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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原本他们是直往西走,要去兰域的。而那两个书生却是骑马往东走,因此两辆马车掉了头,跟着两个书生往东走了。但马车毕竟笨重,速度比起马来可是差得远了。因此虽然两个书生速度不快,那两匹马更不是什么神驹,甚至远比不上夜公子这几匹拉车的马,但还是渐渐的拉开了距离。半个时辰后,两个书生似乎察觉到马车在跟着他们,因此更是加快了速度往前奔,青染只能赶着车颇为吃力地在后面远远跟着。在山丘间弯弯曲曲的走了一个时辰后,在一条绕山左转的路上,两个书生向左一转便看不到了,等马车赶到转口时也是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青染,继续往前走。”鑫夜往外看了看,吩咐道。
      又行得一里路,突然,从道路两旁的山丘上出现十多个面目凶狠的人,手里拿着短刀,大嚷着就冲下来。夜公子等人都吃了一惊,云舒云卷见状,飞身出来保护不会武功的竹魄,而夜公子与青染也护着车里的落薇。
      夜公子心下知是遇到强盗了,口中却还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咳,你说我们是什么人,老子们今天运气可真好,刚抓到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现在又给我遇上几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一个看起来像头头的人说道。
      “云舒云卷,跟我去找他们。”落薇听后急道,一面说着,一面便飞出车厢往山丘上去了。落薇自幼跟着皇兄和鑫夜习过一点武,虽不是高手,但也尚能自保,只是后来伤重加之如今寒毒在身,却是只能使些皮毛的招数了。
      双胞胎见小姐出来,青染和公子也能保着竹魄,便跟着小姐去了。
      夜公子见状,便淡淡的吩咐青染:“下手快些。”
      青染听公子如此说,便知是公子要速战速决,因此下手更狠了三分,一伙乌合强盗怎敌夜公子几人,不出十招,强盗便都躺下了。
      “青染,你和竹魄留在这里。”夜公子说着,便向刚刚落薇去的方向去了。
      鑫夜飞上山丘,绕过一个土坡,便看到一块大石旁双胞胎姐妹正和两个强盗的小喽啰缠斗,又过得几招,两个小喽啰便不敌两姐妹,扔下刀便跑。走进了,便看到大石头后边,落薇正在帮那两个书生松绑,不,该说是帮两个姑娘松绑。两个发辫已散,一头长发乌亮顺滑的垂在肩上,皮肤嫩白,五官纤细,却原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你们没事吧?那伙强盗没对你们怎么样吧?”落薇一边拿下塞在她们嘴里的东西,一边问道。
      看到她们眼里的防备,她继续说:“你们不用怕,刚刚那伙强盗已经被我们灭掉了,我们不是坏人。”
      有双深海之瞳的女子没有回应,而另个一女子却说:“既然你们不是坏人,刚刚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落薇微微一笑,也没有回答她的话,一双水眸瞅着那个有着深海之瞳的温雅女子,说:“你们的马呢?两位若不介意的话,便坐我们的车走吧!”
      “为何……”
      另一个女子还要再说,却被那个温雅女子打断,她迎视落薇满溢流光的眸子,说:“如此也好。”

      一行人又上了马车,只是此时是落薇与双胞胎和那两个女子坐大马车,而鑫夜去坐了小马车,赶车人还是不变。因天色近黄昏了,两人女子也说不急着赶路,夜公子便决定还是先去兰域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在车上,落薇便亲亲热热地和两个女子聊起来。
      “我叫朱砂,她叫云舒,她叫云卷,两位怎么称呼?”
