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神战争》独言

9、苦战

　　严承义到达第一阻击点时，超网部队的鬣狗群已经涌进镇中。分散在镇中的安东尼手下开始反击，枪声大作。

　　这个镇子不大，但作为巷战防守，也有着足够的建筑。两方接触后，鬣狗群凭借数量优势不计代价地接近各个火力点，疯狂地撕咬着冲撞着，一旦足够接近便放出不致命的高电压或者麻醉枪击倒敌人。

　　已经得到小昴警告的镇民全副武装，尽可能地利用建筑和地形拼命抵抗。鬣狗群在战斗初期损失惨重，但这不是一个拼数量的战斗，这些鬣狗群不知伤亡为何物，更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一只倒下了下一只会及时顶上，一群报废了，又一群如演练过一般自然补充过来，绵绵不绝，无穷无尽。让人深陷绝望，这场战斗除了失败，似乎根本看不到希望。

　　严承义的战斗欲望达到了顶点，燥热的身体也许是太久没有系统训练，有一丝丝地滞涩感，但头脑却比任何时候更加清醒。他手中的枪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战斗的渴望，嗜血的冲动与严承义的精神相互呼应。每一枪都像是幸福的释放，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命中了一只鬣狗的关键部位，使其瞬间报废。和以前的实战不同，当前的敌人不会冒出血浆，更不会被大口径子弹带出碎裂的内脏。它们只是机器，倒下再多也不会有灵魂从此消失，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和以前的压抑麻木截然不同，严承义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纯粹的战斗快感，这是末世之前的军人们无法体会的快感。

　　如同一个黑暗深处潜行而来的恶魔，严承义枪起枪落，招招致命。这种根本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等级上的表现，很快引起了超网部队的注意。片刻的混乱之后，超网部队调整了进攻的优先级，这种策略的改变以微秒级的速度传达到了每一个作战单位，所有在线的鬣狗都依此优先级调整了自己的作战目标。

　　这种调整在其他人眼中是没有任何痕迹的，他们面前的鬣狗依然疯狂，冲向他们的数量没有丝毫的减少。然而在小昴眼中，战场上超网部队本来是多点攻击并行进行的，调整之后集体转身，像是一个骤然成形的龙卷风，层层包围住了严承义。

　　超网开始进攻的那一刻，小昴面前俘获的鬣狗便出现了大量的数据传输。小昴观测着这些数据的流动，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惊的是超网部队的指挥方式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喜的是，这种料想之外的变化反而对他的计划更加有利。

　　小昴的专业不是编程，可是他喜欢与代码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简单有趣多了。只不过在小白诞生之后，他发现自己写的代码大多数都是死的，随着小白智力的成熟，他越来越明白，在网络中人类能涉足的地方太小太小，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但他的室友凯文却对以成为一个顶级黑客为目标，每天动力十足地努力着。两个人不免有交流，有争论。

　　凯文隔三差五地把他所谓的得意之作拿给小昴看，然后被小昴嘲讽的体无完肤。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小昴得承认，凯文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偶尔会有一些惊艳之作展现了他作为一个黑客的特质，小昴自问写不出同样的东西。

　　小昴手中的U盘里，有着凯文不同时期的作品。这些作品不仅是凯文的特意之作，更特别的是它们全被小白改进过。现在想来小白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所以才强烈要求小昴随身携带。

　　那些程序虽然精妙，思路有趣，但同样是死的。经过了小白的修改，它们神奇般地脱胎换骨，像是一个个活物，被困在潘多拉的魔盒里蠢蠢欲动。只等合适的时机被施放到人间肆虐一番。

　　小昴选定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病毒，被凯文称为电子版HIV，通过他面前的鬣狗与超网军队的交换数据，悄悄地感染扩散。

　　对于这个病毒来说，超网军队所用的系统是它从来没有见过的，庞大的数据洪流瞬间把它打成无数个碎片，无法成形。然而这些碎片也没有彻底死亡，它们挣扎着，分裂着，适应着，每一个微小的碎片都在试图修复自身。

　　面对着远远超过人脑处理能力的数据，小昴临时写了个程序帮他进行过滤和初步分析。他发现每一个作战单位的主要处理器仅仅领先于人类技术三四代，这种芯片上的跨代比起电池那种飞跃式的变革显得微不足道，完全不能撑起进行实战的智能。然而鬣狗群展现出的那种惊人的智慧和效率足够让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相形见拙，它们不仅进退有序，配合默契，而且能对战场上的突然变化应对及时得当。这些都不是那些人类技术几年内就能赶上的芯片能够做到的事。

