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类的自我修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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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绮是只很神奇的妖。
没人知道她的本体是什么，至少练气期的不知道。
隔壁梧桐院的那只鸟认为她是一只草木精，日日垂涎三尺，恨不得趁着哪一日大家都不在，一口咬了个干净。
然而，他那人参精室友却不敢苟同：“其一，我不会闻不出同类；其二，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吃大师姐？”
是了，神秘莫测的江绮是练气弟子中隐形的大师姐。
据说她三年前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了，不知为何迟迟不肯筑基。
有妖说，她是因为迷恋白简，才不舍筑基下山；有妖说，她的练气法诀别有洞天，要起起伏伏九次才可成就筑基；有妖说，她本是金丹真人，这些年只是在这小小的地方疗伤；有妖说，她的经脉严重受损，难以承受筑基时的冲击；还有的妖说，她是修真日报的探子，日日潜伏在此处窃取妖族修炼秘法；更有的人说，她原本是个人族，代表人族被交换子到此地学习……
不知为何，从未有妖当面问过她这个问题。
“这很失礼。”带着圆框眼镜的大白兔白然在接受学院日报采访时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妖族是崇尚力量的、有秩序的强大的种族。江绮的实力比我们强，我们只要跟着她行动就可以了。”
“如果她要害你呢？”记者一脸好奇地问。
“唯有一计。”他神秘一笑：“躺下受死。”
记者：“……”
“这很正常啊，”他一脸自然道：“我又打不过她。”
瞧瞧，这就是妖族的生活。这就是无明书院的妖族的生活。
“强者为尊”四个大字如同不灭的印记深深地刻在妖族子弟们的灵魂深处，随着修为的增长愈扎愈深，无处可逃。
所以，当练气三层的阿拟站在江绮的身旁，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缓缓地问出困扰了几百名妖族们三年的问题的时候，在场的同仁的面部表情都呈现出一瞬间的空白。
“江绮，为什么你还是练气大圆满？”
江绮扫了在场的小妖们一眼，笑意满满地回道：“因为我要等我的情郎啊。”
那么问题来了。
请问：谁是江绮的情郎？
小妖甲：“莫非是大师兄？”
众妖齐齐后退一步：“什么——”
小妖乙弱弱来一句：“……也许是二师兄？”
众妖齐齐捧脸：“二师兄啊~”
小妖丙扯住前两者的耳朵，一脸恨不成钢的表情：“你没发现他们都不是练气期么？”
一旁小妖丁一脸陶醉地自言自语：“莫非是我……”
白然在一旁默默抬了抬眼镜：“其实，这个回答并没有解决我们的任何一个困惑。”
“还多了一个。”学院报记者蹲在一旁点头。
“新来的小师妹打破了规则。”白然点评。
“不愧是剑灵。”记者继续点头。
“话说，”白然扭头一转：“她们人呢？”
“大概嫌我们太吵，走了吧。”记者闲闲道。
众妖恼羞成怒：……把这两个不合群的家伙拖出去斩了。
另一边，江绮带着休息了一夜的顾拟向着膳房走去。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妖。”阿拟突然道。
“我不是。”江绮大大方方的承认：“纯人类。”
“你也没有情郎。”阿拟道。
“对。”江绮道：“但总会有的。”
阿拟略一思索：“你喜欢白简？”
江绮优雅一笑：“要叫他二师兄。”
阿拟沉默片刻：“其实他们几乎都猜对了。”
“那群小妖？”江绮眨了眨眼：“那就让他们不知道吧。”
“你不喜欢他们。”阿拟。
“你也不会喜欢的。”
“白……二师兄喜欢他们。”
“每个器灵的观察力都像你这么敏锐么？”江绮冷淡了神色。
阿拟道：“抱歉。”
“不必，你说对了。我只是不习惯被人看穿。”江绮停顿片刻，道：“你不知道做人有多难。”
阿拟知道，但她准备保持住这个秘密：“我不会再问你了。”
“没关系。”江绮恢复了神色：“你呢？我很少见到器灵。”
“按你们的说法，是上古器灵。”阿拟道。
“难怪。”江绮解说道：“上古的东西，总有些特殊之处。”
