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人不住兰舟去》浮生闲散

8、第八章

　　太子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还没有人敢下定论，但李承熙在宫里可是住不过这个冬天了。
　　宫中一直传言太子的病是郑氏一族的人所害，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虽然庸碌，但还不至于昏庸。太子确实病的太过蹊跷，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足以引起皇帝警觉。
　　因而刚入冬，皇帝就下旨让齐王和相王搬出宫开府。
　　这比相王所预想的要早了一年。
　　新府邸建在长安城东北的十六王宅中，新雪初霁的那日，李承熙离开了大明宫。他走到龙首渠的桥上，回望雄伟庄严的含元殿，他想,有一天昭文太子会不会回来，在此处登基？
　　裴后那日的表现有些奇怪，李承熙在之后到萧丽妃那打听过，才知道当年裴后被陷害，六岁的李承期非但不相信她的清白，还说了许多话上了裴后的心。
　　后来裴后被关在冷宫十来年，李承期也鲜少探望她，反而认贼做母多年，伤透了裴后的心。
　　想必正是因为这样，裴后才会对李承期的事如此冷漠。
　　萧丽妃虽然是这么解释的，但李承熙还是有些疑惑，就算昭文太子幼时不懂事，但毕竟是裴后的亲生儿子，裴后难道就不念及一点母子之情吗？
　　不过李承熙并无心继续探究这些旧事，现在裴后正为新太子的病情操劳，他又何必添乱。
　　搬到宫外好处很多，比如李承熙开始养一些幕僚，比如他可以更方便的打探关于昭文太子的消息，比如他可以在长安城中闲逛。
　　长安城坐北朝南，共计一百零八座坊。以朱雀门街为中线，长安城被一分为二，东边长安县，西边万年县，长安城的王公贵族多住在长安县。
　　虽然天冷了，但李承熙常常骑着马在城内城外闲逛，少陵原，长乐陂，忘仙泽等等。不过他从不去热闹的曲江和乐游原，因为怕遇见韩国夫人。
　　自从李承熙出宫开府之后，韩国夫人常常写信邀李承熙去自己府上，但都被李承熙借病推辞了，对于这种女人，李承熙斗不过只能躲。
　　然而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像韩国夫人这样的大祸，李承熙终究是不好躲的。
　　那日李承熙准备出城，特意绕过了韩国夫人所在的那个坊，但还是在常乐坊撞上了韩国夫人的车仗。
　　韩国夫人骑在马上，走在车仗最前面，连帷帽都没有带，甚是招摇。
　　李承熙一看见她，便想转到另一个胡同里，谁知韩国夫人忽然扬起马鞭冲上来，截断了李承熙的去路。
　　“相王殿下！”
　　李承熙见躲不过，只好假笑道：“韩国夫人……”
　　“相王这是要去哪儿？”韩国夫人知道李承熙故意躲着自己，于是又接着故意问道：“相王殿下身体好些了？”
　　李承熙忙说道：“正准备去城南……”
　　“去城南看大夫？”韩国夫人把李承熙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城南那些大夫哪里能行，不如到我府上吧！我府上可有长安城最好的大夫。”
　　韩国夫人一边说，一边对李承熙媚笑。
　　“这……多谢韩国夫人好意，只是……”
　　“相王殿下，韩国夫人盛情难却，你就一起来吧！”韩国夫人身后的马车里忽然有人开口说话，声音很陌生，但语气莫名的熟悉，相王感觉自己认识马车里的人，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正想着，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身青衫，坐在马车里向李承熙使眼色。
　　虽然五年未见，但李承熙立刻认出了那人是谁，于是灵机一动，开口唤道：“表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车里的年轻人正是桓洐，李承熙一直讨厌的那个表兄。
　　这是李承熙第一次叫桓洐表哥，桓洐一听还有些微微发愣，但很快微笑回道：“小熙表弟……”
　　这句“小熙表弟”可把李承熙叫恶心了，他知道桓洐故意恶心自己，于是接着说道：“阿洐哥哥……”
　　一旁的韩国夫人没料到两人竟然认得，于是说道：“原来两位认识，那刚好……”
　　“韩国夫人，我此次出城其实就是为了接阿洐表哥，没想到韩国夫人先我一步将表哥接来了。”李承熙说着，已经骑马来到了桓洐所在的马车旁边，桓洐立刻会意，从马车上跳下上了李承熙的马，坐在了李承熙的身后。
