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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骨肉难离 ...

  •   月凉如水,清辉遍地。清桐忙了一天,此刻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好在宾客已就坐,婚宴已妥帖,此刻他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寂静的后院,远离了前厅的喧嚣,他一个人慢慢地踱步来到后花园,欣赏着这美丽的月色,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凉亭中,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孤自饮酌,原来是那个自称“赛华佗”的欧阳明日。

      他在这干什么?莫非是因为不能吃我的菜,此刻闲来无聊,在这喝闷酒?很快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唐了,偌大皇宫,众多御厨,他堂堂国师,又是前任城主的儿子,现任城主的妻兄,怎会到没有菜吃的地步?想到这,他不禁好奇起如此养尊处优的一个人怎么会独自一人在此?
      明日心中苦闷,对月饮酒,回想着曾经的一切,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道:“易山,我的萧。”
      但转眼就想到易山早已离自己而去,明日一阵心痛:“易山,倘若你还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明日,”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爹,”明日转身,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心中柔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都是我的错,倘若当初我不那么执着,与上官家接下深仇,以你的才华人品,上官燕未必不会选你。”
      “您不用自责,情爱之事,缘分而已,强求不得,今生佳人难许,是我欧阳明日无缘,与您无关。”
      “哎……”欧阳飞鹰轻叹一声,“我能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明日并不答话,只是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月辉在手中缓缓流泻,破碎、复合、再破碎,一如这份割舍不断的亲情。
      “我已然得到太多本不该享受到的东西,我知足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肯告诉他们真相,但你有你的打算,你已经为我失去了太多,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失去他们的尊敬和信任。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意料之中的告别,却仍然让明日心中难过,良久,明日开口道:“您打算去哪?”
      “天涯海角,总该有我想留的地方。”
      明日垂首不语,欧阳飞鹰慈爱的拍拍明日,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到是你,自从易山走后,你就少了一个可以分担你心事的人,你也总是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希望看到你快乐,你能让爹放心吗?”
      明日不答,欧阳飞鹰轻叹一声,从身后拿出一根长箫,说道:“我知道你很喜爱乐器,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就做了这只箫,你从小到大,我也从未送过你什么,这只箫就权当一点小小的补偿吧!你喜欢么?”
      明日一怔,隐住眼中的流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您明天就要起程,今晚您就早点歇着吧,我会吩咐人把您的东西准备好的。”
      欧阳飞鹰应声离去,明日望着那个背影渐渐离去,轻抚着手中的箫,仿佛有千言万语,下一刻却只化做了绵绵悠远、愁绪翻涌的箫声。

