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笼之说命卷》泥人

5、5

　　秋风懒，连正午的阳光，都似乎带着丝丝的倦意。
　　浅浅的土坡，满满的都是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艳。
　　一个黄衣少女，正看着一朵向阳的雏菊。淡淡小小的花辨，细细的花蕊，纤细的迎着微风，对着太阳，竟让人有些炫目。少女决定等一下他来了，一定要让他看看，这小小的美丽的充满生命力的雏菊。
　　想到他，少女笑了，那种淡淡的笑，就像那朵正迎几向阳的雏菊，淡淡的，却极美丽，还带着另一种艳丽，炫得她正个人仿佛都正在发光。看看阳光，算时辰，应该快到了，他是个极守时的人，从不会迟到的。
　　过了一会，看时间已经过了，他还是没来，少女在东张西望，生怕他走另一条不常走的路，走另一个方向。
　　又过了一会儿，少女有些急了，但心里还是在想，他否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吧！再等一下，等一下他就来了。
　　傍晚，少女强忍着眼泪，心里在犹豫，再等等吧！不然他来了看不到我，会失望的。
　　少女浑然不觉，危险正在朝她走近。
　　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正愁手头紧张，忽见这样一个如花似的少女，本要起色心，但见少女衣着不俗，倒是惹不起，若是卖去妓院，应该卖个好价，不如……

　　“啊……”
　　无衣尖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四周正漆黑一片，远处正远远地传来更夫的警告声，三更了吧，无衣想。有多久了？多久没梦见那件事了？是了，自从再踏进这日月馆，她便没再做过这梦。
　　抚着这丝滑若无的丝被，无衣只觉得脏，好像自己全身都是这脏得让人恶心的味道，她撇开丝被，光着脚下地，干呕起来。
　　外面传来丫环小玉询问的声音，无衣充耳不闻，只是干呕。
　　“姑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小玉在敲门，由于无衣的房间一向不让人随便出入的，尤其是晚上，自是从里面锁着的。小玉进不来，有些急了，“姑娘，你别着急，我马上去找总管，马上请大夫……”
　　小玉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去了，无衣坐在地上，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开始发作了，她得离开这儿，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尤其是日月馆里的人。
　　草草地收了几件衣裳，无衣跃窗而出。风有些冷，尽管是已是三月，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她抱紧了包袱，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她知道毒发时不应动真气，但适时她一跃而下，这已催得毒发越加快了。
　　“师父，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么？你救我于水火，却为何非逼我服下这‘伤心泪’。”此时她已经说不出心里是怨是恨还是感激了。只觉得地上有些冰，身上有些冷，她蜷缩着，突然想起那个小小的浅浅的土坡，和那土坡上开得艳极淡极的雏菊，似乎还闻到了它那淡淡的，淡淡的香。

　　如生楼。
　　如生楼内院的仆从们此时都一片紧张忙碌。
　　昨日渔叔把那个姑娘带回来时，公子吐了口血，差点晕倒了，这可急坏了胡管家，率领仆从们守了一夜，直到月出回来才散去。
　　适才月出带了百掌柜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渔叔守在门口，除了湛露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去，连日出都被挡在门外了，如此小心谨慎的“如生楼”还是第一次，就连三年前老楼主去世时，气氛都没像现在这样凝重。仆从们在远处张望着，也猜测着……
　　“公子！”说话的是个蓝衫白发的老者，他恭敬地对立于窗前的一位一身淡紫色儒衫的人躬身行礼。
　　“怎么样？”那人蓦然转过身来，眉间脸上，有丝熟悉，竟是说命！在这里，他又称为“如生公子”，江湖上第一大楼“如生楼”楼主，神密而无所不能的如生公子，怪不得江湖上从没有见过如生公子，怪不得如生公子从不涉足江湖便知江湖事。但此时的他双眉紧锁，紧张地看着眼前对他毕恭必敬的老者。
　　“她中的，是失传已久的‘伤心泪’。”老者语气沉重，有丝惶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当公子是公子时，他是冷漠的，当公子是说命时，他是温文的，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眼前的这个紧张的公子。
　　“伤心泪！可有解法？”如生公子追问，明知道，伤心泪是无解的，但还是不甘心，那么残酷的“伤心泪”那可是至阴至阳，又至绝至纯的毒啊！毒发时，有时会如阴寒浸身，奇冷无比，有时却又会如烈日炙身，奇热无比啊！这些倒还不算什么，最痛苦的是，这毒气是从心肺慢慢浸入血液的，当毒气完全溶入血液时，你会觉得浑身奇痛无比，痛入心肺，时而是深入骨髓那是常人无法承受的阴寒，时而是如烈火焚身般灼热,全身的脏器都将炽热无比,那种痛,是常人无法承受的啊！他盯着老者追问，眼神即绝望又阴狠，绝望到仿佛老者的一个字倒能把他打倒。
　　老者颤颤地，带着丝怯意，暗自定下心神，小心地回答，“毒气已侵入血脉，本是无药可解的，但是……”老者欲言又止，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这一丝希望，怕的只是在希望背后，有更深更沉的失望。
　　“什么？”如生公子猛然回头，两眼直视着老者。
　　“公子！”一直站在旁边的月出声提醒，“你吓着百叔了！”
　　说生公子一愣，叹了口气，这才道，“百掌柜，你说吧！”
　　“是！回公子，若能找到传说中的‘玉笼’还有一线生机。”老者也叹口气，暗道，情为何物，连冷静若公子，温文如说命的，也会失态。
　　“她还有多少时间？”如生公子冷然问道。
　　“不会超过两个月。”老者还有一句没说出口，若是找不到‘玉笼’，就算她还能活两个月，也至少会有一个月生是不如死的，这句话不说出来，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这“伤心泪”与别的毒不同，不是一发作便会一直痛苦的，它就像是一个潜伏在身内的盅，只是那盅至少是有人控制的，只要主人一催动，它才会有所动作，但这“伤心泪”却是没有控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发作，发作时也没有任何预兆。若不发作，便似正常人一般无二，若是一发作，便是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