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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醉翁之意(一) ...

  •   不知从何赶来的雾,匆匆而来,又匆匆而散。
      南纱穿着蓝色宽袖外衣,浅色百褶裙,饰以素青腰带,背着手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很快就恢复清明,那场雾就像一个笑话般,转瞬即逝。
      院门开合,可析站在门后,皱眉地看着南纱。
      南纱笑着回头道:“赵安是寻我。”
      可析不悦:“你最好不见。”
      南纱摇头:“那并非最好的选择,我也想知道师父近况。”
      可析朝前走两步,又停下来:“我几乎要忘了,你并非云梦宫人。”
      南纱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外衣,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讨论着午饭该吃些什么:“你们都在选择遗忘,我却不能忘。”
      可析盯着南纱,问:“若是太傅要与云梦宫作对……”
      南纱打断可析的话语:“我在云梦宫只不过呆了月余,你就要给自己出这样的难题吗?”
      可析板着脸道:“我是给你出难题。”
      南纱笑了笑:“难倒的却是你。”
      可析微微一愣,这才无奈笑道:“也罢,去吧,从后门出入,后门人少。”
      南纱颔首,却不动。
      可析往树下石凳走去,坐下:“其实,近年来宫中学生本是在不停增长,只是去年春起,宫主突然遣散了许多学生。”
      南纱双手紧握:“我之前对云梦宫知之不多,这几日细加打听,此事我已知悉。”
      可析看着石桌上的落叶:“当时山明就提出异议,不明白宫主此举为何。”
      南纱偏头看向可析:“为何?”
      可析捡起树叶细细打量:“当时宫主回答,树大招风。”
      南纱皱眉:“听闻宫主聪颖无比,不会在齐国百余年后才想起树大招风吧?”
      可析转头看南纱:“所以山明不信,却也不敢再问。”
      南纱微笑:“那着墨如何解释?”
      可析苦着脸:“宫主在时,着墨偷得清闲懒得动弹,恨不得整日与他的草药长相厮守。”
      南纱:“……”
      可析一把丢下树叶:“现今这树已经是大到不得不招风,南纱姑娘,你可知三十五年前的那桩旧事?那时你的师父还在京中,现今天子还未登基。”
      南纱为难地看着可析:“那时我还未出生,也不曾细加调查,自然不知。”
      可析扯着嘴角冷笑:“六殿下忤逆先帝,言语间有冲撞,先帝大怒,下令将六殿下遣往西北,无命令不得回京。”
      南纱低头:“这件事倒是略有所闻,如今的六王爷,这些年来确实不曾回京,他母妃如贵妃薨也不曾回来。”
      可析伸手弹走石桌上的落叶:“那时天子还是太子,到云梦宫与宫主畅谈时他曾说过,他日登基之时,必定让王兄回来。”
      南纱疑惑地看向可析:“竟有此事?为何要告诉我?”
      可析仰头看着树缝间漏下的光:“我年初才听闻有此事,着墨说,宫主曾帮助圣上提前登上王位,圣上却忘了六王爷,如今,这个被困在西北的人已不能再轻易提起。”
      南纱面色凝重:“你们宫主管得很宽。”
      可析叹气:“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云梦宫才成为众矢之的。”
      南纱垂眸:“偶尔想起此事,帝也不得安稳吧,常梦宫主知人不足。”
      可析回头逼视南纱:“难不成不是别无他法,姑且险走一着?”
      南纱扯扯嘴角:“如此惨败局面,早该料到。”
      可析抿紧双唇,良久,方道:“天道不与人,又有何法?”
      南纱紧了紧袖子:“行的是棋子,揣测的,却是人心,然而,人心,又怎会通透,让人看得明了呢。”
      可析定定地看着南纱,目光内藏着几分妥协:“有时候,心中万事,无法与人言语,总是难过。”
      南纱对上可析那双明亮的眸子:“我也纳闷,为何你们总会对我坦诚相对。”
      可析笑道:“大概是因为你像宫主,也大概是,你表现得对诸事皆心不在焉,我们便倾诉得心安理得。”
      南纱摇头,郁闷:“山明对我却总是有诸多隐瞒。”
      可析反问:“难不成不是因为过于在意,反而总是捉摸不透,举步不前?”
