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然传》独孤夜蝉

1、一

　　自我母亲过世后，我办完母亲的丧事，离开北平已有六年，这六年来我一直待在上海，日子过得平平静静，我也不想回到北平去，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丝感情的家。
　　我的父亲是白氏军阀总司令白运骏，统治管辖着北平，雄霸一方，现在抗日战争爆发，百姓民不聊生，在旁人眼中看来我白洋然身为白氏军阀总司令白运骏女儿，何等的尊贵金枝玉叶，而我却很是不情愿做这个白氏军阀总司令白运骏的女儿，因为我父亲曾经对我对我母亲的所作所为，让我对我父亲全无好感，而现在我对我父亲只有恨只有恨……
　　不过再过几日便是元宵了，我已然从大哥白信鸿所打的电话中得知，我父亲此番打算派遣平日随行副官商自朋前来上海接我回北平过元宵。
　　我本想拒绝，可是我却闻言我大哥白信鸿电话里所讲，讲的是我那十分刻薄挑剔的奶奶辜氏此番特意回国便是要见我，愿我答应回白家见奶奶。
　　呵！这话讲得还真是冠冕堂皇！讲什么奶奶年纪大了，体弱多病，长途跋涉，只为见其自幼离散的孙女什么的！
　　呵！当年要不是她，嫌弃我母亲出身，不许我父亲迎娶我母亲进门，不肯认我是白氏军阀子孙，我与母亲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这么些年来，都是母亲独自一人养活我，起早贪黑，落下一身病根，郁郁而终过世……这么些年来我每每想起这些事，便会觉得心痛，替母亲不值！……
　　不，我不会原谅她，我不会原谅白家人！……她如今想见我了，却要我回去！呵！她当我是什么？任她好欺负对象是吗？ ……
　　呵！她当年欺负我母亲，难道现在还想欺负我吗？……她还真是狠毒！不过，我白洋然也不是任她好欺负的！……
　　呵！她此番既然打算见我，那我便回去见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呵！……
　　“四小姐，待会儿要上火车了，这大过年的，火车上人多，难免不会遇到小偷，四小姐可要小心些。四小姐貌美如花，金枝玉叶，此番回北平，可曾有带什么贵重物品，不妨交给自朋代为保管，自朋乃军人出身，自朋此番又奉总司令之令保护四小姐安全。自朋身上有枪，小偷若是见着自朋身上有枪，因此也胆怯几分，不敢对小姐心怀不鬼之意，待到达北平，自朋再将贵重物品还给四小姐。”
　　“不用了，我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物品，商叔叔无需担忧。”唉！这个商自朋，还真是啰嗦！
　　“是，四小姐。”
　　咦！前方那个人不正是羊舌牧羊吗？我即刻跑步跟随而去，把提着我行礼箱的商自朋等人远远甩再后面。
　　“四小姐，你去哪？不是，四小姐，你可别走这么快，你可等等自朋……”
　　……
　　“本少说过了多少次了，这咖啡不要放的太甜太甜，你们难道当本少的话是耳旁风吗？即刻去换一杯来！”
　　“是，四少，属下即刻去换一杯咖啡来。”
　　“哎！等等，你顺便把本少的行李箱拿来。”
　　“是，四少。”
　　须臾。
　　“四少，你的行李箱，你的咖啡。”
　　“你们都退下吧，没事不要前来打扰本少！”
　　“是，四少。”
　　……
　　“羊舌牧羊，你怎么也来了上海？”
　　“哦，我此番回国，是打算回哈尔滨老家回家见我母亲，与我母亲一起过元宵。”
　　“那你呢，你也是吗？”
　　“嗯。”
　　“哦，对了，伯父他近年身体可好？”
　　“哦，这六年，我也没有回去，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他身体如何呢？”
　　“哦。”
　　“呃，对了，我忽然想起要送你父亲一个礼物。”
　　“礼物？”
　　羊舌牧羊说罢打开一旁放置的行李箱，从行礼箱內拿出一个礼盒，将礼盒交给我:“这个礼盒內装着是一支西洋参，是我特意从英国买来，送给伯父补身子的，有劳你将此礼盒替我代转交给伯父，并代我向伯父说声谢谢，多谢。”
　　“那好吧。”
　　此刻，火车到达哈尔滨，羊舌牧羊与我告辞走下火车，右手提着行李箱，自行离去。
　　我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离去的羊舌牧羊背影，直到羊舌牧羊背影一点点走远，再也看不见……我才回头拿上一本书，专心致志的看着……
　　“四小姐，你也看了一下午的书了，当心眼睛，四小姐，你歇息一下吧，吃些水果，喝些咖啡吧。”
　　“好，谢谢商叔叔关心。”
　　“不客气。”
　　我之后，端起盛着咖啡的白瓷杯，喝了一口。
　　“四小姐，其实总司令这么些年来其实心底一直是很想念你的。”
　　“商叔叔，关于我父亲之事，商叔叔现下还是不要讲了吧，商叔叔难道此番是来做说客不成？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好吧，既然四小姐不愿自朋讲总司令，那么，自朋此刻便不讲总司令了。”
　　“呃，对了，商叔叔这么些年来，一直跟随我父亲行军打仗，南征北战，驰骋沙场，半生戎马，商叔叔难道便没想过成家吗？”
　　“四小姐，实不相瞒，其实自朋已经成过家，不过自朋的妻子很多年前便已经过世了，这么些年来，自朋心底一直深深爱着自朋的妻子，自朋此生不想再续弦。”