　　关键就在于数量。

　　鬣狗体内的固有程序仅仅只是最最基本的身体控制，再无其他。每个攻击目标的选定，每一个路线的抉择都是来自于外部。一部分直接来自于超网，更多的是来自于周围所有鬣狗的共同决定。

　　所有鬣狗都不停地与身边的同类交换数据，这种数据交换形成了一张大网，它们的智力就承载在这张网上，虽然单独一个无法承载能适应战争智力的计算量，但它们合并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整体。数量越多，它们就越聪明。超网不必把自己下载到每一个作战单位的芯片里，只要下达主要指令就可以在地球上同时指挥超大规模的战役了。

　　所以鬣狗通常都是集群出现，落单的鬣狗十分容易对付。但是今天的作战单位数量已经超过了它们搭载芯片的数据处理临界值，它们转而与刚刚搭建的两个数据中心直接联系，把那张智能之网搭建在了那里。

　　这对于小昴偷偷输入的病毒是再理想不过的环境了。不过，正如小昴预想的那样，病毒要适应这新的环境需要时间，战局越复杂代表着数据流动规模越大。就好象武林中的高手中了奇毒，内力运转的越快，中毒就越深。

　　其实小昴的这个计划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才想法，实际上，美军在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同样的办法。可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能写出自适应超网部队系统的病毒，这个办法被认定是条死路。

　　更重要的一点是，对于超网而言，严承义能随时在战场上消失。

　　小白以放弃自己的代价与超网融合，得到的好处就是可以对超网的本源意识进行一点微小的修改，而超网永远没办法修复这种错误。

　　当超网读取到严承义和小昴的身体数据的时候，会被错误地指向另一个数据，就是说，在超网眼中，小昴和严承义是不存在的，他当然能看的到他们俩个人，甚至根据种种证据可以推断那两个人的身份，但是当他认真分析的话会发现他研究的是另外一个人。同样的，超网无法持续标记他们，每当超网试图这么做，最终会发现他标记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当它回头去检索这段历史，也无法找出任何修改的痕迹。

　　只有严承义显现出他特有的攻击力，超网才能判定他的位置。但一旦他停火并转移，超网立刻丢失目标。

　　对于特种兵而言，特长之一恰恰正是单兵的潜入与破坏。于是，严承义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鬼魅，在整个战场上四处出现，利用他预先留下的武器，给超网军队带来了超乎想象的损伤。超网的大量计算资源也都花费在了定位和围剿他身上，相当大程度上削弱了其他战斗部分的能力。

　　小昴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严承义，尽管没有直播画面，但那些超网军队的数据加上他强大的脑补能力，他能看到严承义那反人类般的战斗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可阻挡。随着战斗的进程，不知道是不是严承义在战场上彻底HIGH了起来，他竟然越来越倾向于使用近身作战，小昴的心不禁为之高悬。超网部队的数据庞大纷繁，整个战场上事无巨细都可尽收眼底，但小昴唯一关心的只有那一个身影。在严承义“隐身”的时间里，小昴和超网一样无法看到，每到此时，他的心便紧张的狂跳，完全不能自控。

　　战场上，严承义背靠着一面墙大口地喘息着，盘算着自己手中的火力。能够在远距离给鬣狗致命伤的武器已经基本用尽，如果想有效地产生杀伤力，只能冒险近身。只要能接近到足够的距离，他用刀也能废掉那些机器的行动能力。

　　只不过代价就是免不了受到电击。严承义摸了摸刚刚硬挨一下的腹部，焦糊皮肤下的肌肉已经麻木，还不至于影响行动，但来自他身体内部的酸痛感让他非常不爽。那种酸痛感绝对不是来自于敌方的攻击，十有八九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看了一眼昨天擦伤的左臂，几年不生病的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这点小伤而引起炎症发烧，这就真的没地去说理了。

　　但他的身体到现在还没有让他失望，甚至可以说一直在超常发挥。无论是爆发力，耐久力，还是精准稳定性，常年在各种极限训练的严承义非常肯定，现在的状态已经大大超越了他曾经的最高水平。也许极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打破。

　　“啊~！！！”一声惨叫，又一个镇上的大汉被电翻，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接着，那种六足机器人上前把那个人拖向镇外。

　　严承义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任何改变，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他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

　　“操！王参昴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小昴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认心里的那点惦念一直没有放下过。同时，他也没有怀疑过小昴的计划。一旦执行就坚决执行到底，这是军人的基本素养，“这场仗打的真痛快！”

　　他摸了摸手中的枪，翻身出去，连开三枪，随后扑向最近的那个鬣狗，一道清晰的电弧与他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