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出而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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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人之苦瓜苦]引子
我的看-----邾华
我来，我看。。。。。。我看见的是真的吗。
我看见一个巨大的火，金红火焰孤独燃烧到哭泣。
青铜色一闪，而没有过。
一个水轻兰的女子，身披行云流水衣，总是背对着我，就像地老天荒。我确信她在动。
她是谁呢。
针尖大小，一粒桂花的花粒，大概是几百分之一的桂花。桂花的勇敢在不经意的馨香。
一只金红色的豹子奔来，天空是豹子飞过残野的绿花。
这些都是我看见的，我看见的是真吗。我很想知道。
第一章日出而作
1。
诗人死了。
上帝复活，变成了钱。
我差钱。我就写字，写一次失败一次。
我一次又一次失败，桃花一年又一年盛开。
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将就，包括爱情，就是有点不合群。
当然不是说没有存在感。
也许万一，不小心走红网络，成了名人，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而今眼目下，地球扁平了。全球英特网，打造了一个人人出名的网络时代。
人一上网，不出名都难。
我丈夫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挣钱。
找不到工作，也买不起房子，当然不是说他智商低，没文化，没状态 。
我们的女儿什么都不怎么样，就是人好看，心好，有偎依感。
不像简。奥斯丁的爱玛，聪明，漂亮，有钱。
人好看，心好，不排除癞痢头的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偏爱。
有偎依感，不是说我女儿喜欢依靠别人。
真实也许远离词语。词语让真实暧昧。
是说，看见我女儿，人总想靠着她，熊抱，从小就这样。我女儿又不是洋娃娃，又不是芭比，又不是哈啰，凯蒂。
我当然不高兴。
我心头不高兴，低一低眼皮，嘴角一口气吹一下唇边的头发，右手指把头发丝抿到右耳后，指尖划到左耳畔，顺顺发丝，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大表情好做。
此时，我该站在美国自家的木阳台上吧。
说是自家的，我母亲在越洋电话上听了就生气，明明是租来的房子嘛，哪里是自家的。我母亲用四川话说，在美国不买房子，中国也不买房子，你们带个娃儿，以后咋个生活喔。
买不起呀，我说，妈，房子那么贵，女儿爸又没有工作，再一交税，吃饭的钱都没得了，美国人叫房奴嘛。
我嘴上说着，心头总想着一件事。
在美国，每星期，我给母亲打个电话，陪老母亲拉家常，聊天，四川话就是摆龙门阵。孔子说，父母在，不远游，我远游了，心头难过，不孝顺嘛。好在孔子又说，游必有方，有些人说方就是方向，到哪了给老人报个方向，又说是安顿，把老人安顿好，又说是目标。我觉得报个方位肯定是应该的，我自己女儿在外面，不晓得在哪里，我不要急死了。再加上现代医学说，多陪老人说话预防老年痴呆。我每年买一年的电话费，每天可以给老母亲打国际长途，又怕老母亲累了，就一个星期打一次。
说话是累人的。
每周一聊，就聊出这件事来，还聊到桂荣。当时母亲只是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我大吃一惊，哎呀，真的啊，我在电话上喊。我感觉这件事要是真的话，可能涉及到中国历史上一个惊天的秘密，我从来没听我母亲说过。我再问了几次，母亲再不说了，把电话一挂。
