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回忆共舞》藤黄

23、第三章 若即若离（9）

　　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在千万人的推搡中挤回小区公寓，在保安亭见到消失已久的迟邵楠，眼底隐约可见青黑色。
　　回忆远远地唤了他一声，带着甜甜的亲昵。
　　算起来两人已经数周没见。她自正式上班起搬回小公寓居住，和迟邵楠的联系由同一屋檐下变成电话联系。起初几天不太适应工作，还时常向他诉说，并以自己是社会新人为要挟非缠着迟邵楠讨要礼物。
　　他也欣然答应下来，可是事到临头，迟邵楠几次推说自己工作繁忙而一再将约定延迟，而回忆的心情早已由期待转变成失望，到现在已经陷入绝望。
　　“哥，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回忆蹦跳着过去挽过他的手臂，禁不住地揶揄道，“你这几天不会和大熊猫住在一起吧，连黑眼圈都和它们长得这么像。”
　　迟邵楠一时之间失语，眼神却是少见的凌厉。
　　说实话，总经理的位置并不好坐，为了让公司上下心悦诚服，他一上任就接手与“仁和中药”的合作事宜。
　　就国内的情势分析，目前由于国家政策的一系列扶持，中医药行业迎来黄金增长期。‘正天药业’向来主营西药，本次试图通过与‘仁和中药’的合作来开辟中西医结合的新市场。而对于该合作项目，公司的负责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皆落败而归。
　　所以，连日来，他同整个团队作息颠倒，将办公室当做卧室，紧锣密鼓地收集资料，终于在昨日的谈判中签下合同，也算是为自己加厚一级垫脚石。
　　回忆的微笑黏黏糯糯。迟邵楠满身的疲惫融化其中。
　　他想，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是啊，我妹妹简直是料事如神，都能猜到我和大熊猫住一起。”迟邵楠的手往她光洁的额头上狠狠地敲去，反讽的意味明显。
　　回忆灵敏地躲闪而过，猛然想起他遥遥无期地礼物：“喂，赖皮鬼，说好的大礼呢，你不会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记得。”迟邵楠说着替她打开车门，“我今天就是来履行诺言的。”
　　回忆坐的极不安分，眼睛一刻不停地观察路边的街道，才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她已经做了无数次的猜想。然而，当车子停在“猫咪书吧”的附近，美地冒泡的梦幻化作问号，望着紧闭的书吧门，她缠着他问：“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迟邵楠掏出一把钥匙交到她的手心，说：“去开门。”
　　回忆的好奇心在她的只言片语中迅速膨胀。
　　书吧的大门敞开的一刹那，满室的亮堂进入视线。以白色作为主基调，地上是明净如新的玻璃，清晰地映呈出底下的鹅卵石，入口的梁上系了日式的樱花风铃，与柜台处的龙猫摆件相得益彰。
　　欣赏着挚爱的装饰风格，回忆竟有几分不真实感，怔怔地问迟邵楠：“哥，这里……”
　　“以后好好经营这家书店，小老板娘。”他将她的满足尽收于眼中。
　　感受到脸上的湿润，回忆用手一抹，才发现有泪光藏在眼眶，泛出无尽的感动。那些不经意间吐露的话，那些足以飘散在微风里不知所踪的愿望，迟邵楠可以为她兑现。心理学家说，女性总是希望身边的男性能够处处猜透她的心思。
　　迟邵楠用善解人意编织着彼此的信任，回忆无以为报。
　　殊不知在以后的岁月里，这份信任将面临支离破碎的风险，而她势将堵上幸福作为报偿。
　　“哥，谢谢。”所有的感激都融化在回忆单薄而有力的拥抱里。
　　迟邵楠罪恶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心底深处却有一份别样的情感叫嚣着蠢蠢欲动。
　　年纪尚小时，回忆在外面受了欺负，他必定是头一个被告知者，理由直白地让人发笑，“我的小伙伴都有哥哥撑腰，我也有哥哥，我要你帮我成为她们中的老大。”那时，她的童言无忌与纯真无邪让他想起泪痕斑斑的母亲，迟邵楠并没摆出什么好脸色。可也就是在她的再三央求之下，结果还是退守了阵地。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清明起来，迟邵楠苦笑，就是在那样的无理取闹中，他连自主权衡的权利都失去，就已沦陷。
　　推开回忆，他换上嫌弃的表情：“别妄想把眼泪擦到我身上。”
　　“切！”回忆发出一声不屑。
　　恋恋不舍地锁上书吧的门，意志薄弱的她被迟邵楠三言两语就骗回了家。
　　家里，陈氏在厨房同阿姨一起准备晚餐，回忆一窜进门就看到了她的背影，立马收起往常在小公寓的散漫无忧，乖顺地换好鞋子，恭恭敬敬地上前叫了一声。
　　这就是她不肯回家的首要原因。陈氏严肃不易亲近，她这个女儿亦不甚讨母亲欢心。每回但凡站在陈氏的面前，回忆就有一种坐立难安的焦躁，可见血缘也无法克敌后天的相处之道。
　　幸而有迟邵楠这尊可以依靠的大佛，在他的庇佑下，回忆闷着头吃完午餐，得保平安无事：“我吃完了，你们慢慢来。”
　　她时刻谨记家教，一步一步极为温婉轻柔地拾级而上，直到在转角处他们的盲区，才又一溜烟地飞上顶层的小阁楼。阁楼里承载着她的漫画生涯，堆的都是珍藏版漫画书和她兴之所至的手绘作品。若是拿去装饰在书吧的墙上，不失为一件锦上添花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