      “公……”
      温雅女子又打断女伴的话:“我叫小青,她叫小红。”
      “是吗?两位姐姐,你们如此女扮男装在这六月天里赶路,可是要去哪里?又不是有什么急事,走这荒郊野外的路,可不安全,这不就碰上强盗了。”
      小青闻言,那双如深海如朝阳的眸子便垂了下来,这女子身上一直有种温雅沉静的气质,而此时落薇又感到了无奈与凄切在这女子身上晕开。
      落薇眸光一转,说道:“哎呀,莫不是赶着去会情郎吧!若是赶着去东边会情郎的话可一定要说啊,我们反正也没事,这便马上就掉头往东边走送你们一程,不去兰域了。可别不好意思说。”
      落薇说着就作势要掀开帘子叫青染掉头,小青急忙叫住她:“朱姑娘,别……我们不是去……”
      落薇停下动作,回过身来瞅着她,只是抿嘴轻笑,也不说话。
      小青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妩媚柔丽的女子只是在逗她,便也轻轻弯起唇,清清雅雅地说:“朱姑娘真会说笑。”
      这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却说不出的温雅清静,如三月的春风,吹拂进人的心底,驱散尽一切困恼与阴霾。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有一种安定与抚慰人心的力量。连落薇都感到心中无端的轻松了些。
      落薇一直惦着刚刚小青在茶棚的异样,也知道她们的名字一定是假名。只是一时却无从问起,落薇忧心皇兄,心底猜测着这女子是否和皇兄有关系,却也不敢十分妄想,毕竟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若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她这时问起皇兄,却是向外人露了她的身份。她的身份,只有夜公子这几人和亭王知道,如今她和夜公子在一起,亭王必不会对外说出她的身份的。因此世人都只知道她是夜公子从嫣翠楼买来的名妓朱砂,却不知道她是东叶遗珠落薇公主。因此落薇只能先留住两人,细细观察再做打算。
      一面正思量着,一面和她们聊些闲话,突地眼角眸光一闪,落薇看到了系在小青腰上的荷包,心下一惊,却没有表现出来,眼一眯,勾唇一笑,说:“姐姐腰上系的这个荷包真好看,能让妹妹看看吗?”
      小青看了荷包一眼,抬手抚上那个荷包,清雅的眸子凝视落薇良久,终于说:“妹妹真的想看吗?”
      落薇稍敛了笑容,点了点头。小青解下了荷包,递给了落薇。
      落薇接过,心底一颤,几乎有些握不住它。玫瑰紫的绸缎底布,歪歪扭扭地用金线绣着荷莲螃蟹。布料是上好的布料,金线却是下等的金线,颜色不均,还微微发黑。落薇紧紧地拽着这个荷包,似乎稍一松手它就会不见似的。她咬着下唇,眼睫都有些颤抖。
      落薇,你长大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哥哥……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哥哥,这个荷包给你。是我这几天连夜做的。你先收着,等有了嫂子,就送给她,也算是我当妹妹的一份心意。以后……不知还有无相见之日。
      不知还有无相见之日啊……
      半晌,落薇抬起头,视线从荷包上移开,正对上那双清雅柔丽的眸子。
      “姐姐……”她想绽放一个迷人笑,她想如无其事地说这荷包真好看,然后让小青把它系好,但是,喊了一声姐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他妹妹。”小青说。她知道,她就知道,如此美丽的女子世上能有几个,何况那如此相似的五官,同样高挺的鼻梁,同样灵动充满光彩的大眼睛,还有,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和他的眼底有着同样的深沉的伤痛,那是国破家亡的痛,是寻常人绝不会有的沉淀得最深的痛楚。
      她是落瑾的皇妹,叶落薇。
      落薇听到她以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便再也坚持不住了,水盈的大眼更是泛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于说出话来:“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荷包?你是我哥哥的……”
      这个温柔雅静的女子是哥哥的意中人吗?她的似大海又如朝阳的眼睛能安抚哥哥的痛吗?
      小青脸上淡淡浮上两片红霞,只说:“你只叫我潇姐姐好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已到兰域城内一客栈前面,此时已是夜深了,几人叫醒店家要了房。
      可落薇和小青哪里肯休息,两人在一间房里,有一串说不完的话。
      原来,一年前,隐姓埋名的落瑾见着落薇长大了,便想致力于复国,为父报仇,但他却不希望落薇也卷进来。因此他便让落薇继续隐姓埋名,自己却冒险出来一边联系东叶的旧部,一边拜访各国皇室,希望能得到支持。去到西漠的时候,认识了西漠的凌潇公主。凌潇公主为嫔所出,个性温淡恬静,比起西漠太子的同母妹妹——俏皮活泼的凌波公主,她在西漠并不受宠。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结识当时在西漠作客的落瑾,两人情投意合,一来二去,便深深爱上了对方。落瑾在西漠的时候,不断劝说漠王与自己合作,但漠王又怎么会帮助这个亡国之后,惹得正如日中天的亭王不快呢?而在知道落瑾与凌潇公主交好后,更是不快。
      “他给我这个荷包的时候告诉我说,这是他妹妹给他的,让他送给他未来的嫂子。”小青,也就是凌潇公主说,细白的手指描着荷包上的螃蟹图案。“那天,我一直在景浅斋里等着他,我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约好了要共同赏玩。他在父王那里并不顺利,心情一直不好,我得了鹦鹉,想让他高兴一下。”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洒在屋内,晕开一抹银白的温柔。
      凌潇公主停了停,抬头看向窗外那圆明月,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来。我让丫鬟去找他,却找不到。第二天,听下面人说我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但他为什么离开,怎么离开的,我却一直无从得知。”
      “只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的丫鬟听到一种说法,说是落瑾皇子落到亭王手中,被关在中亭皇宫里,说落瑾皇子是被父王出卖了,成了与中亭交易的筹码。”凌潇公主收紧手心,荷包被揉皱,叙说着女子内心的苦楚。“再后来,朝廷上太子哥哥与右相斗得越来越厉害,宫里也暗潮汹涌,我不想再卷进去了,便带着我的贴身丫鬟偷偷出了宫。那个丫鬟就是小红,她真名叫玲珑。一路走来,我们也只是听说落瑾被亭王关在中亭王宫里,却没有更多消息。”
      凌潇公主抬头看着落薇:“你和他长得很像,从你走进那个茶棚时我就一直在注意你,瑾说过,他的妹妹是天香国色。同样精致俊俏的五官,在瑾是潇洒自如的翩翩公子,在你便是水灵柔媚的美人。走出茶棚时,和你的对视,让我稍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你的眼里,有着和瑾一样的东西。”温雅的眼中掠过欣赏,掠过有怜惜,最后是担忧与请求:“你是他妹妹,你……能救他吗?”
