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恋柏拉图》歌牧

26、孙媳妇

　　许久没见柏奶奶，尧米竟有些认不出老人家。

　　两个月前，初次见面，老人家虽说高血压犯病发作，但抢救回来后，像个无赖小孩样地缠着她合照，整个人的精气神还是十分充盈的。

　　第二次相见，是在柏诚家里，老人家虽然有些神经兮兮，胡言乱语说她是逃亡非洲的超级诈骗犯，但身体各方面看起来都很硬朗，能大口吃饭大声说话，还会讲笑话逗她玩。

　　没想才隔一个多月，老人家竟消瘦得十分厉害，头发苍白，皮肤干枯，眼神无光，脸色憔悴，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难。她不知这一个月里，这老奶奶经历了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奶奶，您还认得我吗？”尧米坐在病床边，用双手轻轻地握住了柏奶奶皱巴巴的右手，眼神清澈地望着她。

　　柏奶奶抬起眼皮，看了她好一会儿，干巴巴的嘴唇往上一扬，露出个笑容，抬起左手掌覆在她双手上，“孙媳妇，多穿点衣裳，手太冰咯。”

　　孙媳妇？尧米瞪大了双眼，立马转头看向身后的柏诚，见他点头，她更加疑惑，这什么鬼？柏奶奶把她当成安梓欢了么？她缓缓地将双手抽回来，搓了搓，抱歉地望着老人家：“奶奶，真不好意思，我手刚才冻着你了吧？”

　　她瘦瘦弱弱，一到冬天，便极其怕冷，手脚也是成天冰冷至极。尧嘉晨曾给她诊断，说是阳虚，跟心血管系统健康有所关系，需要多滋补调理。但她从未在意，只当天生如此。

　　柏奶奶对柏诚挥了挥手，略显嫌弃地说：“诚诚，你出去，我要和孙媳妇说悄悄话，你不许听。”

　　柏诚张了张嘴巴，看了两眼尧米，长长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转身出了病房。

　　尧米望着柏奶奶，有点小尴尬。老人家一定是病后糊涂，把她当成安梓欢了。唉，那美女也不知去哪儿了，居然不床前守候尽孝？她也不了解她，该怎样扮演这“孙媳妇”的角色呢？

　　柏奶奶目光慈爱地望着尧米，将她冷冰冰的双手放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孙媳妇，我跟你讲啊，诚诚小时候是个大哭包哦，比女娃娃还爱撒娇咧，常常要人疼他哄他，一个不顺心呐，就打滚撒赖，跟个小泼妇一样，可不好养呢！”

　　尧米脑子闪过柏诚幼时小泼妇形象，忍不住地就笑。怪不得，现在这么会耍帅装逼，敢情演技是自小练着呢！

　　“诚诚啊，小时候，爸爸妈妈离婚，八岁就跟我一块喽，他啊，最爱吃我做的鸡腿饭，每天放学回来，都说饿了饿了要吃鸡腿，跟个小馋猫似的……后来啊，他去军校念书，训练很严厉，生活又艰苦，吃不好睡不好的，唉，每次回来都是黑黑瘦瘦的，丑得我都不敢看了哎……”

　　黑干瘦？尧米嘴角一弯，她真想象不出现在，白白净净大长腿帅欧巴模样的柏诚，以前是个非洲土著，整容了么？回头捏捏，验证一下……

　　“孙媳妇啊，别看诚诚傻萌萌的，他脑子可聪明咯，丁点大的时候啊，就能把电视机拆了又装回去咧，还会画机械图电子图工程图啥的，捡了废铜烂铁，自己造手机造电脑咧，念中学时，还得过小发明家奖哩，人家可羡慕我有个棒孙子呢！嘿嘿，念大学时，诚诚啊参加机器人发明国际大赛，拿了特等奖呐，可晒力喽……”柏奶奶自豪地拍了拍尧米的肩膀，“孙媳妇，我大孙崽基因可厉害吧，明年啊，你两给我生个曾孙崽，双剑合璧，脑瓜子更机灵咯，没准就是个宇宙科学家哩！嘿嘿！”

　　“好，好，我一定催他加油！呵呵！”尧米半眯着眼，呵呵呵地陪着老人家笑。曾孙崽，双剑合璧，什么鬼？柏诚啊柏诚，你丫真不孝，三十岁了，还整天花天酒地喜新厌旧乱泡妹纸，就不能成熟点，好好地结婚生娃当爹么？老人家一定是太想抱曾孙，才会急得生病的！

　　“坐着冷吧，来，上来和奶奶一块窝被子里，暖和。”柏奶奶挪了挪身子，掀开被子，拍了拍床，拉着尧米上床。

　　尧米不好回绝老人家心意，只好脱了鞋，爬上床，有些拘谨地坐在老人家旁边。柏奶奶将被子盖住两人身上，搂着她双手，轻轻地拍着，又慢慢地说起了：“诚诚啊 ……”

　　……

　　柏诚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他时不时地透过透明探视窗，虽听不见声音，但看到他的祖母和尧米相谈甚欢，举止亲昵地如同亲生祖孙，他心情十分愉悦。自姑姑病逝后，奶奶还没像今天一样，这么开心地和人说过许多话呢。

　　尧米等柏奶奶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这时已经接近十一点，整个医院都十分安静。看见柏诚坐在门口旁边的木椅上眯眼轻睡，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奶奶已经睡了。我走了。”

　　见他不睁眼，她就当他已经听到，不想再多留。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柏诚睁开了眼，大手一伸，握住了她冷冰冰的小手。“我送你。”

　　他站起身，脱下风衣披在了她身上，低头看着她，“你手太冷了，应该吃胖点，多长点脂肪抗寒。”

　　尧米抬头，表情怪怪地瞧了他两眼，将手抽了回来，放进了自己衣兜里，低着头往前走，“不用，你照看奶奶吧。”

　　“大姐待会过来，夜深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好吧。谢谢。诚诚。”

　　柏诚愣了愣，随即嘴角上扬，快步跟上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诚诚。”尧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前走。听柏奶奶说了一晚上，“诚诚”两字已经在她脑子里单曲循环了N次。老人家，真的很爱这个，大孙崽。

　　柏诚咧嘴一笑，开心地走在她身旁。时不时地看她两眼，时不时地想伸手去揽她的小肩膀，但每次伸出去又像做贼似地缩回来。最后只好，安分地背着手。他怕她，会被他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