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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三月的镜湖,在和煦的阳光下静静地舒展着妩媚的身姿。湖边弱柳扶风,微风拂面;湖上荡着些许游船,轻轻划过,泛起涟漪点点。
      又是一年的春光醉人。
      青峰城中在家里闷了一个冬天的公子小姐们,陆陆续续的相携来到青山脚下,踏青游湖,赏春谈心,一时间寂寞了一冬的青山,又熙熙攘攘的热闹起来。
      阮嫒倚在画舟之上,一双美目频频四顾,朱唇上挂着丝轻笑,神态甚是自得。闻苏与她相对而坐,却是满脸的心不在焉,将手中的茶杯转了又转,终于忍不住道:“在这破湖上漂了半个时辰,你不腻吗?”
      阮嫒扑哧一笑,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赏春这么风雅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偏就这么不堪。”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么?宁愿在屋里闷头睡觉,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闻苏小声嘟囔道。
      “在屋里睡觉,哪有在湖上看戏有趣呢?”阮嫒轻笑,“整个京城的风流韵事,尽在其中。啧啧。你呀,也该多做些功课才是”
      闻苏随手拈起一块点心放在唇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远处游船之上,有一人锦袍玉冠,眉目俊朗如画,正是宣绍。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少妇打扮的女子,清丽秀美,微微而笑。闻苏觉着她面熟,可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过了半晌才拍手道:“哎呀,那不是我们上次进香碰见的宣三夫人?”
      宣绍与沈三三却都没有瞧见阮嫒她们,两人相对而坐,遥遥看去笑语融融,相谈甚欢。闻苏奇道:“咦?不是都说这宣三公子对明华公主痴情未了,这新婚夫人并不受宠爱?男人的心啊,也不过如此。”
      阮嫒并未搭腔,两船愈划愈近,但见沈三三低眉浅笑,宣绍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之色。她不觉摇头轻叹。闻苏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忽然间道:“这宣三夫人,笑起来真是漂亮,连我看着都有些心动。”
      “她这样的女子,若是爱上一个人,那个人总是很难无动于衷吧。”阮嫒笑笑。
      “说得你好像很惆怅一样。”闻苏不由打趣道。
      “惆怅谈不上,只是替人不值罢了。”阮嫒撇嘴道。
      “咦?他们这是怎么了?”闻苏奇道。阮嫒急忙转过头去,但见沈三三脸上笑容尽去,宣绍脸色发白,两人都不看对方,宣绍向船夫吩咐了些什么,小舟掉头向岸边驶去。
      “船家,我们也靠岸!”阮嫒急急说道。
      “你又抽什么风?”闻苏不禁皱眉。
      “少罗嗦。待会靠岸你先回去就是了,别管我。”阮嫒道。
      “玩什么花样?莫忘了待会与少主在听风阁有约!”
      “我自理会得!”阮嫒秀眉轻挑说道。

      船靠了岸,阮嫒抢先一步下了船。闻苏跟在她身后,却听阮嫒嗔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闻苏闻言跺了跺脚,满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争辩,只得自己走了。
      阮嫒四处一望,宣绍已经没了踪影,只余沈三三一人独自立在湖边,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自嘲的微笑,眼中却是掩不住的黯然之色。阮嫒缓步走了过去,走到她身边才道:“宣夫人。”
      沈三三不由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阮姑娘也来赏春?”
      “本是来赏春的,只是这里人多气浊,倒没了兴致。”阮嫒行了一礼说道。“我已在听风阁定了雅座,不知夫人是否有兴同饮一杯清茶?”
      “姑娘太客气了。”沈三三婉拒。
      “这有什么客气?”阮嫒嫣然一笑,仿佛没有听出沈三三的意思,反倒亲亲热热地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便走。沈三三皱了皱眉头,却也随她去了。宣府随侍们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下,一齐跟了上去。

      到了听风阁,早有人迎着阮嫒过来。阮嫒笑着打了赏,向沈三三的随侍们吩咐,“我与你们夫人在楼上喝茶,各位请自便。”又与小二说,“帐算在我这里。”说着携着沈三三走上楼去。
      楼上的雅间早就收拾好了,看来伺候的人与阮嫒都很相熟,摆好了茶点,默默掩上门去了。
      “这里安全的很,并没有谁知道每个房间里坐的是谁。”阮嫒亲手为沈三三倒茶,递到她手旁说道,“若非这样,怕是也没有那么多人愿意来这里呢。”
      “阮姑娘找我有何事?”沈三三接了茶问。
      “若说有事,倒也没有……”阮嫒慢条斯理地说,眼睛一转一转。忽然间门外走进一人,却是冯旷。他一眼望见沈三三坐在席间,不由得一愣,随即脸色忽然变得铁青,转向阮嫒道:“阮嫒,你做什么?”
