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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天●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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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肆
又下雨了,隔着窗户可以闻到氤氲的湿气。
左右独自一人在事务处办公室埋头扫地,拖地,倒垃圾,循环似的做着好多事,被窗外的寒气凉得心寒,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交到像余亦可和宋暖这样的朋友?
望夫石般的缠绵着余亦可的手,宋暖的肩膀,两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尘埃,反而留下零食残骸,美其名曰,来看看左右并且吃给左右看,让左右望梅止渴。
渴你大爷,不来帮忙还来捣乱,左右举着扫把把俩人赶出了办公室,自己一个人又徘徊在这狭小安静的空间。
不过,宁夏倒是带来个不错的消息,说有一通越洋电话打来,被余亦可抢着接了,应该是陆识吧。
左右想着,就笑眯眯的扫着地,很开心,因为觉得自己不单是一方面的纠结,也算是成功的守住了以往的节操。
喜滋滋的想着,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轻快了很多,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徜徉着愉快的心情。脚上也不由加紧了节奏,像一个畸形的华尔兹却莫名多了几层临摹恰恰的活泼。
回去了一定要回电话给陆识,然后一切就像小说里的描写,男欢女爱,水到渠成,噼里啪啦火光电石,什么该拥有的都该拥有。
“左右对吧?来来来,过来帮老师搬一下资料。”手里抱着一大堆资料的眼镜老师嗓音粗粗的,喊着左右。
“来了!”左右在担心刚刚傻里傻气的样子被人看见,仓促的将扫帚倒向一角。
眼镜老师是个很好很温和的老师但就是话比较多,因为眼镜度数很深,所以大家都叫他眼镜老师,是一个一见到人就会说很多,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没事还喜欢帮别人牵红线,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帅小伙美姑娘都要拉出来亮相。
左右傻愣愣的接过了眼镜老师手上一打沓资料,撑起来也能顶左右半个头了,但还是一言不发默默的抱着手中的资料和眼镜老师并排走向回廊的迂回,这样长的时间,左右也不想愣头愣脑的不说话,看了看资料:“老师,这都是什么?”
眼镜老师扶了扶眼镜框:“这都是大学毕业留校的学生,以后都是辅导员,讲师之类的,都挺厉害的今年进来的,特别是个金融系的高材生,明明一开始有公司要了,偏要留校当老师,这样的学生难见了,诶哟,小姑娘叫左右对吧你,我家那个婶婶家的儿子一表人才的,大学了,可以自由恋爱了,要不改天约出来见见?”
“不不不,老师,我有……有男朋友了。”左右暗暗的骂自己那么没底气干嘛,明明有男朋友了,只是表面上还没承认罢了。
留校毕业生啊,那就是大三的学哥学姐了,也算是推动学校发展三十年的优秀青年了。
“都有男朋友了啊,可惜,可惜咯,要不然你们俩放在一起多登对啊。”眼镜老师黯然摇头,啧啧称憾。
干嘛这样一脸遗憾的表情,到让左右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了,安慰性的看了一眼眼镜老师,表示同情。牵了那么多次红线,也没有一次成功的,这也不怪那些男孩女孩们无情,是老师牵的对象富是富,可是给人一看就是暴发户似的,左右听一大二学姐说,跟老师牵的一个富二代出去,也没多大的人,看着却也大腹便便,搞的自己像被嫖的感觉。
噫,左右不禁抖了抖胳膊,这种想法连自己都有些作呕。
左右踮起脚尖,想要看看资料上写的都有谁,奈何个字儿不高,坚持力又不强,看不了几个字便被打败,有些垂头丧气,眉眼皱在一起。
眼镜老师看向左右,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哈哈一笑:“想看啊,行啊,到前面办公室把资料放下来,陪我盖章聊聊天就行了。”
眼镜老师的一番话把左右乐的啊,左右从小就不能把事憋在心里,想要做的事立马就要做,否则心里就会特别难受,小时候,余亦可有一次故意把话说半截截的,憋了左右一个星期,害的左右起了一身红疹。
学校的前楼到后楼的办公室有一定的距离,左右手中的重力也不小,只能顶着些细雨蒙蒙,在远天无限膨胀的恬淡雨致中小跑奔向另一座楼。
资料都被老师套上了塑胶袋保护,果真人不可貌相,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人,心里说不定也跟绣花针一样细腻,任何细节都可以做到无懈可击。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莫名其妙的左右就想到这句不着边际的话。
俩人雨里面奔跑到对面教学楼,三三两两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向眼镜老师打招呼,左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悄身过去,因为那一次大会上的批评,左右已经成为一个相当有名的大一新生了。
丢人的事情总有人想去关注,优秀的事情总有选择性屏蔽的人。
看开就好了。
左右一板一眼的给老师的资料深深的印上铅印,厚实的铺垫在上面,字字落实。
眼镜老师接过左右订好印章的资料一一堆好放在资料袋里,看了看左右,仿佛想起了什么:”左右啊,你那男朋友我们学校的?“
”啊,他不是我们学校的,现在在美国留学。“
”喔唷,这不得了,留学生啊,俩人认识多久了?“眼镜老师表示震惊,但也不免八卦一下。
左右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看着手中的印章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着深痕,犹如两人之间搁浅不断的青春。
“有十年了吧。”
“青梅竹马咯,这种感情可是比较长久的。”眼镜老师也是乐呵呵的笑,看样子心情应该也不错,两人任务完成的也相对较快,没多久,老师便放左右回宿舍休息了。
起风了。
左右裹紧了外套,让风拂过发丝,让它轻曳,能听到风在耳畔的呢喃细语。
他们说,左右你看榕树下,榕树下的翩翩少年。
明明说好不见面了,可是还是在风的指引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依如雨天里递来暖可可的他。
他拿起画板,又是一个人坐在风中,萧瑟中的倔强。
他在画什么呢?是榕树吗,都枯了的榕树吗?死掉了的,还可以让他留下干净的笔墨吗,没有枯枝的横生,没有残垣的破败?
