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雅思经年.舒砚（四） ...
-
“皎皎月光来，妾已华发生。熊熊烈焰起，魂归天外时……皎皎月光来……”
不知何处传来幽幽的歌声，阿雅咬牙将舒砚扶起，施展禁术让她浑身乏力，勉强脱离那诡异的宅院，也不知现在落在哪里了，此刻若是那魔物跟过来，她们两个也只有任其宰割的分了，阿雅在心里苦笑。
本来有些飘渺的歌声突然清晰了些，像是唱歌者离阿雅越来越近了，阿雅抿唇，戒备的看向四周。
四周有隐隐绰绰的白影浮动，阿雅有些恐惧和暴躁，“有完没完了！”
密集恐惧症患者阿雅果断转身，粗暴的拖着舒砚朝另一个方向狂奔，孤掷一注。
…………
等舒砚从昏迷状态醒来，两人已经不知迷失在哪里了。
身上传来感觉好像被马车碾压过去般的疼痛，舒砚没有防备，刚刚直起身就又被迫躺下了，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
阿雅倒在离他不远的茅草堆上，双眼紧闭，眉头皱在一起，不知受没受伤，这是一个山洞，洞里生长着荧光草，这草发出的淡淡光芒显得山洞并不是很黑暗幽深，不过荧光草生长之地必然伴有浣香花。
这浣香花花朵呈火红色，可入药，能医内伤，亦可制毒，花香具有安神的作用，花蕊生吃可止饥饿，就是数量稀少，可谓是全身是宝。
他们能误打误撞遇上这么多荧光草，想必也可以收获很多浣香花。
舒砚默默运转道术，过了一会儿觉得好一点了，便起身朝阿雅走去，就在这时，阿雅手腕上的手镯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舒砚一顿。
阿雅在玉镯亮起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神色严肃，她按了按玉镯上的花纹，半空浮现出闪烁的画面，过了几秒钟画面稳定下来，就看到一堆人站在一个大殿上，发现视讯接通全部看了过来，阿雅龇了龇牙。
“雅雅，你在哪里？”
“大哥，我在……”裴雅雅看了眼舒砚，“我在沧澜三十六年都城西北方向一处大山里。”
“什么？！！！”众人大惊，七嘴八舌的问，“你是如何去得沧澜三十六年？”
“雅雅你赶紧回来，若是被知晓，后果你可担不起。”
“雅雅，我马上定位你，等着爷爷接你。”
“雅雅，你可是背过规定的，你没干涉历史进程对吧？”
“雅雅……”
“雅雅……”
裴雅雅立马头都大了，果断打断他们，“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就是临睡前去了祠堂拜了下那位姑娘的画像，等我睁开眼我就在这里的一家客栈了，还有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当时遇见谁了。”
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大家都是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有穿着改良版道服的一位老人捧场，作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妞妞快说，快说。”
“爷爷……”裴雅雅看到这位老人，心里一下子有些酸涩，她好想家里人啊，这样一来，她开口说话时声音里就带了些撒娇，“爷爷，你不要急嘛。我跟你说啊，我遇到了您特别推崇的那位掌门呢，他现在才十八岁，可年轻了，跟祠堂挂的画像上的他一点都不像呢，英俊帅气，又特别体贴，我看他以后的桃花肯定少不了。”
老人乐呵呵的听着。
舒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满眼震惊，阿雅说的都是什么？为什么每个字他都懂合起来就不懂了呢？
“爷爷！爷爷！好了好了，搜索到雅雅的信号了，不过不是很稳定，你快来。”
老人很快被叫走了，接着一对男女出现在视讯中，“爸，妈。”
对比起对待老人的态度，裴雅雅对待这对被她喊做爸妈的男女反而不是很亲近，毕竟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不止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上司，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哀伤，“雅雅啊，你放心娘很快就接你回来了。”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现在就不聊了，等你们好了再联系吧。”