      沈三三见他也是一愣,听他如此说,站起身来道:“那么我先告辞了。”冯旷脸色稍缓,放低声音和她说道:“三三,你先坐着等我一等。”说着又向阮嫒望去,冷声道:“出来!”
      阮嫒依言出门,但见冯旷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劈头就问:“叫你不要插手她的事,你听不懂吗?还有,堂而皇之的带人到这里来,是谁给你的胆子?”
      阮嫒与冯旷相识多年,从未见他对自己真正动怒,此时听他疾言厉色,而自己又本是一片好心,一时间委屈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嗫喏道:“我是看她受了委屈,才……”
      “阮嫒,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冯旷一道目光射在她的身上,阮嫒不禁一凛。
      “马上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房门一步。”他压低声音道。阮嫒听见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怒意,眼泪夺眶而出,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
      冯旷看着她走了,于是回身进屋。见沈三三还等在那里,脸上才露出笑意,坐在她身旁道:“丫头,也不问清楚就随便和人瞎走,就不怕被卖了不成?”
      沈三三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既然你没有事情,那我要走了。”
      冯旷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柔声问:“听说你受了委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沈三三闻言微愣,但见冯旷眼中俱是关切之色,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手掌中的温热之气顺着自己的掌心传上来,心中没由来的一酸,眼圈不知为什么就红了。她偏过头去,将手抽了回来,转身便走。才走了一步,身后忽然有一双手臂将她牢牢抱住,冯旷的叹息声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一瞬间,沈三三的泪水不由得滚滚而下。泪眼朦胧之间,只感到冯旷在伸手轻轻替她擦去泪水,手到之处说不尽的温柔,这温柔却引得她泪水更加止不住。仿佛奶奶去世之后,自己还没有这样的尽情哭过。
      冯旷眼见沈三三泪流不止,索性将她揽在自己胸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傻丫头,你再这样哭下去,可就要把我的心给哭碎了。”
      沈三三闻言忍不住噗哧一笑,冯旷看着她笑中带泪,无奈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么?”
      沈三三见他前襟已经被自己哭湿了一片,半晌才道:“我信。一时之间满室寂静,两人再都无言。

      及至傍晚,沈三三才回到宣府。进门时正是晚饭十分,院落里十分冷清。沈三三下了马车,稍愣了愣神,还是快步走了进去。
      到了院门口,自窗口里依稀可见屋内烛光闪烁。沈三三的心微微一动,却见秀梅已经笑着迎了上来,见只有沈三三一人,于是说道:“夫人您回来了。奴婢以为公子也会回来用饭,倒叫厨房预备了许多酒菜。”
      沈三三没答话,只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秀梅心说两人一早兴致勃勃地去赏春,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出了些什么差错。也不及细想,慌忙跟了沈三三进去。沈三三一切无异,独自用了饭,推说日间劳累,早早便卸了妆容,进房休息了。秀梅服侍了她就寝,将油灯吹灭,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沈三三躺在床上,但见窗外月光如水,泻了一地。她翻过身去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宣绍离去时的背影。她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刚进宣府时,那每晚伴她入睡的笛声轻扬。那笛声仿佛还在耳边,可一切仿佛都变了。沈三三恍惚之间,竟觉得当初的笛声已经恍若隔世。她胸中一阵发闷,倏地翻身起来,赤足走向梳妆台,在抽屉中胡乱翻找。手上动着,心里却是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听秀梅已经掀帘而入,看她在黑暗中翻找,不禁问道:“夫人,您在找什么?”
