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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绝地反击(一) ...

  •   沿江而下,顺着水路一路匆忙地赶回黑白居。
      毫无意外地,黑白居已人去楼空。
      凌乱的桌椅、四脚朝天的板凳、杂乱的脚印、夹带着漆黑的血迹,所有的小细节都在企图重现着黑白居那段被清洗的过去。
      南纱伸手摸一把门框,湿润的手指与暗黑的门相接触,摸得一手黏腻感。
      感觉血腥味正不断地往鼻孔里面钻。
      山明扫视四周,赵安是站在小院里仰头看着三层的小楼,随后进入暗沉的楼内四处观察。
      南纱蹲下来,在地上捡起一枚棋子,抬头看山明:“如何联系生死不明的大当家?”
      山明摇头。
      赵安是从楼内走出来,看向站在四方天井旁的南纱:“刺客堂派出的几乎全是高手,可见他们是非要将黑白居置于死地不可。”
      南纱皱眉:“你发现了什么?”
      赵安是朝前走两步,沉声道:“楼内地板几乎不见血迹,倒是门框、墙、床和桌椅上溅着些许血点,整座黑白局的房间布置窗户等无丝毫损坏。听闻这是夜间突袭,梦中的人也就罢了,但有些房内被褥桌椅有明显移动,应是黑白局的小厮从梦中惊醒被害,然而整座黑白居却完好无损,能做到使现场干净利落的,这些刺客定然是高手。地上乱糟糟的脚印大多止步于小院,楼内布置井然有序,小院却桌凳凌乱,应是后来赶到的人一时惊恐不小心造成的,他们就是救下黑白居当家的人。”
      山明走到南纱面前,朝蹲在地上的南纱伸手,南纱将棋子握进手中,顺着山明手的力势站起来。
      山明看向赵安是:“许是后来已经清洗干净了呢。”
      赵安是摇头:“收拾后的黑白居不会还是这般凌乱。”
      山明不语,抬手拍了拍南纱的衣袖,似是拍掉灰尘。
      门外传来动静。
      赵安是扭头看向门外。
      一位穿着宽松道袍,看起来飘飘欲仙的男子从门外飘进来。
      山明正背对着门口牵着南纱的手,男子一眼看到赵安是,诧异地退后几步,仰头再认真地确认门上方牌匾的字,确认无误后才飘进门内:“请问,时当家在吗?”
      赵安是皱眉。
      听到熟悉声音,山明转头,诧异地看着来人:“子温?”
      子温惘然地看向山明,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山明,你怎会在此地?莫非是时当家也惹到你了?”
      山明嘴角微抽。
      赵安是一脸疑惑地看向山明:“连先生的旧识?”
      山明颔首。
      南纱好奇地打量着来人,任是神经大条的子温都能意识到有视线在自己身上巡扫,子温垂眸敛目,慢悠悠地望向南纱:“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南纱恭敬拱手行礼:“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正是南纱之幸。”
      子温谦虚地摆摆手:“姑娘言重。”
      话毕,子温再次看向赵安是,问:“时当家不在吗?”
      赵安是眼皮微跳,摇头:“黑白居被血洗一事,大江南北应该都传遍了吧?”
      子温脸色刹那僵住:“我不曾听闻。”
      赵安是抬头扫一眼小楼:“三日前,刺客堂夜闯黑白居,时当家重伤,生死不明,在黑白居中侍奉的小厮皆死于非命。”
      子温顿时满脸悲色,蓦地长长叹气。
      山明好奇地看着子温:“子温先生为何到黑白居?可是着墨吩咐?”
      子温面色凝重地摇头:“自北狄回来我就赶往江南,黑白居的时当家去年欠我三十两,我今日正要向他讨债,未想到他竟遭遇不测,罢了罢了,他正值危难之际,我也不好打扰。”
      言毕,子温转身就走。
      剩下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风卷起地上的一片叶子,吹得院角的四季青瑟瑟发抖。
      风过后,小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山明抬手握拳,掩到唇旁咳嗽两声,解释道:“子温一向行事自凭己意,世间纷扰进不入他的耳朵,不知道黑白居惨遭清洗也正是情理之中。”
      南纱低头盯着那片被风吹动的叶子,不知在想什么。
      赵安是朝门外走去:“我去打探时鸣的消息,你们先去客栈休息,等我消息。”
      南纱皱眉。
      赵安是已经出门。
      山明转头看南纱:“你有何打算?”
      南纱对上山明视线:“你应是要去追问子温北狄的后续消息吧?我去寻客栈。”
      山明愣了愣,沉声道:“我送你去客栈。”
      南纱摇头:“不必,附近客栈多,你再不去,恐怕子温就要走远了。”
      山明停在原地,片刻,终于向南纱告辞走了。
      南纱回头看着黑白居的小楼,小楼被笼罩在阴影里,黯淡的阳光被天井切成四方状,随意地倾泻到地上,南纱眉头紧皱,慢慢地走出黑白居大门,她站在门前静静地仰头看着黑白居的牌匾。
      很久之前便知黑白居,当时并不在意,后从双星口中再次听闻这三字,那时心中甚是向往,天下棋师集中之地,总会让好棋者心生向往;后来终于来到这里,还感慨这天下棋师集中之地没想象中那般辉煌,隐匿在江岚县这小小的巷子里,不知是不是被迫着避世;再后来,时大当家“鄙而远之”的眼神将心中那些许向往意浇灭,然后,从萧暮的话语中又燃起敬佩之情,再然后,黑白居被血洗了。
      人生无常,只怕也是这般反复。
      南纱转身,背靠着黑白居的门看向小巷子。
      小巷子也曾人多,如今却安静得越发不像样。
      好几个行人都远远地避开黑白居而行,生怕沾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南纱眉头舒开又皱紧。
      两位佩刀的衙役走到南纱面前,板着脸拱手:“县令有请。”
      南纱微怔:“何事?”
