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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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试已毕，那白袍紫纹的修士收起玉璧道：“左边之人可直接入内门。四灵根根骨六成之下之人先从杂役做起，剩下的人可入外门，若有人不愿留下，也可现在离去，宗门将赠十枚固灵丹。”
一些人面露犹豫之色，毕竟他们的资质不算上佳，在玄元宗只能做外门甚至杂役弟子，但天下宗门这般多，若到一般的宗门，甚至有可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得到更多的重视。况且此时退出加入其他宗门还多了一份筹码，那便是通过了玄元宗登仙阶的试炼。
这世间总有人宁做鸡头，不为凤尾。
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最终离开的约莫有两百来人。
安排人送那两百来人下山后，那白袍紫纹的修士对右手边剩下的人道：“各位师弟师妹先回住处稍作歇息，稍后将有弟子告知各项事宜。”
然后又拿出一叶小舟，待小舟放大后，长袖翩飞，剩下那二十几个弟子托入舟中，这才又解释道：“我等这是要去见宗门长辈。”
小舟速度不快，穿过云层时还可见云雾自指尖溜走。
舟上的人神情紧张中透着欢喜，一两个胆子大的还向领着他们的师兄叽叽喳喳打听要见的长辈。
林漱在心里摇摇头，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样紧张忐忑，想着哪位真人元君会收自己做弟子，没想到真只是见见宗门前辈罢了。
师徒在修真界许多时候是比父子更为亲近的关系，毕竟几岁便开始修道，一入仙门岁月远，许多人这期间见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师徒朝夕相处，道统相承，亲传师徒甚至气运相互影响，自然修士在选徒弟时便会更加小心。
更不要说这舟中的人虽说都是资质不错，在几千人中脱颖而出，但不要忘了，这只是玄元宗历年来的选拔中的一次罢了。
宗门每十年便会招收一次弟子，好时二十多个，差些时也有十多个资质佳的弟子，而修真无岁月，闭关便是百年，在同届当中沾沾自喜的天资，放至宗门上万的人数和每十年不间断的招收中便不显了。
因此玄元宗的传统是让入门弟子先统一修炼三年，这期间察其心性辨其悟性，在三年后的宗门大比后有意愿的修士再行收徒。
自然，也并非没有例外。
有那天资实在出众又在登仙阶中表现优异的弟子，宗门大修见猎心喜之下也会先行收徒，也可早早培养，以免贻误。像是那位单水灵根的师叔，便是被一位元婴女真人当场收做了弟子。
这次这位寒师弟怕是很快也要改口了。
驾着小舟又穿过一片云，昭华殿便近在眼前。
林漱甩掉心里的想法，终归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强求不得，若强求也不过徒增心魔罢了。
昭华殿虽为玄元宗高层商议事务之处，却并不如何金碧辉煌，反倒处处透出古朴，悬梁飞檐上隐隐有不太清晰的道文浮动，无端便透出一股古老苍茫之感。
操控着小舟轻轻落下，诸人又在殿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衫，列好队，这才进了大殿。
大殿内很空旷，唯有碧玉砌成的高台之上坐了些身影，隔得远，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下面的弟子一进来，高台之上端坐的众修便兴致勃勃地往下望去。
寒归云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许多与在山阶上如出一辙的目光，稚嫩的脸上仍旧波澜不惊。
待得引导的弟子回完话，明钰元真温和地开口道：“尔等既已入门便需谨记宗门律例，不忘初心，以期得证大道。”又令每人取一滴指尖血，点燃魂灯。
魂灯是每个宗门的弟子都会有的东西，通过魂灯，宗门可以知道在外的弟子是否身死，大宗门的弟子魂灯还有另一重誓约之效，可感知该弟子是否叛宗，若叛宗，魂灯便会自动熄灭。