      沈三三手中触到一方柔软,心神忽定,只说道:“没什么,你出去吧。”秀梅暗自疑惑,听她如此说,也只能出去了。
      沈三三展开手中的东西,原来却是一条锦帕。锦帕上粗笔勾勒了一个女子的画像,她展眉浅笑,神态自若,似是十分的惬意。画像旁边的一行字飞扬跋扈:丫头,何须浅碧青红色,自是花中第一人。
      月光下的字画有些模糊,沈三三却盯着看了许久许久,忽地一笑,有些自嘲,亦有些苦涩。

      阮嫒自下午回来,就将自己锁在屋内。平萍和安盈几次向闻苏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准是她自作主张,误了和少主的约会,才又被罚了。”闻苏蹙着一双秀眉道。
      “没道理的!少主同她一起长大,这关系又和同咱们几个不同。若非大事,少主岂能给她没脸?”安盈偷偷指了指阮嫒的房间,“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最是要强了。”
      “就像上次她擅自去宣府献歌一样,少主还不是发了一场火?”平萍小声道。
      “按说没人比她更清楚少主的脾气,阮姐姐又是个玲珑剔透的,也不知是怎么了。”闻苏小声道。
      几个人正说着,忽见柳烟急急走了进来,向众人道:“钥匙给我!”安盈一跃而起,将腰上钥匙递向柳烟,柳烟接过钥匙,就向阮嫒房里走去。刚要用钥匙开门,忽地发现闻苏平萍安盈在她身后站了一排,眼巴巴地望着她。柳烟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挑眉嗔道:“有什么好瞧?自己要做的事情还不够多么,快去!”
      三人不情不愿的走了,柳烟这才将门打开。屋内悄然无声,柳烟进去一瞧,才见里面能摔碎的东西早就都被扔在地上摔的粉碎,阮嫒侧身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你这是发的哪一门大小姐脾气!”柳烟不由得跺脚说道。
      “你别管我!”阮嫒起身向她瞪眼说道。
      柳烟看她这副模样,噗嗤一笑道:“瞧你,谁敢相信这就是本城最能迷人眼的阮嫒阮姑娘?”
      “你进来做什么?”阮嫒声音里没有一丝好气。
      “少主不让我进来,我又有几个胆子敢进来?”柳烟笑道,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脾气本就火爆,如今干脆像吃了火药一样。”
      “他说什么?让我今晚就自裁不成?”阮嫒赌气道。
      “尽说些气话做什么?”柳烟皱眉道,“少主捎话来和你说,虽然今天下午你自作主张是不对,可他的话也有些重了,叫你别放在心上。”
      阮嫒闻言,眼圈又是红了。柳烟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到底他是少主,你和他使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咱们少主,平时和我们玩笑是玩笑,可真狠下心来,是半点情分也不讲的。他那个脾气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吗?凭你是谁,惹不得,更半点错不得。”
      阮嫒默不作声,半晌才咬着嘴唇说道:“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两位姑娘,妈妈叫我进来说一声,楼下有人想要见阮姑娘,若是您二位聊完了,就准备一下吧。”
      “是谁?”柳烟看阮嫒面色不善,替她问道。
      “是宣家三公子。”那小丫鬟答。
      柳烟还未说话,就听阮嫒忽笑出声来说道:“今天还真是热闹!”

      阮嫒梳洗打扮许久,才进了雅间。但见宣绍半歪在塌上,衣冠凌乱。他见阮嫒进屋,稍一抬头,竟然是满眼的醉意。
      “稀客,我以为自除夕一别,三公子怕是不会来我这里了。”阮嫒轻轻一笑,走过去亲自替他将空酒杯斟满。宣绍看了她一眼,将酒接过一饮而尽,一笑道:“都说阮姑娘最明白别人的心思,这话是不错的。姑娘上次说的句句都对,我为何不能再来?”
      阮嫒见他举止和平日里不同,更是满口的酒气,知道他定是喝了不少。想了想,起身在拿了琵琶,坐在他面前笑道:“公子自然可以来。既然来了,就让我也猜猜公子的心思吧。”说着拨弄琵琶,霎时间乐曲自指尖倾泻而出,如玉珠落盘。但见她珠唇轻启,唱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歌声婉转,又透着几份惆怅之情。宣绍低头手握着酒杯,并没有看她,却听阮嫒声音一转,又唱道:“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她轻拨琴弦,歌声缓缓而落。
      “美人如花隔云端。长相思,摧心肝。”阮嫒柔声说道。“纵是梦里追寻,不过只能望月空长叹。”
      宣绍默然不语,却听阮嫒又道:“本该是长相思了此余生,又奈何再得遇空谷佳人?佳人难得,可我心里早就有了她,又怎么能再有别人?若说没有别人,却不过是自欺欺人。我本高洁,纵是不得已负了她,也该是问心无愧。可如今,进退两难,又让我如何是好?公子,我说的可对?”