      衙役严肃道:“姑娘随我们走一趟便是。”
      南纱诧异地打量两人,随即转身拉上黑白居大门的门环,大门合上,南纱跟着两位衙役走。
      一路上,两位衙役只顾闷头带路,南纱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两人严肃的表情威慑得没法开口,便将疑惑存于心底。
      小小的县衙。
      小小的院落。
      时鸣坐在太师椅子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小县令一身白绸缎便服,坐在树下的雕花靠背椅子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眼前不知名的昆虫飞来飞去,椅子铺上几重厚厚的垫子,纷繁考究的图案莫名地让整张椅子也华贵非凡起来。
      萧暮与师爷坐在一旁下棋,棋盘旁边还放着两杯热茶,两位眉清目秀的丫鬟侍立旁边,几人姿态各异,在小院中构成一幅奇特的画卷。
      南纱随着衙役走进这座小院子,时鸣眼皮一抬,懒洋洋地打招呼:“南纱姑娘,别来无恙。”
      萧暮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南纱。
      南纱看看贾师爷,再看看站在小县令身旁的两个丫鬟,眉头紧皱。
      丫鬟伺候的小少爷眉目精巧,五官俊美,绣着复杂图纹样式的白绸缎便服不同于萧暮平日身上的白衣,精巧的花纹及布料能看出小少爷娇生惯养,眼神清澈见底,看不出丝毫的官场气息。
      小县令好奇地扭头看向南纱,两人目光相接。
      南纱拱手行礼:“南纱见过大人。”
      小县令笑弯了眼眉:“是元大人。”
      南纱嘴角微扬:“见过元大人。”
      小县令满意地点头:“你还算有几分眼色,之前来访我的人都拜我家的师爷。”
      南纱肚子里的奉承话像倒豆子一样全部倒出来:“元大人一看就不同凡俗,想必拜访者皆不敢相信如此谪仙之人竟是县令,不敢拜而已。”
      小县令眉开眼笑:“你还很会说话。”
      南纱笑而不语。
      时鸣看着南纱,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黑白居暂不开放,姑娘回来得早了。”
      南纱扯了扯嘴角,将途中的担忧不安悉数压回心底:“听闻你受伤了。”
      时鸣不悦:“传闻不可信。”
      一旁小县令插嘴:“你都快死了。”
      时鸣:“……”
      南纱看着时鸣,挑眉,时鸣懒洋洋地扫南纱一眼,看向小县令身后的丫鬟:“还不快去搬张凳子来!”
      小丫鬟被时鸣语气中的冷厉吓得抖了抖,没想到暗中看戏的自己也被划分戏份,不由得唯唯诺诺地低头:“是。”然后飞快地跑进房中搬出一把椅子。
      待南纱坐下来,另一个小丫鬟识趣地退下,往厨房端茶。
      时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听闻有三人到黑白居探访,怎么请来的只有你?”
      南纱转头看萧暮一眼,萧暮朝南纱微点头,南纱才将视线放到时鸣身上:“是四人,后来者是山明故友,子温先生,另一人是家师护卫赵安是,途中偶遇,结伴而行,他现在应是在四处探访时大当家的消息。”
      时鸣盯着南纱,语气平淡得像是和老友拉家常:“在江南游历两月,姑娘可有何感悟?”
      南纱偏头,评价不偏不倚:“江南好。”
      时鸣笑了笑:“姑娘依旧言简意赅。”
      南纱又转头看萧暮一眼,才问时鸣:“不知当家如今有何计划?黑白居……”
      时鸣摆摆手,懒洋洋道:“毫无主意。”
      萧暮挑眉,看时鸣一眼,然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内,贾师爷也放下棋子,转头打量南纱。
      萧暮移动椅子,转身面对时鸣而坐,看向南纱:“南沙姑娘可是为了黑白居而来?”
      南纱颔首:“正是。”
      萧暮再次问:“姑娘可是站在黑白居这方。”
      南纱皱眉,反问:“难道我不是黑白居的棋师吗?”
      萧暮顿了顿,补充:“黑白居有规矩,出门的棋师随时可抛弃黑白居棋师身份。”
      南纱笑了笑:“我可不知此规矩。”
      萧暮笑道:“那正巧,我们准备与刺客堂作对,正在发出招募令,招募各路英雄。”
      南纱微点头:“这是一件大事。”
      萧暮敛起笑意:“很好,南纱姑娘避开了重点。”
      南纱看着萧暮,沉声道:“愿为黑白居尽犬马之劳。”
      时鸣瞪向萧暮,嘴硬地拒绝:“黑白居并不缺人!”
      南纱转头看时鸣,时鸣别开视线,举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对着阳光细细打量着。
      小县令适时补刀:“时鸣很高兴你回来,但他不好意思承认。”
      时鸣:“……”
      一切高贵冷艳的表情都白搭了。
      南纱嘴角微抽,顿了顿,恢复云淡风轻的神情:“刺客堂不好对付,它背后牵扯势力甚广,京师朝堂江湖,恐怕与边境部落皆有联系。”
      萧暮满脸愁绪:“正是不好对付,因此,我们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棋师想要赢就得全力以赴,而且,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赢。”
      南纱偏头:“步步为营。”
      萧暮笑笑,不语。
      时鸣闭上眼睛,很是惬意地享受着冬日阳光舒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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