虽无约束力，倒也有警示之用。
那些资质略逊的弟子自有人过后带他们去点魂灯。
待此事事毕，苍清突然开口：“你可愿拜我为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家瞬间了然，并未多言。
不是没有修士想与苍清竞争，只是这厮修为超出同辈一截，打也打不过，他又曾言这孩子与他有缘，况剑道天成，玄元宗适合教的人也有限，在流卯仙君都未曾发话的情况下，众修士没有好的理由也实在不好开口争。
不过这也就是在玄元宗，若是在剑宗，甭管仙君坐镇，便是真仙坐镇，为了这样剑道的绝顶天才也能打起来。
寒归云抬眼，正好看到苍清清冽的目光，也未多加犹豫：“弟子愿意。”
声如玉石相击。
流光峰上，剑光下落，露出其中面色冰冷素衣白袍的剑修。
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苍清眉间微蹙，开口时依旧冷漠得似不近人情：“你未曾服下丹药？”
唇色浅淡的少年想了想答道：“并非大伤。留待后用。”
广袖长袍的白衣剑修不再多言，领着寒归云向一座小院走去。这院子虽不如何大，却精致典雅，内植花木。
苍清把寒归云送到院中便伫足：“此为汝住处，为师洞府在山顶。”
顿了顿又道：“等会儿先服药疗伤，明日来为师洞府。好好休息”然后身形一闪便已消失。
寒归云推开雕刻着阵法的门，迈了进去。
屋内陈设很简单，一案一席，一张云床，几套书，和唯二可算装饰的一盆碗莲和有金沙静静滑落的水晶滴漏。
简单却也雅致。
将遮掩窗子的竹帘卷起束好，寒归云跪坐在靠窗的案几前，随手抽出本书翻开，随后又面色不变的放了回去。
里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从袖中取出碧玉雕成的瓶子，寒归云沉默看着手中的丹药。
他没有服用，固然有告诉苍清的理由，但更多的，却是毫无缘由的一种感觉，这种丹药对他并无用处。
想到意识中那双修长属于青年的手，眉目如画的紫衣少年眼中出现几分纯粹的迷惑。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寒归云的疑惑。
打开门，一位面目普通的弟子等候在外，见到寒归云，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后方才道：“寒师叔，弟子是执事殿的，来给师叔送东西。”随后把手中的储物袋恭敬奉上，又道，“以后每月会有弟子将师叔的月俸送来。”
寒归云微微颔首示意知道。
声如碎冰：“多谢。”
那弟子暗自忖度，寒师叔虽如传言一般冷，却好似并不难相处。
随后便极有眼色地退下了。
宗门给新入门弟子的储物袋是最低级的一种，便是没有修炼的凡人也可以打开。
里面装了两套衣服，白袍墨纹。十块中品灵石，一本书和一个白色瓷瓶，瓶中装了两颗色泽碧绿莹润可爱的丹药。
这是宗门下大力气培养的亲传弟子才会有的月俸。
在外面，许多散修一辈子都没有十块中品灵石，更不要说那两颗回春丹。修仙之残酷艰难可见一斑。
玄元宗给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的月俸各有不同。灵石暂且不论，最大当属丹药。
给外门弟子的补气丹可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修为，内门弟子的培元丹可帮助稳定境界，亲传弟子的回春丹能在灵气耗尽之时补充灵气。
虽则好像亲传弟子的丹药最为无用，其实不然。
修仙，既是修仙也是求道。若一味依靠丹药，便注定了道途不长。毕竟是丹药便会有杂质，且越是增进修为的丹药杂质便越难以清除，皆因它会在修士进阶时一同渗透进筋脉中。因此便是丹修，也不会依靠丹药来修炼。
更不要说，便是有那等无任何副作用的丹药也不是能够随便吃的，若是心境未曾跟上，修为再无进境都是好的，更可能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像那些凡人的话本中吃了神物，从此修为大进得道成仙的，都不过是愚人的可笑妄念罢了。
反倒是补充灵力，稳固境界一类的丹药杂质少，且易化解。
