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棠》珫耳

2、第一章

　　位于江南的殷国富饶美丽，作为帝都的雅京自然更繁华热闹些。

　　春日，芙蓉楼上依旧坐满人。

　　芙蓉楼是雅京数一数二的酒楼，也是花费银两最多的酒楼，因此普通老百姓连芙蓉楼的门槛都不敢踏。即便如此，芙蓉楼也日日坐满人，只因这厨娘烧的菜实在是好吃，吃过这的菜以后就再也吃不惯别处的菜，真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芙蓉楼的客人自然是高官达贵、文人骚客、富家公子居多。所以到芙蓉楼吃饭，也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洛楚歌坐在芙蓉楼二楼窗边的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名菜，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的春景。实则竖着耳朵听身后那群纨绔子弟的八卦。

　　能来到芙蓉楼的人非富即贵，自然也就能打听到些寻常百姓所不知道的事情。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时常来芙蓉楼消遣聊八卦，而纨绔子弟会说的八卦无非就是哪家姑娘更美、哪个名妓的腰最细、又从哪得来宝物、皇上又升了谁爹的官以及皇宫里的传闻。

　　这不，洛楚歌身后的纨绔子弟又在说起最近听来的八卦。

　　“听闻二公主要下嫁于都将军。”纨绔子弟甲说道。

　　“早听说了，起初皇上并不同意，是二公主苦苦哀求，以死相逼，皇上才应允。现在就只差都将军点头了，毕竟还要顾及长公主的面子。”纨绔子弟乙接话。

　　“明知长公主与都将军是青梅竹马，竟也不知害臊地去拆散。”纨绔子弟丙鄙夷地道。

　　纨绔子弟乙赶紧嘘了一声，低声道：“你活腻了，这话断不能在公众前说出口，你不是不知道二公主的脾气，要是这话被哪阵风吹进她耳朵，你可仔细你爹的官职不保。”

　　纨绔子弟丙不服道：“我怕什么？这是全殷国都知道的事，可不是我醉酒胡说。”

　　纨绔子弟甲开口道：“长公主不受宠也是全殷国都知道的事，皇上有心拉拢都将军，当然要让他最宠爱的女儿嫁于都将军已表诚意，也好留住他。如今二公主自愿下嫁，岂不更好？再说殷国上下谁人不知长公主殿下是位丑无盐啊，纵然有青梅竹马的情分，那都将军也不会真去跟她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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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楚歌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

　　她离京已有两年，两年间都未曾回过雅京。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翊儿怎么样了，个子应该长高了些吧，会不会怪我这做长姐的丢下他自己跑出宫？还有他，他应该也越发成熟稳重了，不知他见到她时会是何种心情？毕竟她走的时候也没跟他商量，只留下一封托他照顾好翊儿和保重他自己的信便离开了，他会很生气吧。

　　洛菁华要与他成亲了？是么？这好似也是自然会发生的事情，毕竟他们俩也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他与菁华一起相处时必然是开心的吧，不像在她面前时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他真会应承这门亲事吗？

　　洛楚歌收回思绪，叹息一声，看向窗外不远处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洛楚歌伫立在站满禁军的宫门前，望了望头顶上懒懒的日光，又看了看路过的行人，再瞧了瞧面前的宫门，似在犹豫着什么。不久，看她看得不耐烦的禁军队长走到她跟前由头到脚来回看她，破旧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怎么看都是个穷丫头，便边挥手边鄙夷道：“哪来的脏丫头，杵在这做什么，这也是你能站的地方？一边去，别在这挡路。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你可小心你的贱命。”

　　洛楚歌也不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四肢发达的侍卫队长，原本犹豫不决的心也定了下来。半响才笑眯眯地道：“这位大哥，真不好意思，我不该站在这的，您大人有大量，若是有什么给你带来不方便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说完也不等禁军队长反应便向宫门走去。

　　那禁军队长听了她略带奉承的语气，心理也有了几分得意，不想还没得意完，便见洛楚歌从容地走向宫门，不由一愣，随即大吼：“臭婆娘，往哪走呢，嫌命长啊。”说着便一把拉住洛楚歌。

　　洛楚歌回过头看向他，故作无奈道：“是你要我走，那我便走啊，这皇宫这么大，还怕没我的立足之地？如今你又拉着我不让我走，那你要我如何是好。”

　　禁军队长也不再跟她耍嘴皮子，脸上慢慢布满杀气，手已伸向腰间的刀柄。此乃皇宫重地，他又是领头的人，要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人进去了，惹发什么祸乱，那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再说，这里是皇宫，岂是平民百姓可以出入的地方。

　　洛楚歌瞟了他一眼，装作没发现他脸上渐渐明显的杀气，缓缓地把手伸向衣襟。禁军队长越发紧张，额头已蒙上一层薄汗，立刻拔刀对着洛楚歌，目露凶光，喝道：“停手，你要做什么？”

　　洛楚歌也不理他，自顾自地从衣襟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禁军队长瞥见她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利器也不是暗器，不由得松了口气，待看清她手中的东西为何物时，刚定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这是长公主的令牌！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女子怎会有长公主的令牌，难道她是长公主？不，一定不是。听宫里的公公说，长公主常年深居宫中，因为不受皇上的疼爱，也很少跟着圣驾出宫游玩，除了她居住的海棠阁便极少在宫中其他地方走动，就更别说独自出宫这样危险不合身份的事了。再说，人人都知道殷国长公主是个奇丑的人物，而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脏兮兮的，却也能隐约看出她是个标致的丫头。心绪一定，禁军队长不由放松些许。

　　洛楚歌面带微笑地盯着他，也不出声，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

　　禁军队长看了看洛楚歌，又想了想才道：“你是长公主的丫鬟？”

　　洛楚歌煞有其事地点头。

　　“既然你是长公主殿下的人，为何不早点现出令牌？你是存心捉弄我？”禁军怒气冲冲。

　　“不敢，奴婢也是刚刚才想起身上携有长公主殿下的令牌，便立刻拿出来给禁军大哥过目。”洛楚歌低下头道。

　　这样重要的事也能忘？谁人不知这宫门岂是想进就进的，若是没有令牌或是其他信物便想闯进宫，这可是犯扰乱禁军秩序之罪。“罢了罢了，下次注意点便是，进去吧。”禁军队长挥手赶她走。

　　洛楚歌满意得笑笑，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也不再看他，一边头也不回地踏进宫门，一边得瑟地道：“多谢啦。”

　　在洛楚歌看不到的身后，禁军队长的脸闪过一丝诡谲。

　　洛楚歌悠悠地在宫中走着，也不理会路过的太监、宫女们讶异的视线，一路通畅无阻。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看着宫里的一切事物，像个未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宫中的变化可真大啊！宫女、太监也换了不少新面孔。不过离开两年，居然生出陌生之感来。

　　洛楚歌继续向前走着，渐渐得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虽然宫里变化甚多，但再怎么变，那个宫殿的方向以及那个宫殿周围的景物都不会改变。

　　终于，前方出现一座精致又不失典雅的楼阁。绛红大门紧闭着，门上的牌匾用金漆龙飞凤舞地印下三个大字——海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