      落薇静静地听完了这长长的叙述,这是一年来发生在她哥哥身上的故事,是她哥哥与另一个女子的故事,眼前这个温雅的女子是哥哥的心仪之人,而相依为命的哥哥如今下落不明。落薇握住了凌潇公主的手,连同那绣着螃蟹的荷包一起握在了手心里,抿了抿唇,眼中尽是坚决:“潇姐姐,你放心,哥哥从小和我相伴长大,五年来更是相依为命,落薇如今只剩哥哥一个亲人,若哥哥能好好的,要落薇舍了自己的命落薇也愿意。”
      夜如水,月如玉盘,映在窗上,月光撒进两人的清眸中,银辉清泛。

      屋内私语切切,门外清冷淡然。鑫夜站在走廊上,修长挺拔,梢头一圆银月,一身浅苍儒袍衬着银辉,如青玉临风,孤松映月。
      “青染,瀛冉到了吗?让他查查这女子。”夜公子问着侍立在侧的青染。
      “是,公子,青染刚刚就已传书出去了。”青染在一旁说。
      夜公子头偏了偏,看了眼青染,赞赏地说:“青染啊,你是越来越会做事了。”
      青染闻言低了低头:“还是公子教导的好。”
      鑫夜怔了怔,说:“青染,你现在是谨言慎行得很啊。以前……还和我打过架呢。”
      鑫夜抬起头,望着天边那弯新月,似在回忆什么,幽黑的瞳仁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清辉,有三分感叹,三分遗憾,三分清淡,还有那一分不变的阴翳与深沉。
      青染抬起头来,微微地笑道:“那时青染还小,不懂事。”
      想不到公子竟还记得,他从小便在公子身边,两人可说一起长大。还是小男孩的时候,虽说是主仆,但还是免不了逞一时意气,有次两人竟打了起来。后来被长辈主子们知道,要狠狠责罚他时,公子却跑过来替他求情。那一次闹后,他谨守仆人的身份,不再和公子争任何东西,是不敢也是心甘情愿。那么多年过去了,公子一直像待兄弟一样待他,他是公子的心腹,是公子最信任的属下,他只有尽自己所有的力量辅助公子,帮公子完成心愿。
      “是啊,那时还小。现在都不一样了。”一种沉淀的复杂情绪在这月色中晕开,飘飘渺渺,轻漾在已深的夜中,沁入夜公子的眼眸中。“青染,她若知道了,会更恨我吧?”
      青染眼中有些疑惑,说道:“公子指的是哪件事?如果是五年前那件事,青染不明白公子为何不和小姐解释清楚,毕竟那不是公子的错啊,我想,小姐应该会谅解的吧!”
      “不,五年前的事,祸已酿成,再解释也只是借口了。她的痛与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去的。”鑫夜苦笑道。“而接下来的事,只怕会更增加她的痛与恨吧。”
      “接下来的事?”青染先是疑惑,而后疑惑越来越淡,惊异却越来越浓,最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公子,公子不会是真的要……”
      “西漠必须要和北云合作,如果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这样。”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关系,一向深沉内敛情不外露的夜公子,此时眼中的痛苦清清楚楚,满得似乎要溢出来。“但是我要你们知道,那些只是逢场作戏,只有落薇才是……”夜公子竟似有点哽咽,没说下去。
      “公子……”青染原还想说些什么,但公子闭起眼,挥了挥手,因此,他也只能说:“是,青染知道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有晴却无晴。
      夜,更深了。月,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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