      宣绍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他本是绝代风华,此时眼底夹杂着一丝落寞与黯然,阮嫒一眼看去,心里也禁不住地一动,下意识的替他难受了一下。
      “姑娘说的很对。”宣绍又饮一杯酒,喃喃说道。
      “既然公子觉着我说的对,那我就多说一句。那两位都是佳人难得,你若谁都不想负,那么就是谁都负了。公主我曾有幸得见,三夫人我也识得。她们都是世间少有的真性情女子,为何你一个男人,却要这么软弱?”阮嫒缓缓说道。
      宣绍没有说话,喝干最后一滴酒,默默站起身来,正了衣冠,转身而去。

      已入深夜,沈三三才勉强入睡。朦胧之中,似又是做了噩梦一般,胸中沉闷的难受。半梦半醒之间,她稍翻了个身,却听耳边有人微微一叹。她不由得倏地睁开眼睛,但见床边一人身着夜行衣,蒙了面,只露出一双炯然有神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看。沈三三一惊之下差点叫出声来,那人将手指轻轻掩在她的唇上,沈三三生生收了声,坐起身来,伸手拉掉那人的蒙面,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却正是冯旷。
      “你疯了!”沈三三不由得压低声音说道。
      “是够疯的。十余载寒暑练就的轻功,却用来半夜里爬人家的窗子。我师傅若是知道,也非气疯不可。”冯旷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不怕……”沈三三说了一半,可不知为何没有接下去。
      “我不怕这房里有别人吗?”冯旷却替她说道,“三三,若这里有别人,你看到的又怎么会是我?”
      沈三三闻言一愣,却不说话。屋里一时间寂静无声,月光了照进来,冯旷隐约看见沈三三秀眉轻蹙,倚在床帏上,黑发如流水一般泻在肩上,整个人仿佛美玉雕成的一般,眼神中却掩也掩不住那丝落寞。
      “丫头,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瞧一瞧你。”冯旷一笑说道。
      “冯大哥,我心里乱得很。”沈三三轻声说道。
      “我知道。看你睡得也不好。”冯旷伸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那动作再自然不过,让沈三三不知怎么竟没有躲。
      “我自小的性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哪怕骗了来拐了抢了来,与我也不放在心上。只到了你这里,什么都不成了。你不走我就依你,你想做什么我总没半个不字。可是丫头,我看你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却把自己弄得惨兮兮做什么?若你还这样,我可再看不下去了。”冯旷瞧着她说道。
      沈三三移开目光,并没有答话,却听冯旷又道:“别忘记了你是沈三三。若不是当初我早就识得你,只看你今天这副模样,还道是痴女怨妇。这种女人在青峰城里面一抓就是一把,又怎值得我为之辗转反侧,甚至犯了大忌深夜探访?”
