雾缭绕中,我才能稍稍感觉好一点,窗外的车不知不觉的少了许多,路人也像那飘落的银杏叶一般零零散散,只有那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依旧是规律地闪烁的,引领着来往的过客,那一刻我在想着,如若我也是辆车,该多好。
在顺天府的老板来好声劝说了好几次要打烊之后,大伙才依依不舍地各自散去。我并不想回那个我在学校后面的方舟苑租的狗窝,在即将分离各自珍重之际,我实在没有困意,最后一个走出顺天府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漆黑一片的店面,不愿意相信也无济于事了,我毕业了,我要开始为步入中年做最后的努力了。
行走在空旷的望花路上,汉庭的门口站着几个看上去年纪还小的男女,羞答答地像是在窃窃私语着些什么,时不时地推推嚷嚷着,已是临近大叔年纪的人了,看着他们,多少有些感叹年轻时候的事情。想起自己这些年下来,虽说谈过好几场恋爱,但都是很纯洁的校园恋情,对于男女之事,我还是十足的理智。有时虽然挺后悔,但每每想到若今后不能长久,这样就太不负责任了。但是,青春就是这样一场精彩绝伦却又错漏百出的盛宴,谁的青春没有美好和悔恨呢?年轻的人们总有着自己对犯过的错充分的解释,孰对孰错,争辩也没有太多意义了。
酒精麻痹了的小脑还没有完全的清醒,再叼着一根烟,大半夜地在街上晃荡着其实挺吓人的。为了清醒一点,我慢慢地走进了边上的7-11,但走到了酒架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拿起了一瓶梅子酒。望着那粉色的瓶子,我突然就傻愣住了。凌乱的脑海里,竟清晰地浮现出了她的脸,那张曾让我魂牵梦绕的脸。
结账后的我无力再在大街上瞎晃了。坐在了门口边上的用餐处的小木椅子上,一个人又喝起酒来。
就在这时,闻韶和王天推开门走了进来。
王天是闻韶的拜把子兄弟,一起在艺考时画室认识的,仔细想想都认识好多年了。闻韶现在是设计学院大二视觉传达系的老师,也是我们研究生班上的助教,后来混熟了才知道,他是我们研究生导师老王带过的学生,因为专业能力很强,也特别招老王的喜欢,留校后被老王专门请来做助教。和项目繁多的老王不同,闻韶每次结束自己的课程便会时不时地来看下我们几个研究生,一些项目和想法上会和我们一起讨论,总会提些很受用的专业意见,温和的他很快便和我们熟络了,也是那晚的谢师宴聊天才知道,原来当初小珑也曾暗自喜欢过闻韶。而天哥年纪比闻韶要大一些,也是学校的在校老师,但因为他是环艺的老师,所以平日里的交流并不多,但他和闻韶是多年的好兄弟却是系里都知道的事情。
闻韶看到我的那一刻还是显得很惊讶的。“嘿,司徒,你怎么还没走啊,这都几点了?”他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的表情,和几个小时前还砸蛋糕疯玩的他判若两人。
“闻哥天哥,你们怎么也没回去啊,我就是心里难受,不想回去反正也是睡不着,就一个人静静。”我给他们递了根烟,并老练地给他们点燃,“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给你们买去。”
闻韶没有回答我,却一直望着我手里的梅子酒,有点漠然的表情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就给我也拿瓶梅子酒吧。”想了一会的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了很有形式感的淡淡的烟圈。天哥看了看他,摇着头便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100元便递了给我,“司徒,帮哥再买包□□吧。”我自然是不要他的钱的,调皮地做了个鬼脸便窜进了店里。
凌晨的3点,我们三个人就在夜深人静的望花路上的7-11里,陪伴着店里打瞌睡的店员,和那明亮的灯光一起,孤独地等待着黎明。
闻韶一直看着手里紧握的粉色的梅子酒瓶,一口一口地喝着,但他喝酒的速度很慢很慢,似乎每一口他都要品尝很久很久。
“司徒,你也喜欢喝这酒啊,我印象里好像女生才比较喜欢这味道,男生喜欢的反倒不多,从包装设计上,受众也是以女性为主的。” 天哥望了眼闻韶,便笑着和我聊起天来。
说到梅子酒,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总不能说因为看到汉庭门口的男男女女,便想起了自己的前任,再是想到了前任最爱喝的梅子酒这一连串的因果,便有些支吾。可是天哥还是很敏感地发觉到这其中的端倪。他斜着嘴角笑着调侃起我来,“想到女朋友了吧?”看到我愈加尴尬的表情,他便明白了,拍了一下我的肩,接着说:“那你干嘛不去找她出来啊,何苦一个人在这喝酒呢。”
可是那都是半年多的事了,为了更好的前途和就业机会,她放弃了和我一起坚持的承诺,而是选择了一个京城的富二代。今晚的这瓶梅子酒,也只是巧合下的产物罢了。我一脸无所谓地笑了,“哎呀天哥,也就只是突然想起感慨一下青春而已,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早也就忘了,只是偶尔想起来,缅怀一下罢了。”
天哥听到这里,便笑了起来,说道:“看来大家都有这样的过去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目光望向闻韶,本以为他也会笑我来着,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更加的沉默了。也许是喝了太多酒,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地疲累,他深邃的眼神里,带着捉摸不透的荒凉之感,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而他的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稳重,更多的是憔悴和苍老,那一刻,我才想起他们都已是30岁的而立之年的男人了。
天哥长叹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窗外经过的清洁工人,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我给他买的□□,不一会,便是满地的烟头。
