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好的叶子》棘坷

12、第 12 章

　　祁叶在老家的一周，祝越也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他的公司准备上市，股东大会迟迟无法决议，因为祝越提出的上市计划明显超出之前决议预定的时间，这意味着要求提前缴足股本，他本不是个乐于斡旋谈判的人，却也得一次次提出要求，并且一步步作出妥协。

　　祝含看不下去大哥突然忙得顾不上身体，打电话过来
　　“哥，如果你这么急着上市就是为了给爸看，我觉得还是算了”
　　祝含是唯一一个知道祝越还有自己公司的人。但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爸爸拿着断绝经济来源要挟他，只知道大哥本来经营平稳的公司突然开始请律所会计师事务所出报告，一切都显得着急起来。
　　“你是不是有别的事瞒我？”
　　当然，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祝越决定的事，只要他闭口不言，没人能知道

　　挂了祝含的电话，祝越在轮椅上伸了伸胳膊，握拳捶自己酸乏的腰，这几天不过是坐得多了几个小时，腰就总是叫嚣，祝越看了看办公室里的长沙发，意志力还是没能敌过伤处的疼痛，摇了轮椅过去，躺到沙发上小憩。

　　祝含来找他的时候，敲门没有人应，问了秘书确定没看见祝越出门后，轻轻拧开了门。
　　祝越正在沙发上熟睡，显然没有听到她的敲门声。祝含走进，看着祝越背靠着沙发背斜躺，他的鞋拖了端正摆在地上，轮椅就在沙发边上。
　　祝含四处找了找，拿了毛毯盖在祝越身上，他还是没醒，果然是真累了。祝含不知道祝越已经连续失眠三个晚上了，为了公司的事他每晚近十二点才睡觉但仍是难眠，无法控制的身体让他在黑暗里更是觉得无比烦躁。大概四点多睡着，六点多又醒来，接连三天，祝越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和他作对。

　　祝含把给他带来的水果放在一边，拉了一张椅子静静看着哥哥。他的手安静地放在胸前，手背上是一个细小的针口，看来昨天他又发烧去输液了。祝含不放心地把手放到他的脚上，肿得厉害，白袜包裹的软足看着胖乎乎的。趁他睡着感觉不到，祝含摸了摸他的双腿，总觉得又细了。
　　祝含给他按摩脚底，心想祝越突然开始拼命工作，一定有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祝越的闹钟响了，他睁眼看着祝含，揉揉眼睛问：“怎么来了”
　　“路过这边，这几天你一个人住，工作又忙，我带了点水果给你”
　　祝越往桌上的水果袋里看了看，果然，香蕉猕猴桃，都是些通便的水果。
　　“哥”祝含扶他坐起来，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安秋的事爸爸找你麻烦了”
　　“没有”
　　祝含叹一口气，祝越回答得这么干脆，倒让人无法不怀疑，她拍拍祝越的肩膀说：“有什么事找我，还有祁叶，别一个人扛着”

　　祁叶不在B市的这一周，她打电话给他他会接，发消息也会回，但都很简略，每次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后便匆匆结束。正巧和安秋的事撞在一起，祁叶没理由不多想，回去的那天没有告诉祝越，算是赌气吧。

　　回了趟学校，祁叶就拖着箱子去祝越家了，要是插进门里转了一下就开了，难道是有人在家？
　　进门后看见祝越的轮椅不在门口，有些奇怪。

　　“祁叶你好”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祁叶吓得跳起
　　“安、安秋？”
　　“是我”安秋笑了笑，“祝越呢？没跟你回来？”
　　“我……没跟他说”祁叶茫然地站在门厅，安秋怎么在这？而且穿得很居家，不像是来祝越家做客的样子，他俩不会同居了吧
　　“那他没跟你说吗？”安秋倚着墙，好像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他和祝叔叔闹矛盾了，现在这个房子他不能住了，公司也不能去”
　　怎么回事？祁叶瞬时惊呆了。她走的这一周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她却一无所知。
　　看她一脸惊诧，安秋继续道：“你如果能见到祝越，开导下他，只要他答应和我的事，一切都好说。毕竟他现在身体不好，一个人在外面住太不让人放心了。”
　　“和你的事？”
　　“对，他和我，不是他和你”安秋又笑了，柔美中带着清甜，白皙的颊边垂着栗色卷发，明明口中说着这么明目张胆的话，但小巧精致的面庞却让谁看了都讨厌不起来

　　从祝越那出来，祁叶打电话问他在哪，他答公司，在忙。
　　挂了电话，祁叶一下子笑了出来。【公司、在忙】，这一个星期他都是这个说辞，他骗了她一周。
　　【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祁叶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祝越没有回

　　祁叶拖着箱子，坐上地铁却不知道该去哪里，随着地铁她轻轻晃动着身子，失神地看着上上下下的乘客。
　　她生气了，不是对安秋，而是对祝越。

　　在一起的这一个月，她见证了太多他的沉默，他超乎言语间的，从内而外的沉默。道理祁叶都懂，想方设法隐藏自己身体的弱点是因为祝越的自尊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人扛下来是因为不想让她烦恼。
　　可是，她总觉得，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不再是那个整天穿校服背书包的小姑娘了，祝越遇到的一切，她想与他共同承担。
　　而现在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上的感觉，让她觉得不仅是被隐瞒了，更深层次的，甚至感到不被信任。

　　“麻烦借过”听到后面有人说话，祁叶抬头看了看，是这一站啊，高中经常来的这里。被人流挤着，祁叶也半将半就地下了车。

　　她还记得D出口出去是一片绿化很好的广场，两端坐落着音乐厅、图书馆和书城，周末总会有很多学生来图书馆学习，广场上经常可以看到穿着校服的情侣。

　　夜幕才刚刚笼罩这座城市，各色灯光就亮了起来，几个街头艺人抱着吉他唱着自己的歌，行人们多抱着书拿着咖啡食物。在这座繁华忙碌的都市里，这个片区也算是个暂时躲避喧嚣的小岛。

　　祁叶拉着箱子慢慢走着，路过了她高中常来的图书馆。还记得以前周末约祝含来学习都是祝越送她，每次他都下车到后备箱里去拿两只水，一只给妹妹，一只给祁叶。偶尔祁叶一个人来图书馆，祝越总是那么凑巧地“就在附近”，他会进来找她，跟她说别老看书了，出去转转吧。
　　祁叶刻意放慢脚步看着图书馆的大门，想象着祝越走进去的样子。

　　看着已经全黑的天空，祁叶奇怪怎么祝越一直都没找她，自己摸出手机，才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现在应该是七点，没有充电器没有连接线，祁叶得回家或者宿舍，但都离得远，祁叶走得累了不想动，站在路边放空。
　　再往前是书城，祁叶还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茶馆，炖鸡做得特别棒。如果不是祝越带她去过，她还以为这里只是喝喝茶聊聊天的地方。
　　“别跟祝含说我带你来过，不然她就让我也带她来了”这句话祁叶记得特别清楚。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坦露心意，但除了“喜欢”二字，对彼此再无秘密。可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心事却越来越多。

　　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连续不断的，一听就知道司机是个暴脾气。祁叶往里挪了挪，依旧站着吹风。
　　“祁叶！”这低沉的声音，是祝越？不可能这么巧吧，肯定是听错了
　　“祁！叶！”这回没错了，肯定是他！祁叶一扭头，正对上摇下车窗的驾驶座里，祝越那张黑得吓人的脸，“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