她又道：“不要告诉别人你是上古器灵。”
阿拟：“别人？”
“别的人类。”
阿拟：“我相信你。”
江绮：“不，你相信白简。”
“你值得相信。”阿拟想到之前的狐狸、人类和花海，还有白简：“白简相信你。”
“我不和你争这个。”江绮想起学院里的另一个器灵，她从来争不过她：“你见到过她了么？”
阿拟知道她说的是谁：“没有。”
江绮安慰她：“不要着急，早晚会见到的。”
阿拟一点也不着急。她的确是对自己的同类有些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在几万年的修炼生涯中，她不是没有见到过同类。他们不是想通过她见她的主人，就是想通过她见她主人的好友。可悲的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却开始怀念起那些曾想利用她的同类了。
好吧，也许是有一点想。但也只是一点点。
最终她只是说：“多谢。”
“走吧。”江绮引着她拐了个弯：“膳房到了。”
她们走进这栋外形酷似番茄炒鸡蛋的建筑。内里共有四层，中央高耸着螺旋式的台阶。整个空间被施了乾坤术，看起来宽了八倍有余。
江绮引着她向前，她从标注着“餐盘区”三字的地处拿出两个玉制白盘，指着不远处的整齐地摆着各类吃点的桌台：“要吃什么，自己夹就好。”
“多谢。”阿拟接过盘子，尝试着夹了一块白兔状的糕点，甜中带糯的香味冲击着她的味蕾。她皱着眉头吞下，一脸不堪回首的样子：“都是这种味道么？”
“你不喜甜食？”江绮指向另一边：“那便是‘咸’区。”
“不，我不习惯有味道的食物。”阿拟道。上一任主人只来得及教会她喝茶。好吧，其实是他在某一天心血来潮，捧着一盏朝露直接倾倒在她的本体上。
“那就不好办了，食物都是带着味道的。”江绮道：“你都吃什么？”
“……灵土？”
“……不行。”江绮道：“你需要学会吃人类的食物。至少在辟谷前。”一般金丹期才能辟谷。
阿拟一脸嫌弃：“真的很难吃。”
“你总要下山去的，人类对器灵可不怎么友好。”江绮放下手中的盘子，轻叹一口气：“记住，你要学会吃饭，和说新词。”
“就像‘餐盘区’？”
“就像‘餐盘区’。”
“我知道了。” 阿拟一脸认真道：“现在能先给我一点灵土么？我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江绮忍无可忍：“自己出去吃去！
阿拟转身就走。
“等等，”江绮在后面道：“你先回去修炼，下午我们去选课。”
选课？又是个半懂不懂的新词。
新词哟新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阿拟慢吞吞地念出这句话。她正坐在自己临时洞府的卧室唯一的床上，手边摊着一本纸订的《新历流行语通则》。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她囔囔自语：“人类甚是奇怪。几千年前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不过一眨眼就变了个全样。妖族也是奇怪，做什么不好，为何小小年纪就学起人类来了？一切都像人类……看齐？唔，这个词不错。”
“一下子是新词，一下子又是古语，平日里半百不白的对话，真是吃饱了撑着……唔，这个词我喜欢。”
“罢了，我和它置气作甚。”她瞅了瞅手中的装订本：“早就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年代了。”
“……我啊，也就盼着能见到你们，一个人说话真是不习惯。”她垂眸摆出修炼的姿势：“自言自语也是会习惯的。”
修炼对于阿拟来说是是一件很自然、简单的事情。毕竟已经修炼了万来年，又是曾经的化神，虽然如今沦落成了这身命魂莫名破碎、修为离奇失踪的样子，也不能磨灭她在沉寂万年的时光中养成的对修炼时的舒适感的强烈喜爱。
她闭上眼睛。
几束成雾的灵气顺着百会穴一路而下，它们时而汇聚在一起，时而又离散开来，就这样逐渐凝成一滴似水非水的滴状物，慢吞吞游进丹田的大本营里。在最后，就像是一个装着满满的水的容器，被施加了最后一份力——
“啪”。
炼气四层。
阿拟睁开眼睛。
不好，她快迟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类的自我修养（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