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和星星的距离》苏素簌

4、叶慕星的故事

　　在程宇的小房子里，歆璐蜷缩在不大却整洁的床上，灯开着，门也开着。门外不远，近一米八的程宇窝在沙发上，爱怜地看着她的身影。
　　歆璐轻声问:“他，我是说叶慕星，他怎么回事？”
　　程宇叹了口气。然后讲起了叶慕星的事情。
　　“我们公司在他来之前就流传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了。听说他十八岁那年，他父母双双出车祸死了。不知是被谁撞死的。他家里很穷，父母都是外地人，来S市讨生活的。那年，他大一。也在A大上。本来他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但是他为了帮父母养家，就选了A大。听说他还有个妹妹，一直生病，所以父母去世后他不仅要赚钱上学，更要给妹妹治病。后来，秦宇的董事长帮助S市贫困生，资助过他。他不白收别人的，从他受资助起，就开始帮秦宇做事。开始是小工，跑腿，打杂。但他表现实在优秀抢眼，大学没毕业就做了部门经理。再后来，秦董事就收他做了干儿子。毕业后的前两年在M市的总公司。大概三周前，又到了我们公司做总经理。能力的确超群，他来后明显觉得大家工作效率提高了，效益也一天高过一天。就是性格有点问题……今天你也看到了，整个人非常犀利冷漠，不近人情。”
　　她默然。原来，他有这么悲惨的往事和这么坚强的性格。
　　“我想，他做什么事都尽善尽美，不妥协不服输，自律自主，自尊心强烈。这样的人一般都爱钻牛角尖，他一定对父母不明不白死去而难以释怀，你说出那些话，他肯定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怒又悲，所以情绪失控了。”程宇耐心地分析。
　　程宇哥真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好像永远不会动怒，在什么场合下都保持理智和风度。歆璐想。可是，叶慕星呢？他那么悲伤易怒，真是太不成熟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歆璐傻傻地问。
　　“我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八卦他的往事？他不气地踢我饭碗？”程宇说，“而且，我生他的气都来不及，竟然掐我的宝贝。你又不知道这些事儿，他那么激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替他解释原因，开脱罪名？”
　　“那你不生我的气吗？”歆璐问。
　　“当然生气，气我自己上周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送你，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还在椅子上睡觉，被人拐走怎么办？”程宇提起来就难以释怀，真是担心她。
　　歆璐笑了一下，程宇哥永远是最爱她的。她柔声对程宇说了句“晚安”，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觉得愧疚。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从第一天见到叶慕星，她就搞不懂自己了。
　　十九岁之前的人生里，她只知道跟在程宇屁股后转。对别的男人，她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她对程宇的感情，从崇拜，到喜欢，再到爱。不出意外，她毕业后肯定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他。裴，程两家是同住C市某小区的邻居。她爸爸裴同旭和他爸爸程益是好朋友，在一个大学读过书，在一个单位上过班。
　　从小，她就崇拜程宇。他学习好，长的好，听话懂事，周围的大人都喜欢他。他会叠飞机汽车，会讲故事，还会给她用旧鞋做花盆。他对她好的不行，她在学校一直为有程宇这样的哥哥而骄傲。
　　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是在十二岁。那天，他在给她讲数学题。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照在十四岁的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她看的痴迷了。她还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她突然就脸红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程宇哥在两年前看到她睡颜时就偷偷脸红过了。
　　后来，她还是一样地粘着他，但两个人都知道，不一样了。甚至他们的父母也察觉到了异样。他们当然不反对这两个孩子在一起，都是两家人看着长大的。程宇努力，懂事，有担当，裴父很是看好。裴母却觉得这孩子长的太好了，就算他对女儿死心塌地，不见得别的女人就不想了。男人嘛，诱惑面前总是靠不住的。自家女儿又有点傻乎乎的，怎么栓的住他？别被伤了才好。但她看女儿那么喜欢程宇，自己想什么也没用，就索性不管，带着忐忑和喜悦任其发展。
　　程家二老都喜欢歆璐这丫头，长的漂亮，人聪明伶俐，嘴巴又甜，乖巧可爱，却对程宇那个只懂埋头学习，不会说话的二楞子一心一意。程宇这小子要是能娶到她，真可谓祖上积德。
　　等她高二开学，他大一入学那年。她逃了课送他。火车站，她抱着他哭，就是不愿松手。他贴在她耳边哄她:“宇哥哥还会回来的。你要加油考到A大，这样就能天天陪着宇哥哥了。不要贪玩了，一定要用功读书哦……”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到时候，你会做我男朋友吗？”他用力点头。她破涕为笑。
　　如她所愿。她发奋苦读，考到了A大。他也恪守诺言，成了她男友。和所有的青梅竹马一样，他们的故事美好纯净又平凡。他们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在夕阳下牵手散步，在学校的花园接吻。程宇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她爱他，无法否认。
　　可是，对叶慕星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只是觉得，不解决内心无厘头的愧疚，她是无法安心了。她闭上眼睛，默默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