      他声音越说越是严厉,另一只手却忍不住轻轻抚摸沈三三的秀发。沈三三任他握着手,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怎地又哭了?”冯旷看见她的眼泪,眉头蹙成一团。
      “我也开始恼自己现在的样子了。”沈三三抬头看着他道。
      冯旷见沈三三泪光盈然,眉宇间却挂着一丝茫然,不由得叹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该恼自己的人是我。是我忘了你再通透,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情窦初开,总免不了有些痴气,看不清楚的。”他抬手替她擦了眼泪,柔声说道:“快别再哭了,眼泪多了,可就真不值钱了。”
      “我没有看不清楚他。”沈三三垂目道,“只是有些看不清自己……”
      冯旷闻言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不用着急,你愿做什么便做。你既叫我一声冯大哥,那么什么事情都有冯大哥陪着你便是”
      沈三三眼波转动,刚要开口,忽听得房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冯旷自也听到,拉上蒙面起身走到窗口,回首望了她一眼,翻身而去。

      宣绍走进卧房,便望见沈三三已经拥被而眠。他走到床边,沈三三隐隐闻见一阵酒气,酒气中又夹杂着淡淡的脂粉之香。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却听见宣绍重重的叹了口气。屋里一片安静,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过了良久,又听得一声长叹。脚步声见见远去,沈三三睁开眼睛,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清晨,沈三三一早便梳洗打扮,照常给宣夫人请安。在路上却正遇着了二嫂吴氏,于是与她一同去了。两人请了安并肩而出,吴氏和她笑道:“妹妹这几日看着倒是清减了许多。”
      “不知怎么,夜里总是难睡。想是天越来越长的缘故。”沈三三微微一笑答道。
      “也是你,总在府中闷着。”吴氏心地善良,见她面容憔悴,也知宣绍娶她不为真心,倒也有几份同情。又想她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彬彬有礼,心肠一热便说道:“我下午要进宫给皇后娘娘问安,你也一同去散散心吧。”
      “我年轻不识得礼数,怕冲撞了娘娘就不好了。”沈三三回道。
      “不碍的,说是问安,不过是走上一圈罢了。娘娘近日身体越发的不好,也没什么精神见人。进宫请安的命妇不过是留一碗茶,娘娘的面是见不到的。只是一份心意罢了。”吴氏拉着她笑道。
      沈三三也无可推,便就点头答应了。

      皇后王蓉自小产以来,便一直卧病在床。身子一时好一时坏,自开了春,竟是越发的不行了。只是她本人心性,凡是能撑的时候便必然撑着。一连闭门半月有余,这日稍感好转,听闻宣家两位夫人进宫请安,竟然挣扎着梳洗一番,强打精神宣她们觐见.
      沈三三和吴氏都感意外。二人随着宫女进去,沈三三略略打量,但见皇后宫中装饰清淡素雅,透着一股文墨之气。
      王蓉半靠在坐塌之上,看二人行了礼,笑道:“给二位夫人赐坐。本宫身子不便,倒让两位见笑了。”
      吴氏忙答:“娘娘如此说,真是折煞臣妾了。”说着和沈三三一同入座。
      “这位就是三夫人?宣三公子与陛下和本宫都是旧时相识,若非本宫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快,早该宣你进来说说话。”王蓉转向沈三三道。
      “臣妾谢娘娘错爱。”沈三三稍稍抬头,但见王蓉面色蜡黄,形容憔悴,说起话来中气不足,显是身子虚弱已极。
      王蓉自幼与宣绍相识,又同冯潇潇一起长大,自然清楚两人之间的纠缠。此时目光在沈三三身上打量片刻,微笑赞道:“好一位清秀佳人。”
      “娘娘谬赞。”沈三三垂首道。
      “你们宣家妯娌几个,都是极难得的人才。加上姗姗那丫头,宣老夫人定然心里得意的紧。”王蓉又道。
      吴氏忙开口自谦,心中却在打鼓:这些日子都上下都在传说,皇后小产和宣家有关,可不知为何王蓉要对自己和沈三三亲热有加。她思量至此不由得偷偷看了看沈三三,却见她不亢不卑,进退有度,一时间倒显得自己局促了。
      王蓉与她们说了一会话,渐渐显露倦容。沈三三瞧在眼里,于是转了话题请辞。王蓉还未答话,忽听门外有人通传:“皇上驾到!”话音未落,冯飒已经一阵风似地走进房来,边走边道:“蓉蓉,你又起来做什么?”语气中甚是不满。
      吴氏和沈三三避之不及,忙跪下行礼。冯飒目光向她们一扫,冷得像冰一般。王蓉挣扎着起身,却被冯飒拦住,她于是笑道:“臣妾今日觉着身子好多了,想起来散散心。正巧宣家两位夫人来了,正陪臣妾说话呢。”
      “瞧你的脸色,还逞强!”冯飒极为不悦,转身朝吴氏和沈三三斥道:“你们两个没眼色么?知道皇后身子不好,还来添什么乱!”
      “陛下!”王蓉急忙嗔道,想要说话,却因着太急,一阵大咳。冯飒忙过去帮她拍背,放低了声音道:“你呀,就是什么都上心。平白见这些不相干的人费神做什么?谁又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思?”
      话是冲着王蓉说的,吴氏却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忙拉着沈三三跪下,口中称罪,王蓉刚要说话,却听门外的宫女通传道:“明华公主到!”
      沈三三闻此一愣,却见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玉带华服,明艳无双,正是冯潇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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