　　“哦，原来如此，不过我想商叔叔的妻子，便是商姨，一定长得很美很美吧，商姨一定是个很好很好之人，商姨也深深爱着商叔叔。”
　　“是啊，四小姐说得不错，自朋的妻子确实长得很美，也很善良，便像四小姐的母亲。”
　　“哦，是吗？我母亲？”
　　我很是好奇。
　　“那商叔叔可否与我讲讲你与商姨的爱情故事吗？”
　　“呃，既然四小姐想知晓，那我现下便讲讲自朋的爱情故事吧。”
　　“其实，这还得从我认识情媚讲起。”
　　“情媚，商姨的名讳乍听之下，好特别。”
　　“哦，是吗？其实情媚姓徐，本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小姐，微州人氏，不过后来徐家家道没落，情媚流落街头阴差阳错之下遇到年少轻狂的自朋，自朋之后便救了情媚，自朋与情媚一见情投意合，情媚为了报恩，便以身相许嫁给了自朋，自朋与情媚婚后恩恩爱爱，不过情媚自幼身子骨不好，宿疾缠身，药石无灵，三年后，情媚因病病逝离开了自朋......那时的自朋血气方刚，因为情媚的死，深受打击，心灰意冷......后来，自朋便参了军，之后便遇到总司令，这么些年来一直随总司令打仗，自朋才从失去情媚的伤痛中走出来，这么些年来，自朋才明白，儿女私情，其实在面对国家仇恨是那般的微不足道，打仗让自朋明白一个道理，有国才有家......自朋曾经立誓此生报效国家，报答总司令对自朋的知遇之恩，定要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去！纵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亦在所不惜......”
　　“听罢商叔叔这一席话，商叔叔真是个大英雄！我很是敬佩！......”
　　“自朋有什么好敬佩的，四小姐谬赞了，要讲大英雄，总司令才是真正的盖世英雄。”
　　“哦，是吗？”
　　呵！他便算是盖世英雄，亦终究负了我母亲我母亲！
　　“呃，四小姐，方才自朋又提起总司令呢......”
　　我沉默不语。
　　翌日，火车到达北平，我与商自朋等人下了火车，走在北平热闹集市。
　　商自朋右手提着我的行李箱，与我一同走路：“四小姐，要不自朋去前方喊一辆黄包车来，让车夫载四小姐回白氏军阀。”
　　“好吧，商叔叔，我在此等候你。”
　　“好，四小姐，你在此等候自朋片刻，自朋去去便回，你们在此保护四小姐安全。”
　　“是，商副官。”
　　商自朋即刻往前方走去。
　　须臾，商自朋喊了两辆黄包车，首先让我上坐一辆黄包车，然后他右手提着我的行李箱上坐一旁的黄包车，嘱咐余下等人自行走路回白氏军阀，嘱咐两位黄包车夫载着我，载着他去白氏军阀。
　　白氏军阀，这个家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从小到大，我只住过九日，六年前，我断然离开白氏军阀，本不想打算再踏足这个家，可是我还是回来了，不过当我随商自朋走到客厅之时，大过年的，却觉得冷冷清清的，以前服侍我的丫鬟扶柳见着我欣喜：“四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扶柳已有六年没见着四小姐了，四小姐此番回来，定要多住些日子。”
　　“我父亲呢？”
　　“哦，总司令、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少爷、二小姐、三少爷，都去姑舅老爷家过元宵了，后日才得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
　　“扶柳，你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的给四小姐奉茶。”
　　“哦，扶柳马上去，商副官，四小姐，你别客气，你请坐。”
　　“好。”
　　我之后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四小姐，要不自朋现下把你的行李箱，拿到四小姐以前所住的音慈楼去。”
　　“好。”
　　商自朋即刻提着我的行李箱走出客厅。
　　须臾，扶柳双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白瓷兰花茶盏，走进客厅，走到我面前，双手将紫檀木托盘呈上：“四小姐，请用茶。”
　　我双手端起白瓷兰花茶盏：“谢谢。”
　　扶柳微笑：“四小姐，无需这般客气，四小姐今后呀，便把这里当做家便是了。”
　　我听罢，只是沉默不语的一味喝茶。
　　晚上，我用罢饭菜，便回了音慈楼歇息。
　　音慈楼曾是我母亲所住的闺房，当年我母亲与我父亲相识，父亲第一次带我母亲回白氏军阀，便是住的这音慈楼，这音慈楼古朴雅致，周遭环境清幽，倒像是符合我母亲素日的喜好，清风明月，秉烛看书，只是物是人非，我此刻颇有些诗情画意，有感而发，不禁走到古琴架前，独自一人坐下，双手抚上古琴琴弦，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遇知音，遇知音......”
　　“然儿，母亲已经找到了知音，那知音便是你的父亲，将来然儿长大了，也会找到自己的知音的......”
　　“嗯，母亲，然儿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