　　“韩国夫人的盛情，承熙实在不敢推辞。只是我母妃对我表哥思念心切，已在宫中等着。我和表哥得赶紧进宫拜见母妃，还请韩国夫人见谅。”李承熙一遇到桓洐，忽然谎话就说溜了。“改日我和表哥一定登门道谢。”
　　李承熙说着便在马上向韩国夫人行了个告辞之礼。
　　这是要跑路了。
　　“是，改日我和小熙表弟一定亲自到贵府拜访。”李承熙身后的桓洐亦笑着说道。但那个“小熙表弟”还是把李承熙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
　　“韩国夫人，我和阿洐表哥就告辞了。”李承熙话音刚落，就立刻扬起马鞭，他的马头早已调转好，于是便直接往北边逃跑，再不管身后的韩国夫人作何想法。
　　因为马跑的太快，桓洐自然要搂住李承熙的腰，他的手臂刚轻轻环住李承熙，李承熙就身体一颤，转头怒道：“你做什么？”
　　“怕掉下去。”桓洐说的是实话。
　　李承熙无可奈何，长安城的大道上人挺多，并不适合骑快马。李承熙感觉已经跑远了，便放慢了马速。他可不想因为骑马扰民，被御史台参一本。
　　“现在能放开我了吧？”
　　“我胆小。”桓洐说，他故意又搂紧了李承熙，还把头贴在李承熙的脖颈处，“还怕冷……”
　　李承熙知道桓洐故意捉弄自己，冷笑道：“你胆小？怕冷？”
　　“小熙弟弟你实在太冷漠，我千里迢迢从忻州赶来探望你，刚入城就被韩国夫人绑了，差点成了她的面首，你说我心里冷不冷？”桓洐说。
　　“哼，我看你乐意的很呐！不是还请我一起去吗？”
　　“那还不是为了向小熙弟弟求救所想的权宜之策，那种女人，你都看不上，我怎么会看上？”
　　“……”
　　桓洐一句话，不但羞辱了韩国夫人，还连带羞辱了相王殿下的审美。
　　李承熙很愤怒，他很想把身后的人丢下马，但他又不能，因为自己的母妃还等着见这个人。
　　李承熙其实前几天就听萧丽妃说桓洐要来长安，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还告诉萧丽妃他不会让桓洐住在自己府上。但是现在，桓洐被自己从韩国夫人的魔爪中救下，不让他住在府上也不行了。
　　李承熙一没娶妻，二没纳妾，故而府上很冷清，尤其后院更是空旷。于是桓洐自然就在相王府的后院住下。
　　第二天，李承熙便和桓洐进宫拜见萧丽妃。
　　如今郑氏正得宠，安国夫人为避风头，不敢来长安，故而差自己的长子来探望萧丽妃。
　　萧丽妃五年未见桓洐，甚是开心，她拉着桓洐上下打量，不断了嘘寒问暖。
　　十九岁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比当年挺拔了许多，十三岁的李承熙无论在个头还是在体力上都比不上他。
　　“这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这么大了，可又想好接下来做什么？可要随你舅舅入仕途，留在长安？”
　　“回姨母，我这次只是奉母命来长安探望您。并无其他打算。”桓洐说道。
　　“是这样啊！”萧丽妃听出了桓洐在委婉的回绝，便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刚进长安城，便被人……还是碰巧遇到小熙才得救。就算你无心仕途，但以后你们兄弟两人也要互相照应，互相扶持。”
　　“是。”
　　“如今朝中……哎……你不愿入朝也好，能明哲保身。昨日听说圣主怒斥了张相，这朝中的风向啊，咳咳……此时能明哲保身最好。”萧丽妃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
　　李承熙忙给萧丽妃递上水，萧丽妃喝了口水，嗓子舒服些了，便不再说朝中之事，转而问道：“你母亲可为你张罗婚事了？”
　　“母亲一直在挑着，只是她都不满意，一切还是看母亲的意思。”
　　“我这个姐姐就是心高气傲。这世家的女儿这么多，还不够她挑花眼吗？”萧丽妃顿了顿，又笑道：“阿洐你到长安来，可要住过了年。跟小熙一起四处逛逛，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就跟姨母说……”
　　“是，多谢姨母。”
　　……

　　【小剧场
　　“阿洐啊，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回姨母，我看上小熙了。”
　　“……来人啊”
　　“多谢姨母”
　　“把三公子送回山东去。”
　　（并不是剧情走向，只是作者胡扯喵呜，桓洐出场比云大阳多，比云阳的戏份多，这才是一个攻君该有的样子！所以我果然是阿洐和小熙最亲的亲妈，{啊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