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笼之说命卷》泥人

8、8

　　无衣作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还是那穿着淡淡黄衣的少女，笑得好不天真。
　　梦里，有那浅浅的土坡，有满坡的灿烂的小花；只是，还是没有他……
　　梦里，她躺在花从里，嗅着那淡淡的杂着某些不知名花香的雏菊的香味……而她，在等他。
　　嗯……她皱皱鼻子，不对，不对！这不是雏菊的香味，不是任何她熟悉的花香。这是什么味道呢？香的，是哪儿的香呢？啊，春香院！自己又被卖到春香院了么？不要……不要……这一切都不要再来一次了。说命……师父……师父……说命……谁……谁来救救我啊！好痛，真的好痛！是春妈妈又叫人打她了么？救命啊！她听见自己在喊，可是，没有人……没有人来，再也没有人来救她了。师父已经死了，她要独自面对这一切了，没有人了……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下了，死了吗？自己是死了吗？也好！死了也好！死了，这一切便会没有了，所有的灾难，痛苦的记忆，所有的爱……和恨……都没有了，连身上的“伤心泪”也会变得不重要了。
　　没有春香院，没有师父，也……没有说命……没有说命……没有说命……不……不要，她不舍……不舍啊！还是不舍啊！即使是死，她还是有太多的不舍！不舍那曾有的快乐的记忆，虽然那些现在已是伤她最利的刀刃。不舍，不舍说命！她恨，好恨！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舍，为何伤到痛到心肺尽失时，却还中没有忘记说命，还是不舍说命！是啊！这个名字总是让她痛的，也只有个名字能让她痛了！但是，即使是痛，她也不舍，舍不得那些让她痛的东西，让她伤的记忆，和的把她伤到痛到底的……那个人啊！

　　说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干什么？他不记得自己几时这么无助过。眼睁睁地看着无衣痛苦地翻转，呓语……无衣……无衣啊，他紧拥着她，给我吧，把痛苦都给我吧，无衣，这样你就不痛了。我该怎么办能呢？告诉我，无衣，怎样才能让你不痛？告诉我……

　　青岩厅，算得上是“如生楼”里布置得最严正地厅堂了，平素这个地方都是无人出入的，只有一老仆每天收拾打扫，但今夜青岩厅里却隐隐透出点亮光来，而门外竟一个侍卫都没有。只有那平时打扫的老仆在门外看着一壶正烧着却还未开的水，准备随时进去给添水加茶。
　　“如生楼”的们正一个一个地端坐各自的位置上，面色极为严肃。
　　帐房二木方方主商二正在一字一句地报告收支，“这个月的总收入比上个月多了三百万两，而马上又要在新开的第二百七十一家分楼，至少是要花上二十万两的，这笔银子还要楼主亲自下令才行……”
　　“‘珩玉’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一个月牙形拱门里传出来，银白色的拱门上方有两个血红的草书，“死门”！字里还隐隐透着点点的红光，仿佛正朝前面襟坐着的五人邪恶地笑着，像是在嘲笑，又似在警告，让人不寒而栗。据说这道拱门是老楼主在清理一个欲越僭夺位的方主之后，才修的，而那血红的两个字，正是那人的血书写的。而老楼主在修那道拱门之时，在门设下了无数的机关，而拱门上的那两个字，却像是带着诅咒意味的。除了每月的方主大会，或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外，新任门主三年来极少用这个厅堂的，倒是多数在自己居住的“清菊苑”。因此各方主们自然也明白，如生公子并不喜那两个字的，恐怕除了字上明显的邪气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了。
　　一道薄纱挡住了拱门后的那张清雅的脸上的表情，半透明的薄纱，清冷的声音，淡晕的灯光，血红的字，像一道又一道的枷所，让方主们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张紧肃然，就连平时巧舌如一金方主木天，也变得木讷，精明似四方主白奇也显得有些傻傻的憨，灵动的白士也低沉起来。众人单一的表情，沉寂的空气，让如生公子的声音更显空灵，有些诡异的空灵。
　　“回楼主。那‘珩玉’本不是‘玉天门’之物，而是成天大侠的的遗孤所有，是成天大侠留给其子成城的唯一遗物，‘玉天门’几次想出高价购买，均被拒，不甘心才找上咱们的，这分明是要借我们‘如生楼’强夺他人之物，所以……”飞鸽五火方方主面带难色，这本只是件普通的生意，按“如生楼”的楼规，任何一个方主都没有权力拒绝这样的生意，这与“如生楼”的创楼本意不符。
　　他所说的成天大侠便是两个月前第一个丧生在天鹫手里的正义之士，是个豪气正直的侠士，当时江湖上消息一传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成天大侠留给其子唯一的遗物，便是那珩玉。而那玉天门竟趁火打，怎奈那成城却也是个固执的，竟拼死不卖！
　　因此就有了玉天门托“如生楼”找玉之事。
　　“所以你就拒绝了！”话被拱门内的人淡淡的接了去，声音如同空灵般清透，却又平静得似乎没有丝毫情绪。
　　“是！”
　　“白方主！楼里的规矩想必不用我再说了！”如生公子扶着头，缓缓地道。
　　“是!属下知错，愿受楼主惩罚!”白士正色恭敬地道。
　　“派人保护那成城，若他有不测，到时你再来领罚吧!”说命挥挥手，表示这件事先到此为止。
　　众方主心中明白，这件事虽说到底也算是跟天鹫扯上关系了，玉天门如若不是投在天鹫手下，也不至如此大胆。今日就算白方主请罪，楼主也不会拿这件事来办他。只是，要他去保护成宁宇，却是做过了，如生楼虽不伤天害理，但也从不管江湖闲事，而如生公子这样做，用意是要诏告天下，如生楼要跟天鹫宣战了……
　　近几个月为了躲避这场撕杀，不少江湖人不是避得远远的，就是干脆宣布退隐，如生楼这样说，无非是为了给江湖人一点勇气，告诉他们，有如生楼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