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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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活着吗？”
我推开病房门，朝里面问到。
躺在病床上的某人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躺尸的模样就差盖张白布了。
“看来还有气。”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我拖出个椅子坐了下来，“起得来吗，我听说你扭伤了，还好吧？”
“一点也不好。”
纲吉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尖。我居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赌气的意味，“你是不是知道里包恩要搞那个生日会，所以一早就跑了。”
是在谴责我明知有坑，昨天还抛弃他自己跑了吗，我心虚的别开脸，“呃，我也不知道他要搞那什么彭格列式生日聚会。只是山本有告诉我里包恩的生日，就出去避下难……”
本来想晚餐在便利店买个饭团凑合一下，在外面等他们折腾完了再回去。没想到天还没黑纲吉就进了医院，我还以为他能撑到晚上，太可怜了。
感谢他的献身，让我能安心回家吃到了晚饭。
“今早他们不是在医院帮你庆祝了生日吗。”我问。
虽然场面很惨烈，蛋糕还被蓝波给踩了。不过因为他们的捣乱让医院不得不给纲吉换了个单人间，还是得感谢他们的。
“你去哪了。”
对于纲吉的反问，我爽快回答，“当然是避难去啦。”
我想如果不是他还伤着，纲吉应该要被我气得跳起来打人了。他把自己裹得更严实，看样子是铁了心不想理我。
这是生气了？我推推裹得像蝉蛹一样的被单，“别装死，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任我怎么摇，里面的家伙就是一声不吭，他这是要把自己闷死吗。气得我对准估摸是脑袋的位置，一个爆栗下去。
“生日快乐，出来一起吃蛋糕啊笨蛋。”
不管一声痛呼的纲吉，我从袋子里拿出蛋糕盒，芝士蛋糕可比奶油蛋糕贵呢，他不出来我就自己吃掉！我要全部吃掉一块也不留给他！
等我把蛋糕切好，纲吉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一个斜眼过去，这家伙看来恢复得挺快的啊，都是装的，“终于肯出来了啊？”
纲吉摸摸鼻子，默默帮忙把盘叉放好。不跟他计较，我把装好的蛋糕递给他，掏出耳机和随身听插上，坐到床边将一边塞进纲吉耳朵里。
纲吉疑惑的看了过来，我神秘一笑，“是礼物哦。”
给自己也戴上耳机，我按下播放键。
耳中传来轻快的音乐，是生日快乐的伴奏。随着旋律轻声哼唱，我在心里默数着，沙沙的杂音响起，来了。
在耳机的另一边，是一位母亲的祝福，“生日快乐哦，纲吉。”
我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眼中有着温柔流转，“那时你才小小个的，一转眼就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接着是少年爽朗的嗓音，“阿纲，生日快乐。”
他刚刚结束社团训练，还没换下运动服，哈哈大笑拍上我的肩，“‘和你当朋友很有意思，黑手党游戏我可不会输啊。’，就拜托你转告啦。”
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急冲冲的插了进来，“十代目生日快乐！”
他抓着我威胁“十代目生辰这么重要的事，一句话怎么够呢！”，并且强调一定要放在“棒球笨蛋”的前面。我回头就将他持续了一个钟的“吹十代目讲座”切了出来，只给他多留了一句，“我的性命就是您的，我会永远追随十代目您！”
下一个是少女充满活力的祝福，“生日快乐！纲吉先生！”
她双手捧脸，陷入了自己的幸福想象，“小春会努力学习当好十代目的新娘，纲吉先生请等着我！”又害羞得让我把这段掐掉。
还有一名温柔恬静的少女，“祝你生日快乐，阿纲。”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可人，感情真挚单纯的献上祝福，“阿纲是个很有趣的人呢，我很开心能和你成为朋友。”
然后是某个可怕的小婴儿，“嘛，蠢纲，生日快乐。”
他用淡定从容的语气说到，“还是废材一个不行啊，放心，我会加大教育力度把你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家族首领，洗干净脖子吧。”留下了这样的评（恐）价（吓）。
音频并不长，很快就播放完毕了。
“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我拿着的手机，朝着纲吉笑嘻嘻道。
他像是不可置信，明明眼中扑闪着欣喜又踌躇不定，带着疑惑问我，“你之前……就是一直在为我准备这个吗？”
“是啊，这是你的礼物。”我点头，“还有，对不起……”
“是我拜托他们故意装作不知情你的生日，今天再为你庆祝的，不过好像现场太混乱，大家都给忘了解释。”
是我低估了他们的破坏力，只要聚集在一起就消停不下来。想到小春，我更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礼物本来交给了小春，她居然因为太紧张完全没找到机会放出来，哭唧唧的还了回来拜托我再送一次。”
恋爱中少女的害羞呢。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出现吧，连礼物都不敢自己送。”纲吉嘟囔。
回答他的是一个强有力的爆栗，在他嗷的一声抱头泪眼中，我冷声道，“你好像很得意忘形的样子？”
“我哪有……”他委屈巴巴对上我的目光，还是呜呜认怂。
反正都被他点破了，说就说吧。
“这个礼物没别的意思，因为我想收集祝福，就去做了而已。”
在床边晃着腿，我背对着纲吉，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是去年小六的事了，我拜托母亲定了个蛋糕送到学校，和同学分享的话就会有人为我庆祝了吧？提着蛋糕去到课室，发现大家在布置生日聚会。我很意外，我没和任何人提过今天是我生日啊。想着要不要装作没看见等会再进去，他们看到了我，对我说‘沢田，你居然带了蛋糕来啊’很意外的样子。”
“聚会开始了，大家说最重要的人还没来，要等他再切蛋糕。我就在想，我的生日聚会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人，会是谁呢？难道说还有什么惊喜吗？”
“出羽君来了，大家异口同声：生日快乐！然后为他唱生日歌，点蜡烛，许愿，然后分蛋糕。”
“他一直都是班上的中心，果然是比我更要的人呢。”