在元初界，大宗门对悉心栽培的弟子从来都不会给增加修为的丹药，反倒是外门和杂役弟子会给一些，因他们本来资质便不是太好，若不依靠丹药，可能一辈子便也就蹉跎在练气，耗尽寿元。
不过即便如此，玄元宗还是在门中下发的基础修炼方法中一再强调过度服用丹药的危害。
在长达三年的对外门弟子的考核中，是否过度服用丹药也是重要方面。
将东西放回储物袋，体内持续而微弱的隐痛已经消失，却又有一阵陌生的疲惫感袭来。单手支头，寒归云顺从心意闭上眼，沉入无梦的浅眠。
案上水晶滴漏里的金沙在下午的日光中闪烁着浅浅光泽。
及至日影西斜，倦鸟归巢。
案边浅眠的紫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伏在案上。少年长发如流水逶迤流泻而下。
绘着游鱼戏水图的青瓷碗中，一朵成人巴掌大小的紫色莲花静静吐露幽香。
窗外梅枝摇曳，疏影横斜。
天空有乌云飘过，待月光破开乌云重临大地之时，屋内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弟子，夜里突然担心起没有记忆的小孩儿，因而过来看看的苍清皱了皱眉，两指掐诀，确保不会弄醒寒归云，才小心地把人抱起，手脚僵硬地除去外衣和束发玉簪，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随后便御风往昭华峰而去。
隔着袅袅茶烟，明真元真的面色微微严肃：“那孩子......竟是在沉渊中心发现的？”顿了顿，却又舒缓了眉头道，“不过也不必担忧。身带功德金光，必不可能是魔道之人。至于若说是其他门派的细作？生而有大功德得天道眷顾且能进沉渊中心的细作，还没人能有这样的手笔。”
功德金光是天道对有功于天地的生灵的奖赏，可以消因果，助悟道。
虽则洪荒已成传说，元初界历经万年演变，但对于一些东西，譬如功德金光，作为一界顶端的那些修士仍旧可以从古老典籍中得知一二。
上古传说女娲造人，炼五彩石补天，天道嘉其功，降下功德，女娲遂以功德成圣。
后世生灵有身怀功德的，虽不敢奢望成圣，福缘深厚却是无疑。而一个身怀功德又天资极其出众之人，只要不出意外，得道成仙大有可望。
要知道近古元初天道完善以来，修真界连同魔修妖修，飞升上界的修士也不过二十一人，修道之艰难可想而知。若是有人竟能大手笔到以身怀功德、剑道天成、灵根十成之人为细作，明真就敢用尽手段撬他墙角，再者他已是仔细查探过了，确然是十一岁的骨龄，也不存在被人夺舍的可能。
况，剑道天成，此非心性明澈之人不可。如此，还担忧什么。
“沉渊自中古以来便神秘莫测，那孩子既出自沉渊，便也不必再深究，深究也无益。修真界虽正值多事之秋，却也是风云迭起之世。大劫将至，值此之时出现，想来天道之下冥冥中自有定数，且，若是能多一位大修，也是我宗之幸。”已而又叹了一声，道“到底还是时间太紧迫了。”
言至此处，便是良久的沉默。明真元真端起茶壶，给两人面前的茶盏续上水，目光和蔼的看着自己面前不语的白衣剑修道：“师侄此来，怕是并非为此。”他可以想到寒归云的来历不必担忧，自己师侄又岂会想不到？苍清虽为人冰冷淡漠，却并非单纯不解世事之人，而这修真界，那样的人也注定走不长远。
苍清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才道：“他无半分记忆，不适合在闻道宫与众弟子一起修行。我想单独教授，待知晓世事后再去闻道宫。”
闻道宫和琢玉殿是宗门为新入门的内外门弟子设立的学习之所。其中自有金丹修士去教授弟子刚开始修炼时的一众事宜，除此之外，还有年长者讲授元初历史，道门典籍，乃至诗词歌赋。这些东西虽看似无用，却可以陶冶情操，蕴养心境，而玄元宗对门下弟子的心性一向是往中正平和培养。
但寒归云现在一点记忆也没有，人世间的常识也不知，世界于他不过一张白纸，这样便不适合弟子众多人物各样的闻道宫了。
不过苍清也只是想延迟寒归云去闻道宫的时间，却没有想过不让他去，毕竟闻道宫还有另一重作用，那便是加深同门之间的感情。
求道之路漫漫，修真者亲缘寡薄，同门是可以相伴最久之人。这条路纵然辛苦，苍清却希望自己的小弟子能够不孤单。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