      清桐站在树丛的后面,刚才还在为自己做的太过分而感到后悔,现在却又觉得这个赛华佗可恶的紧,竟然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情薄,难道这么深的父爱都不能让他开口挽留一个苍老又充满愧疚的父亲吗?
      清桐一声冷笑,骂道:“真是个不孝之人。”说罢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以明日的修为,怎会不知道有人在侧,只不过早已猜到是谁,未加以理会罢了,此刻听他一骂,不禁一颤,停了箫声。
      却是不久,明日忽又听的一人动静。
      “既然来了,阁下何不现身一见?”
      “公子雅兴,竟抛下满厅宾客,在此独赏清月。”
      明日未回身,已听出是姜成。
      “姜伯又何尝不是?此刻喜宴正兴,姜伯却独自来到这后花园,不知是否也和在下一样有雅兴?”
      “欧阳公子有所不知,刚才在喜宴上,我家公子因听江凌殇江公子提及柳庄主的祸事,朋友之情,深交之义,一时心中悲戚,离席而去,草民此刻正为寻公子而来,倘若扰了国师雅兴,还望见谅。”
      “哦?”明日转身,眼中透出一丝浅笑,“只为朋友情、深交义吗?”
      姜成闻言一惊,“国师何出此言?”
      明日莞尔笑道:“没什么?你家公子并未来此,你还是到别处找吧!”
      姜成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明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姜伯在宫中找了半天也不见,只得出宫,或许是太着急,或许是那人轻功甚好,他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身后早已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尾随在姜伯的身后,随他来到了宫外的一片树林,终于在那里发现了刘思。
      一袭淡绿的身影翻飞在暗黑的树林中,一柄微青色的宝剑在她的手中透出阵阵杀气,压的人透不过气来,但与那杀气相比,更让人透不过气的怕是此时此刻刘思的脸色了:完全没了平时的温和淡雅,整个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寒冰,仿佛是最彻骨的恨与最椎心的痛让她失去了原来的优雅与淡然。
      那身影隐隐有些吃惊,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她,剑气竟是如此霸道,只是修为尚浅,怕是与女神龙相比,还相去甚远,只是依她的脸色来看,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姜伯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平日精明的双眸中,此时却有了些许悲伤,些许不忍。
      直到淡绿的身影再无一丝力气,瘫倒在地,姜伯才缓缓地走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两粒药丸,喂入刘思的口中。刘思无声的咽下,泪水早已爬满她的面颊。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很长时间,刘思终于有了力气,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还有任务在身。”
      “任务,任务,任务难道比我爹还重要吗?”
      “不错,倘若四方城有任何差池,你的任务没能完成,那么庄主的死毫无意义。”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柳思朔,你是庄主养育大的,你别无选择。”
      “可我也是他的女儿。”
      姜伯微顿 ,道:“这个不重要。”
      “不重要?父女天性会不重要?血浓于水的亲情会不重要?那么你为什么在当年丢下了你儿子后,现在却日夜后悔,日夜思念?欧阳飞鹰为何会疯?又为何装疯买傻甚至自毁武功?”
      “我没有为当年的事后悔过。”姜伯争辩似的说了一句,旋即谁也没有再开口。
      半晌,柳思朔低头道:“对不起。”
      姜伯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叹口气道:“是姜伯不好,姜伯不该瞒着你。”
      柳思朔急忙道:“不,是我……”
      姜伯却摆摆手道:“现在先别管谁对谁错了,办正事要紧。欧阳飞鹰明天就要离开四方城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
      姜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被不远处的身影看的清清楚楚,此刻他却仿佛突然没了兴致,转身走入了朦胧的月色中。
      月光的清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光辉,只是他的眼中比来时却少了一丝疑惑,多了一分欣慰:看来爹的危险又少了几成。
      此人正是赛华佗。

      次日,欧阳飞鹰只是简单的相盈盈和明日嘱咐了几句,就带上明日让人准备好的包袱离开了那个让他得到了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的地方。
      众人虽惊奇于明日的冷漠,但很快又被女神龙和臭豆腐这两对新人的快乐而感染,忘记了那个为他们制造了太多状况的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俊秀的身影被明日请进了宫。
      “不知欧阳公子清早就找在下,所为何事?”白衣人正是江凌殇。
         “江公子请坐,”待江凌殇坐定,明日淡然开口道:“公子对舍妹有再造之恩,如今家父已出游山水,所以今早舍妹的拜人之礼还望江公子能够代劳。”
         江凌殇暗自一惊:“怎么?欧阳城主已出游山水?”
         “不错,家父多年为俗事缠绕,如今一切都已看淡,想要弥补早年错失的大好人生,故今早已告别众人,游览天下去了。”
         江凌殇掩下眼中的一片焦急,道:“拜人之礼理应由新娘子的家人主持,况且欧阳城主虽走,玉竹夫人和欧阳公子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人选,在下一介草民,又是外人,如何敢当此重任?赛华佗还是请城主夫人代为周旋吧!在下委实不是合适的人选。”
      欧阳明日倒也并不多作推辞,当下笑请江凌殇到前厅一同用膳。
      江凌殇道:“却之不恭。”
      二人一同用膳倒也无甚可表,只是在走廊上碰到清桐,清桐一副无视欧阳明日的样子,可能过于傲慢,待到二人身旁却是不知怎么会事,脚下一绊竟是将手中的清汤撒去大半不说,甚至还溅了些在江凌殇的白衣上。欧阳明日只是向江凌殇道了谦,倒也没有斥责于他。
      不过,清桐仍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明日却也并不在意。
         江凌殇一用完早膳就推脱有事,早早的离去了,明日也并不阻拦,只是看着众人一片欢娱,他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也早早地退回了后堂。众人只道明日心中难过,也就不去深究。