我盯着脚尖，“收拾东西时我无意间听到出羽君和别人说，原本都没打算邀请沢田参加的，没想到居然主动带蛋糕过来了，真令人意外。”
“就是那样吧，一开始还有点难过来着，在那天遇到了凪之后感觉也没什么所谓了。本来就是我没有解释的错，矫情什么呢。”
“能够有这么多人真心为你祝福，说实话，我才是要羡慕你的那个。”
纲吉没有出声，我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什么神情，低头继续说着。
“我还嫉妒过，为什么比我差劲这么多的你可以被人爱戴着，和班上的山本君成为朋友，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
“我可是在冬季的户外课上睡着，直到冻醒也没有人愿意来叫我回去的人，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所以我不是很明白，他在告白之树下所说的那番话。
“唉，不说了不说了，吃蛋糕！”把有的没有甩掉，我拍拍脸颊。再说下去，胃口都要没了。
相比开始快乐吃起蛋糕的我，另一旁的纲吉捧着蛋糕迟迟没有动作，看上去比我这个正主还要低落，我戳戳他，“干嘛啊，还吃不吃了？”
不吃我可以帮你消灭的。
可能是我的眼神过于露骨，纲吉黑着线干脆的递给了我。真的不吃吗？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他小声说，“突然出现，又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时很奇怪。”
他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般说，“夏，你真的不在意吗？”
那双澄澈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让我不由得想要逃开来。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用这个名字叫我来着。”我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试图别开话题，“一直以来都是‘喂’‘那个’‘你’之类的……终于知道很没礼貌了？”
纲吉摇摇头，没有被我的打岔跑偏。
“……突然之间谁都不记得自己，连名字都不属于自己了，是我的话一定会十分害怕吧。这样想着，随随便便就用别的名字把你定义成另外一个人，就觉得有些过分。”
我不语，我曾以为他只是别扭，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但我们还是不同的，在这里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夏’。唔，就是……”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认真的直视我的眼睛，对我说。
“夏，生日快乐。”
这句祝福彻底搅乱了我的步调，我张唇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最后变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我双手捂住了脸。
“诶这是怎么了？？”纲吉被我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我更加的把自己埋进了手心里。
我知道自己走进了死胡同，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不是我，但是又不甘心失去这个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凪也忘记了我的话，我又该怎么确认[自己]是自己呢？
至少在这里，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夏”吗……真是随意又不负责任的说法，太过分了，只有这家伙说得出来吧。
“太迟了，”把脸藏在手掌里，我用沉闷的声音说，“‘第一个祝贺我’的宝座早就是凪的了，就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宝座是什么东西啦，你耳朵都红了哦？”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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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还是大晴天，从医院出来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我伸出手试探，雨不大，属于那种即使带着伞也会懒得打开的程度。
后退小半步，起跑，我直接在雨中飞奔起来。
……我在他面前都说了什么啊！太丢人了！想到这，我埋头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降下温来的耳朵又在隐隐发烫了。
咕呜……我可悲的发现，我确确实实因为那句祝福而变得欣喜雀跃。或许我一直期待着，除了母亲外有谁能在这一天，简简单单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好。
带着这样的私心而行动的礼物，到头来只是让我明白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两个[沢田纲吉]。
据凪所说，她大概是在五月至七月间，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关于我的记忆。被记忆所困扰、无法分清哪个是现实还是臆想的她，直到手机中突然出现“纲吉君”的电话才鼓起勇气去确认。
凪询问我，现在的我是[纲吉]君还是[夏]君，我回答只是个称呼而已。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我第一次见到将感情流露出来的她。
渐渐停下跑动的步伐，我抬起头看着重新放晴的天空，明亮过头反而有些刺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无法让自己不去想这个可能性——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那我是谁？
我还是没法上交能令自己满意的答卷，涂涂改改中似乎又出现了另一个答案，只是还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只能维持现状，让时间告诉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