      南纱皱眉,转头看向四周,淡然道:“未必,只怕,我已入局中……”
      可析一脸惆怅:“有时候,你所认为的理由,其实都算不上理由。天子登基多年来,宫主从未直接掺和天子朝政,我与山明总想不明白,南部兵乱,为何,天子突然之间就非云梦宫不可。”
      南纱背着手踱步:“那就只有等待,等到局势清明的时候。”
      可析面有忧色:“只怕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南纱回头:“现在已经是困兽,云梦宫又该如何反抗?”
      可析脸色凄楚,语气却异常坚定:“拼死一争!”
      南纱颔首,不语。
      红装侍女端着茶水点心,从院旁一角的小厨房走出来,绕过院子小道一路走到石桌前,她弯腰低头,轻轻地将点心放到桌子上。
      可析扯扯嘴角,将这些烦心事全都抛却脑后,她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向南纱推荐:“这是桂花糕,秋日时,山下的桂树开花,花香十里。”
      南纱走到可析身旁,也拿起一块糕点往嘴边送。
      桂花糕清香软糯、口感酥软,透着一股独特的桂花香,十分可口。
      侍女将两碗热茶陈列桌上,茶香飘出茶碗。
      可析指着茶碗,道:“这茶碗,是玉霄城的富商胡不经送的,见它花纹精致样式可爱,宫主甚是喜欢。”
      南纱端起茶碗细细打量,玉兰花瓣片片精巧,清雅别致。
      侍女拿着小托盘低头退回小厨房。
      南纱放下茶碗:“听闻胡不经之子已经被请回云梦宫,优待有加。”
      可析颔首:“胡小山的书法很是不错,恰逢暮春集会,着墨有意让他成为云梦宫的书法代表。”
      南纱又拿起一块桂花糕:“也曾听闻,胡小山回云梦宫时,带回不少礼品,胡不经新开的客栈与迎风客栈合并,着墨好手段。”
      可析笑了笑:“为人父母者,为子女总会不惜身外物。”
      南纱沉默片刻,方道:“连如贵妃薨都未回京,此番为何而乱,着实不明。”
      可析转头看南纱:“又被你折回原来的话题。”
      南纱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盛世之时也不曾举办什么集会,如今却要补办什么琴棋书画之赛,这些文人学子确实难明。”
      可析不加以评价,沉默着低头喝茶。
      南纱突然问:“集会举办得可好?”
      可析放下茶碗:“你到前院一看便明,又何必问我。”
      南纱偏头:“你认为我以何身份出现比较好?”
      可析拈起一块桂花糕,建议道:“范太傅的学生正好作客云梦宫。”
      南纱将桂花糕送进嘴中,细细品尝,咽下后,才道:“也罢。”
      可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既然不去访故友,何不坐下?”
      南纱抬头看太阳:“时候未到,心有烦忧,不愿坐。”
      可析笑道:“原来姑娘也有烦忧之时。”
      南纱白可析一眼,两人均沉默。
      侍女再次送来一壶热茶,将前一壶冷茶撤走。
      南纱蹲下身子,拍走裙裾上的一片草叶,再次站起来:“我该走了。”
      可析盯着南纱,道:“我竟完全不担心你会乱说话。”
      南纱转身朝后院门走去:“因为你知道,我不会。”
      可析郁闷:“但我还是希望遣人暗中跟着你。”
      南纱提醒:“赵安是会知道的。”
      可析嘴角微弯,看着南纱的背影渐走渐远。
      南纱打开后门,可析按着茶碗,叹道:“我现在倒希望,你是云梦宫的一员。”
      南纱远远地看着可析:“可析姑娘何必多虑。”
      随后门轻轻地合上,可析端起茶碗,热茶温度透着茶碗传到手指上,微烫,风拂过树木,院中树木哗然,可析放下茶碗,笑了笑,何必多虑呢……又如何能不多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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