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姜泠

3、酸甜军训

　　清晨，5点半，楼下响起哨声，传来教导主任通过大喇叭发出的刺耳的说话声。
　　“起床了啊，都动作快点，6点篮球场整队集合好！”
　　“快点起床了！别磨蹭！”
　　……
　　一夜未睡的江玉希和杨心柠到没有什么起床的痛苦，反而自觉精神还不错，看着其他人还在赖床，先下床偷偷地清扫了昨晚偷吃留下的证据，然后一起拿着脸盆说笑着去水房洗漱了。
　　篮球场集合后，各班教官大致整理了一下队伍，便开始绕篮球场跑圈。心想着大概是怕惊动操场上的牛才选择在篮球场上晨跑吧，江玉希窃窃地笑着。
　　十圈下来再整队站齐的同学们一个个弯着背，睡眼惺忪地气喘吁吁，江玉希只觉得眼冒金星，全身乏力。
　　“立正！”
　　“怎么站的啊你们，腰不好是不是？站不直是不是？”
　　“都给我抬起头来！”
　　“报数！”
　　“声音这么小，你报给谁听的啊？重来！”
　　耳边只听见传来一句又一句教官的话声，江玉希也分不清哪句是自己的教官说的，哪句是别班的教官在训话。
　　“站好了啊，列队整齐了我就领队去食堂吃早饭。”
　　这句江玉希倒是听清楚了，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抬头挺胸，装作精神抖擞的样子。许是大家都饿了盼着吃饭站的好，又或许是教官心软，站了没几分钟，一班教官就喊着口号，率领着江玉希所在的一班队列打着头阵向食堂走去了。
　　食堂的饭菜依旧难以下咽，但耐不住腹中的饥饿，江玉希还是就着白水吞下了一碗面条。
　　吃过早饭后，眼看着同学们都渐渐地变得精神了起来，带着新奇的表情讨论今天军训可能发生的事。江玉希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正席卷全身心，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杨心柠，已然开始“闭目养神”了，江玉希只能叹了口气，度秒如年。
　　夏日的太阳总是特别充满热情，更何况是南方的G市。早饭过后，休息了大约半小时，7点半时，依旧老地方集合，烈日已当空，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好在重点班有特殊关怀，位置在树荫下，基本是不会被晒得太惨。于是，军训第一天的上午，江玉希拼尽了全力阻止着自己闭眼睡着，一心祈祷着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立正！稍息。”教官站在队列前，左右审视了一下，对着站在一边台阶上的教导主任，点了点头，又转向这群满脸汗水的学生们，说“解散，休息10分钟。”
　　“啊……”
　　教官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片鬼哭狼嚎，挺直了半天的腰板也终于可以松一松了，然后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一旁的台阶坐下休息。江玉希喝了口水，一旁的杨心柠不浪费每一秒钟继续闭目养神，江玉希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看着还没有被批准解散休息的班级幸灾乐祸。
　　“江玉希江玉希江玉希……”
　　只见不知那是几班刚解散，一个高高瘦瘦，巴掌脸大眼睛，脸颊上长着小雀斑的姑娘就复读机似的喊着江玉希的名字向她小跑了过来。
　　“你也不累的啊，这么精神。”江玉希一面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水递给那姑娘。
　　她叫黄盈，小学初中都和江玉希同校，虽不同班，但还是建立了较好的友情，初中时江玉希常骑着自行车绕远路和黄盈一起走上一段路再回家。要说黄盈，人很好，单纯善良，说话很直，没有歪歪心思，最大的爱好便是看帅哥了。在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里，每次两人出来见面黄盈都要说上一段对高中看帅哥生活的畅想。
　　“我跟你说，我们班有个男生好帅啊！”
　　黄盈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水便迫不及待地跟江玉希说到。
　　“哦……”江玉希一脸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看着黄盈。
　　“哎呀，你跟我过来。”说着便不由江玉希拒绝，拽起就往一边跑。
　　“呐，就那个。”绕着篮球场跑了小半圈，黄盈停了下来指着前边说。
　　江玉希一脸无奈，说：“那坐着一排人，我怎么知道你说谁。”
　　黄盈又拉着江玉希悄悄往前走了两步，说：“那个，坐在第二排台阶上的，从左边数地三个。”
　　江玉希眯着眼看了看，站在侧后方并看不见正脸，只有那男生与旁边男生说话时能看见一个侧脸。
　　“他叫萧辰，以前是五中校草呢。”
　　阳光透过水荫照在萧辰脸上，萧辰正和旁边的男生打闹的开心，几个男神都满脸笑容，温暖得江玉希甚至心生了一片凉意一瞬间传遍全身。
　　“他边上那几个也挺帅的，以前也是五中的，他们几个一直玩得很好。”黄盈继续向江玉希解说着，江玉希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奇怪为什么这样一幕充满青春气息的画面竟让自己心里感觉如此悲伤。
　　回到班级之后的江玉希坐在台阶上，目无焦点地出神。或许正是因为江玉希一直向往的便是这种好像青春漫画中一样的无忧无虑，没有一丝黑暗，只有温暖阳光的场景，而这样的画面突然就出现在距离自己仅几步之遥的地方时，现实和理想的交织，分不清真假的幸福感太突然的攻城略地，反而让江玉希觉得自己一直都太不快乐。