母亲电话上骂我，你这个人，一辈子想入非非，正经事不做,尽做那些无事包经的事,四川话无事包经就是无聊不正经的意思。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管他干啥子嘛，好生帮你丈夫找个工作,买个房子,想想一家人咋个过日子。
一说起找工作，买房子，戳到女儿爸的心结，女儿爸跳起来，恨一恨地骂我庸俗。
懵，我庸俗，我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每次吵完架，我回想起来总觉得奇怪，人一生气，脑袋怎么突然就空白了，打懵了，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只有火气，腾腾腾的，往上窜，真的是气冲牛斗。中国人说冒火，西方人也说冒火。人，真不可思议。究竟什么是人呢。
周围的女士听见我老公没得工作，人人都说离了离了。男的不工作咋行啦。我一听，心头更烦，倒和她们疏离了，落得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就这样子，我还庸俗。你不吃饭，练气功，练辟谷嘛，又省资源又修仙，两个人几乎天天爆吵。
我女儿生气了，你们两个，汪汪汪的，我的耳朵累不累啊。
按照法国人萨特的说法，他人即地狱。人就是这样变成地狱的吗，人能逃出地狱吗，往哪里逃，怎么逃，救救孩子。思想家鲁迅当年喊出来，怎么救，没有下文了。大作家张爱玲就批评鲁迅们，只诊脉，不开方。
我妈妈听我说女儿爸找不到工作简直不敢相信。我说，妈妈啊，天下人都不信。女儿爸堂堂中国重点大学电子工学学士，中国科学院理科硕士，美国的博士，文凭可不是假的，是辛辛苦苦好几年，干出来的工科博士，也不是冷门的过时的专业，是全球热门的生物医学工程。又到常春藤大学做了博士后，获得美国最权威的国立卫生研究院基金。博士后出来反到失业了。
别人失业了都着急，有些人就活不下去了。女儿爸倒松一口气，好像有个正当的理由呆在家里。找不到工作是美国总统的责任。你给我活，我就干，又不是我不想干。他把自己博士的论文翻出来，接着做研究。搞理论模型，一台计算机足够了。每年发表一篇文章，杂志也是国际上的核心刊物，符合中国国内的教授要求。不过，女儿爸在美国没有找到工作，中国也没有找到工作。他没有人脉，读博士的导师也退休了，找不到人写推荐信。美国要三封推荐，中国人才计划要五封，而且都是要当了教授的，做了主管的，恐怕还要打点，送礼一大套。当年我们出国，就是怕这个。
人的一生要做一件事，真是不容易。生命一滴一滴消失在无谓的关系中。人是可以淹死人的。
算了，只好将就了。女儿爸就在家里带女儿，一边搞研究。他做的题目是他的理想，量子物理学在分子生物医学上的应用，模拟生物细胞在电磁场中的遗传变化。赚钱，不要想，除非人类电磁场污染到活不下去，或者移民太空。这是基础科学，连美国的科研基金也少。美国研究人员说，打伊拉克，一炮就打掉一笔科研经费，打掉一座实验室。纳税人的钱，用来杀人，却不能给一个搞科学的人一点基本生活费，研究治病救人。
天命如此，养家的重担落到我肩上。我的工作在纽约曼哈顿对面，一栋蓝玻璃高楼里，隔着哈德逊河，正对世贸大厦遗址。美国九一一发生时，看见燃烧的人从高楼上往下跳，好多人都精神忧郁了。
我那时还没到我的公司。从公司大楼会议厅，看得见自由女神像，站在水中央。白海鸟，蓝海水，金色阳光照着自由女神的过去，现在，未来。水波潋滟，海纳百川。让人想起古希腊神性的澄明，中国天道的玄妙。
人啊，贵在自由。五月的豹子，从我手心飞出。自由真美啊。不管怎样，人总要自由自在活一回才好。
不远处是大金融阀高盛集团的总部大厦。美国人说，金融家就是如何把你口袋的钱算计出来的骗子。到美国，捂紧你的钱荷包。钱乃头等大事。愤怒异常的美国人占领华尔街，打的就是保卫钱包之战，这叫中产焦虑，中产恐慌。不过我不搞金融，也不想愤怒，愤怒出诗人，过多的愤怒就成了群众。
可是这个时代，诗人死了。上帝复活，变成了钱。