      四方城的郊外,一个身影踽踽独行,心中还是有一丝怅然。
      “你还在奢望些什么?你那么对他,他对你已算是仁至义尽,这样还不够吗?”苍老的面容泛起一丝苦笑。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明日能够开口挽留他一声的吧,哪怕只有一声!
         抬头望望天空,一轮旭日正映着漫天的彩霞冉冉升起,喷薄而出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暖暖地照耀着这片尚还宁静的繁华城池。
      他喃喃地说道:“明日,为父真心希望你以后每日都能够开开心心的。”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多年的拼杀,本能的警觉让他立刻转身戒备:“谁?谁?给我出来!”
      一袭葛衣一闪而过,出现在欧阳飞鹰眼前的人面蒙黑布,影如鬼魅。
        “好身法!”欧阳飞鹰心中不禁一声赞叹,却忍不住一阵心忧:看样子,来者不善。倘若自己武功仍在,倒也不用担心,但现在的自己却和一般年迈之人无甚区别,只怕今日难逃此劫。
      “来者何人?”
        “哼哼,”来人冷笑两声,“想来欧阳城主贵人多忘事,怕也记不住我们这些位卑言轻的旧部,不过这也并不重要,只是此时四方城大难将近,欧阳城主倒想就此一走了之吗?”
      “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刚才所说大难将近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不知道?”来人沉吟片刻,又道:“既然赛华佗不肯告诉你,想来怕是让你担忧,我又岂能破坏他的一片孝心,也罢,你也不必多问,只要你交出当年你的那部分羊皮卷也就算你对四方城尽心了。”
      欧阳飞鹰大惊:“羊皮卷?!”
      “不错,欧阳城主不会连此等重要之事也忘了吧?”
      “羊皮卷不在我这儿。”欧阳飞鹰大惊之后此时却是意外的镇定。
      “什么?欧阳城主,虽说老朽以前的武功不如您,但如今你已武功尽失,难不成您还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欧阳飞鹰暗惊: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却道:“我确实武功尽失,我的命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但羊皮卷确实不在我身上。”
      葛衣人正诧异间,一只飞镖破空而来,目标却正是欧阳飞鹰,葛衣人大惊,喝道:“住手。”然而已然迟了,就在欧阳飞鹰避无可避之时,一根金线横空飞现在欧阳飞鹰身前,硬生生的截下了那只飞镖。
      “明日!”
      赛华佗出现的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葛衣人见状,也迅速闪身而去。
      赛华佗倒是并没有追寻的意思,只是极其关切的转身问道:“您没事吧?”见欧阳飞鹰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极其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让您受惊了。”
      欧阳飞鹰忽然正色道:“明日,这一生,我唯一不想从你口中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
      明日不语,轻轻道:“我们先回去吧!”
      欧阳飞鹰的眼中却突然多了一丝威严:“明日,你老实告诉爹,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明日低头不语,欧阳飞鹰低声喝道:“明日,有些事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承担,更何况,这件事本就不该牵扯到你。”
      明日仍然不做回答,只是带着欧阳飞鹰默默的回到了四方城。

      众人见到,心中的疑惑不禁又加深了一分:赛华佗究竟要做什么?
      明日仍不多做解释,甚至隐瞒了欧阳飞鹰遇刺一事,只是看到匆匆进宫而来的江凌殇时,脸上划过一个了然的微笑。倒也不多问他进宫何事,就径自走入书房中去了。
      欧阳飞鹰不放心,跟着进了书房。
      “明日,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也不想再逼你,只是,如今的情形,我不能离开。”
      “不,您必须离开。”
      “为什么?当初打下四方城也有我一分,如今四方城有难,不论怎样,我是决计不会离开的。”
      “不,他们此次前来,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您,您在这太不安全了。”
      “所以你才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不希望我留下来,是不是?”
      明日又垂首不语。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女神龙和鬼见愁呢?你告诉他们,他们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告诉他们。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归隐又是女神龙一直以来的心愿,我真心希望她快乐;况且能让半天月投靠的必定不是凡物,我又怎能让他们在新婚刚尽又身陷险境?”
      “明日,你……”
      “所以,爹,希望您也能保守这个秘密。”欧阳飞鹰一阵叹息,终究不忍辜负明日的一片好心答应了,只是在心底默念:上官燕啊,上官燕,倘若知道明日对你如此尽心,你还会毫不犹豫的作出今日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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