　　昏沉之间，一个上午的训练也就这么结束了。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江玉希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回到寝室倒头大睡，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室友叫醒，眯着眼又来到了训练场地。
　　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下午更甚，训练之间已经看见两位同学被扶着到医务室去，所以只训练了一个小时，教官便解散了队伍休息。
　　“诶，你还好吧，看你眼都睁不开的样子。”
　　江玉希定了定神，才看清坐在身边说话的原来是上次洗澡时热情的把位置让给她的那个女生。
　　“还好啦，困的。”江玉希笑了笑说。
　　那女生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说：“要不我们装个中暑，还能多休息一会。”
　　江玉希挑了挑眉，心中盘算了几分，说：“怎么装呢？”
　　女生笑着说：“容易啊，一会训练的时候，假装头晕蹲下来就行了呗，女孩子嘛，教官不会说什么的。”
　　江玉希点了点头，笑着抬起手，比了一个OK。
　　几分钟后，训练场上，一二三四地踏着正步。江玉希偷偷斜眼看向队列一头的女生，那女生也会意地看了看江玉希……
　　“哎呀，怎么啦！”
　　“教官，她晕倒了！”
　　只见江玉希踏着正步，突然往边上一倒，直愣愣地砸在了旁边女生身上，好在那女生并不柔弱，退了两步还是扶住了江玉希，不然江玉希可是真要趴到在地了，其真实程度，人见人信。
　　教官走了过来，江玉希勉强地睁着眼，扶着身边的女生。
　　“同学，要不要去医务室？”教官问到。
　　江玉希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事。”
　　教官看了看旁边的同学说：“你们都站好。”又指了指扶着江玉希的女生，说“你扶她去边上坐一下，喝点水。”
　　于是，江玉希顺利的坐在了阴凉的树荫台阶上，班主任过来稍表关怀，也就继续站在一旁监督军训了。这时江玉希方才微微地抬起了头，冲站在队伍里继续训练的“同谋”眨了眨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官召大家集中，开始讲走正步的注意事项，这时江玉希的小同谋才蹲了下来，假意呕吐。教官走了过去，示意一男生拿了瓶水，将那女生扶到一旁台阶边，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背，帮她顺了顺气。只见那女生又假意呕吐了几下，便接过教官手中的矿泉水，漱了漱口，撑着身子要站起来。
　　教官叹了口气，说：“你先休息一下吧，一会感觉好点了再归队。”
　　于是乎，一切如预期，江玉希和那女生一同坐在了树荫下“养病”。
　　“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江玉希低着头，小声地对一旁的女生说。
　　“哦，我叫袁敏。”
　　江玉希稍稍转头对她笑了笑，说：“我叫江玉希。”
　　于是江玉希和杨心柠的两人队伍变成了三人同行，不过杨心柠似乎和袁敏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即使她们都毕业于五中，不过好像除了偶尔提及共同的校友外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江玉希只好在中间搭个桥。
　　晚饭过后，夜间是算不上军训的军训项目，各班分别围城一个圈，相互谈笑，互相认识，此外便是教官讲讲部队的故事，教大家唱军歌。
　　“在部队，最想的就是家了。”教官这么说着。“记得我刚进部队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要去火车站维护治安，年夜饭都是和队友一起吃的，那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年可以批下年假，回家和家里人吃顿团圆饭。”
　　那时都还没有长年离家的学生们，并不能深切体会这种思乡的感受，满腔的兴奋都在这离开父母，与同学们在一起共度日夜的新奇之上。只是听到情深时，还是会沉默。
　　“这时大家应该也会想家吧。”江玉希心里想着。“想家里吃的是什么晚餐，总之肯定是比这食堂的饭菜好吃一百倍。想爸爸现在是不是正在看《新闻联播》，妈妈正在厨房洗碗。想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大床和床上毛茸茸的公仔。”
　　“你们听过《军中绿花》吗？”教官问。
　　大家互相看看，只有少许的几人说曾听过。
　　教官笑了笑继续说：“我刚进部队的时候特别喜欢听这歌，算是我在部队学会的第一首歌吧，我们就学这个吧。”
　　“好。”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寒风飘飘落叶。”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军队是……”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妈妈
　　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故乡有位好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教官唱一句，大家便跟着学一句。这首歌并没有雄赳赳气昂昂的热血豪迈，却仿佛诉说着军人们最内心处柔软的话。江玉希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再抬头看向教官，那黑黝黝的线条硬朗的脸上，明亮的双眼似乎闪烁着晶莹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