“司徒,你觉得杭州是一个怎么样的城市啊?”天哥突然问了我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挺喜欢杭州的,毕竟大学4年,再怎么对杭州也还是很有感情的啦。”我想起了那几年在钱塘的岁月,只可惜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好好记住,便已经分别。
“我曾经去过几次杭州,去过浙大,其实我也很喜欢那里。”天哥抽着烟,表情显得有些沉重了。
坐在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身旁,那一刻的我其实挺不知所措,没敢多说什么,默默地坐着,喝着梅子酒,想起了马雅可夫斯基的那句: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会想起身,向时代,历史,宇宙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闻韶揉了下眼睛,站起身来。
“今晚就先到这吧,”他整理了下因坐太久而有些皱的衬衫,笑着望向我们,“天哥,我就先走了,明天还要见客户,司徒,明天在家里好好休整,后天再来工作室找我吧。”沉默过后的他,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惯例般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行吧,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会也差不多走了。”
“闻哥你也好好休息吧。”
“行,你们继续啊。”说完他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和天哥起身目送他一个人消失在漆黑的望花路上,可我心里总是充满了好奇,那个憔悴的闻韶,总让我觉得很神秘。
“司徒,你们系是不是特多女生喜欢闻哥啊?”带着好奇,王天探过头来问道。
“我知道的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具体我也不了解啦。”
“你们不会都以为他是个GAY吧?”王天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搭着我的肩膀,说道:“他就是这么死心眼,都多少年了,还一直折腾自己。”
王天没有再笑了,他的□□也抽完了,抿了抿嘴唇,他望着我的眼睛,说:“司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但总觉得是和闻韶有关的。
“天哥,是不是闻哥。。”我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我的话。
“你猜的没错,就是闻哥。”他点燃了我递给他的利群,“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边说着边数着手指头,他顿了顿,有些惊讶,:“想不到竟已过了11年了,只是可怜闻韶,还是放不下曹小妍。”
可当他说完曹小妍三个字的时候,我竟然惊呆了。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我按奈不住激动的情绪,猛地就站起身来问道:“是哪个曹小妍?她,她是重庆人吗?”
在我意料之内,天哥听到我的话之后也是一样的惊呆了。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太小太小了。
后来,我知道了天哥口中的和我所知道的曹小妍,是同一个人。
对于这个和闻韶有着千丝万缕不寻常联系的女子,其实已是我的表嫂了。我和那个广州表哥的关系还没有和闻哥天哥亲,只记得2年前他和表嫂结婚的时候我妈硬是要我从北京搭飞机回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所以时至今日的我印象也已不太深刻,我已经记不起太多的大概了。只记得婚礼当天是11月的一天,那天表哥在台上很激动地介绍着那是他和表嫂的纪念日,他希望他们的婚礼也会在那一天举行。对于他们的爱情史我也只是从母亲口中听说的,他们是本科在意大利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便一直在一起了,回国后便决定结婚了。对于表嫂,我想不起是否和她说过话,即便说过,那也就只是客套的祝福,只记得,那天表嫂穿着一条很美的Vera Wang 的婚纱,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戴上了表哥为她挑选了好久的Tiffany的钻戒。
但现在让我诧异的竟是,这个身为我表哥的妻子,我的表嫂的人,竟然和我的老师,我的哥们闻韶扯上了关系。
“你说,她是你表嫂?”天哥的反应让我感到不知该怎样回答,我感受到他情绪强烈地起伏,他在一段很长的沉默后,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她竟然,竟然已经结婚了。。”
不记得过了多久,我只觉得关于表嫂的事情,让眼前这个男人陷入了一阵叹息和无可奈何里。
“司徒,你一定要记住,”天哥终于说话了,他很严肃地望着我,说道:“曹小妍这个名字,你千万不要在闻韶面前提起,也算是天哥恳求你,千万不要说你认识她,包括她已经结婚而且还是你的表嫂这件事。”平日里很大哥范儿的天哥,在此时变得格外的低沉和忧郁,“因为,因为我不敢想象,他要是知道了这事,能不能承受得起。”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个劲地点着头,也愈加感到好奇,只觉得那个晚上,太多的出人意料,只感觉,人生,太多的不可预知。
接着,就在那狭小的7-11的用餐处,我很认真地听着天哥,说起了闻韶和曹小妍,还有他们几个年轻时的故事,那些短暂却刻骨铭心的青葱岁月,以及,那年青涩的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