我的工作是医药数据管理。全家吃饭够了，要买房子，我需要拼命提拔，一个月在外面出差二十天，全球飞。我就问女儿，你想要妈妈出去挣钱买房子，买玩具呢，还是要妈妈每天可以陪你玩呢，女儿说，我要妈妈。女儿爸开着一九八八年的二手旧车，油漆斑驳，送她上学，她也不在乎。还邀请她的同学们坐她爸爸的车。
我的心里却很难过。我最向往的生活就是在家里读点喜欢的书，陪自己的孩子，做点好吃的。孩子大了再去工作。据说，某些国家的国策是，母亲大学毕业以上的，可以生两个孩子。在家里孩子有母亲教育，有利孩子发展，国家进步。一想到女儿爸窝在家里，逼着我像个女强人，孩子顾不上，气就不打一处来。最主要的是，社会是为男性打造的，同样的活，工作男挣的钱就比工作女多。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风水也搞乱了。加之我们无余钱炒股票，银行防老钱零利息，逼着老百姓把钱往股市丢。
股市成为终极审判，全球人都不干活，盯着美联储量化宽松，炒股。
而今世界只剩两种人，印钱合法叫量化宽松，成为宽松富人，印钱不合法，靠血汗挣钱的成为宽松穷人。
美元一再贬值，原来一美元对八元人民币，爆跌到一比六，跌了一个房子。说实话，租房子住，我也可以将就。美国租房，房租不敢乱涨，一涨价，房主税就交得多，房价估高了，房主倒抗议，把房价降下来。买房子主要是让我父母安心，高兴，不要为我操心。
这些话，给我母亲说，也说不清楚。自己想一想，我真的很失败，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我不怪母亲责备，从我母亲角度想，女儿出国前，在北京的重点大学当老师，女婿又在科学院，又到美国读了书，结果工作找不到，房子买不起。国内新闻报纸，网上网下，铺天盖地都是买房子，农民都有房子，咋个搞起的，越读书越穷。年迈父母承受的社会压力比我还大。父母都是古典意义的中国人，老实勤奋，讲仁义，不作恶，有正直的好名声。我真的让我父母脸上无光。不要说光宗耀祖了。百善孝为先，我不孝顺啊。做人难，做一个孝顺父母的孩儿难上难，怪不得古人常常感慨，忠孝难两全。
有时候心里怅惘，人的一生，只为了挣钱，买房子，炒股票，人难道就没有其他活法吗。女娲妈妈造了人，人活着究竟为什么，人究竟是什么，男人，女人，人如何知道自己是人，又如何为人之母，什么又是母亲呢。我连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白白来了人世。
我好像突然睁开眼，看见人在深渊，心里一颗水珠，欲回大海而不能。
我站在阳台上，脑袋里挤满胡思乱想。
你这个人就是想入非非，从小，我母亲就这样骂我，这是你一生失败的根源。我心里明白我母亲是对的。知女莫如母嘛。我出国时，母亲反复叮咛，要学巴地草，无论何时何地，千人踩，万人踏，巴地草都会生根发芽，开花结籽。母亲又说，国际歌唱得好，不靠神仙皇帝，要靠自己救自己。
阳台的原木地板，上了年纪的旧色。早上深呼吸，闻得到轻绿的树香，几声鸟鸣，耳朵听了，心就想安静起来。角落里一点绿青苔，宛若远古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馨香穿过[[诗经]]飘来，我一次又一次失败，桃花一年又一年盛开。
抬头看天，天那么蓝，凡人看不透的天。
天地牢笼，上古圣人大禹的话，记在千年古书[[淮南子]]中。我叹一口气，西方的天空不再希腊，中国的天空不再天道，天空不再是天空。能看见免费的蓝天白云，呼吸着免费的新鲜空气，就是最富足的人。这些全球资源日益稀少。大地污染了，诗意栖居何处。天空之道已经破碎了，人的天空越来越窄，人怎么活。这时，日出的光依旧照耀。脑子里升起一句千年古诗，
日出而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日出而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