左右想,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那幅画上竟是一个少女站在榕树下推着自行车的模样。
少女应该只有七八岁吧。
很可爱,短发,圆眸,唇畔是笑。
幸得瑞拉的十二点钟声催促着左右脚上的步伐,左右不会知道,不会知道了。
刚回到宿舍的左右,将紧绷了一天的青丝倾泄,贪懒的爬到上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余亦可,陆识的电话呢?”
宋暖鬼鬼的从下铺幽幽向上递去一张纸:“偶像,余大帅去训练了。”
左右接过纸条,看向紧闭的窗帘,换上睡衣:“这么晚了,还去训练。”
韩剧里思密达的声音愈演愈浓,宋暖正看在劲头上呢,哼哼唧唧的回答:“对啊,好像最近新生有什么体育检查,体育特长生就是累啊。”
“嗯。”左右说不上的感觉,余亦可最近总是有太多事,让她们来不及说早安和晚安。
不过这个忙碌的充实对于余亦可应该也是一种痛快的奔跑吧。在逆旅之上的小小过客,像所有生活的旅行者,为自己想要的去奋斗。
“喂,陆识。”
“左右,早,哦不,晚好。”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喜欢你啊。“
左右缄默了,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开始决定好的话,此时也被一句”喜欢你“击溃的平平无奇。
”美国好吗?“
”很好,但没有你好。“
”你变了好多,陆识。“
”你呢。大傻?“
美国确实将陆识改变了很多,陆识不再是贵公子的模样去桀骜,去不拘。他的父亲——陆恒宗,希望美国可以改变他,让他能够独立的,足够强大的回到中国去继承他的一切,然后他会分毫不留,一丝不苟的去剥落自己所拥有的商业肌肤,剔去给他。
所以,一向很宠爱陆识的陆恒宗,他每月只给了陆识折合五百元的人民币。
他说,陆识,你得学会赚钱。
陆识很骄傲,他那五百元一分不动,他去打工,扫地,端盘子,除草,只要是可以赚钱的,陆识都会顶着肮脏去涤清。
现在,陆识有固定的收入并且开始攀附着父亲的商业帝国去扩充自己的领域。
他想起了左右,因为高中的一次离别,竟已是四年。
四年的我,多么思念你。
“左右,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左右扣紧了,听着陆识的故事,她多么容易感动,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对陆识很不公平。陆识的问题,让泪眼汪汪的左右抑不住氤氲的干涩,冰凉冰凉的,划在脸颊。
多么丢脸,她却不知道。哪怕这个时候,宁夏和宋暖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默默地看向她,宿舍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像是新生的婴儿,互相倾听等待着另一个孩子的啼哭,才好继续自己的成长。
宋暖觉得这比韩剧更感人。
宁夏觉得左右很幸福。
宿舍的被一股力推开,看见了余亦可的左右不禁又是一番童年的回旋。
陆识他说,我投入广漠的世界,没有声息,没有痕迹,一个人,面临天涯海角,地老天荒。可你知道的左右,我宁愿是绚烂的烟花,只有一时的生命,却足够温暖和热闹。但不要成为宇宙的尘埃,我不要长久的生命,一个人面对哀婉的星空。
四年了,我思念你,左右。
做我女朋友,好吗?
左右又哭了,声音很大,她说我对不起你,陆识。
陆识以为她要拒绝,黯然了声音,低哑了嗓子。
“我知道了。”
他即将按掉通话键,他现在不敢再去和左右说话了。
“不,你不知道。”
”我愿意。“
像婚誓一样,彼此说的庄重,面容却如此苍白憔悴。
我在美国的生活是一个流水账,重复着思念,如今有你,像是童话。
灯光是寂寞的,然而有了你的剪影,我会借一个肩膀给你靠靠。
白墙是颓败的,然而有了你的双手,我会借一支蜡笔画你笑颜。
你终于说了。
”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