没有注意到女人欲言又止的神色，裴雅雅挂断了视讯，然后一口血吐了出来，神色立马萎顿下去，刚才她不过是在强撑。
舒砚不再去想刚才的事，他接过裴雅雅，扯了株浣香花揉碎喂给她，让她盘坐起来，施展道术回春。
裴雅雅用手格挡开舒砚，摇摇头，“不要浪费了，我没事……咳咳……你自己的伤都没有好，不用管我，我两总要有一个人有反抗能力才是，不然之后遇上妖魔我俩都得留下小命。”
神色复杂的收回手，舒砚心里有很多疑问只能裴雅雅来解答，但是他没有问出来，出于一种直觉。
“那好，阿雅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食物。”说着，他便朝洞外走去。
裴雅雅看舒砚离开，她知道他是个聪明的人，很多事情她也没有特意避讳他，想来他猜的也差不多了，可是碍于规定，她不能明明白白把什么都告诉他，就这样互相装傻吧。
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扯了扯嘴角，历史就是历史，或许她没有能力改变他的结局，但能与他相识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过了一会儿，裴雅雅才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袋子里装有止血丹，便翻出来吃了，打了一会儿坐，撑着个伤残的身体走出山洞，自言自语，“真是没想到，穿个时空才玩了几天竟然遭受重伤，还是自己实力太弱才会被人吊打只能逃跑，还逃跑的这么狼狈，要是被大哥他们知道了，非得被嘲笑死，回去就闭关，争取自己以后也能吊打别人。”
没人知道就是这一次的经历改变了裴雅雅的想法，导致了以后名满天下，留影百世的裴大国师诞生，虽然她没正经学过道术，全是研究旁门左道的小玩意去了，但她的天资确确实实摆在那里，只要她自己认真，学习道术将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和成就，正是因为她拥有万中无一的资质却不好好珍惜，每天不务正业，裴家各位长辈和同辈才特别恨其不争，特别羡慕嫉妒恨。
不过现在，裴雅雅摸了摸肚子，哀叹，怎么还不回来啊，要饿死啦。
本来吐血就导致她身体里的血糖降低下来，还没有及时补充食物，裴雅雅倚在山洞口，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在终于坚持不住软软倒地之时，双眼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穿着黄金色靴子的一双脚，那不是舒砚……裴雅雅心里这样说着。
……………………这一生是那样漫长我只想与你同往…………………………
这深山里动物好似成精了，舒砚折腾半天才捕捉到一只肥嫩的兔子，他拽着兔子的长耳掂了掂重量，觉得勉强够了，便转身准备回山洞。
山洞里，裴雅雅依旧躺在茅草堆上，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只是荧光草的亮光好似更低了，光芒几乎微不可见，舒砚尽量放轻动作免得自己打扰裴雅雅休息。
将收集来的柴火堆在一起，用道术点燃，将在溪边处理干净带回来的兔肉架起来烤着，使了个能自己翻动兔肉的小小道术，舒砚盘坐起来，运转功法开始疗伤。
不知两人逃走后妖魔阿蛮是否也离开了那里，还有尸鬼出现在大战遗址外的消息要及时传回道家才对。
面前的烤兔渐渐散发出肉香味，舒砚缓缓收工，吐出一口浊气，从怀里摸出用瓷瓶装好的调味品均匀洒在兔肉上，用匕首割下小块小块的兔肉放置在一旁清洗干净的叶片里，朝裴雅雅唤道，“阿雅，起来吃点东西吧。”
裴雅雅没有动，舒砚这才察觉不对。
他带有几分惊慌的将裴雅雅翻转过来，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红润的诡异，呼吸微不可闻，未经修饰的眉紧紧纠在一起，像是忍受了莫大痛苦。
从小顺风顺水的女子，遇到挫折受了点伤，便没有那么强大的抵抗力，身体一下就垮了，竟发起烧来，此处没有大夫，也不知如何办的舒砚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施展回春。
或许是这一遍又一遍的回春起了作用，到了后面，裴雅雅的状态渐渐平稳下来，呼吸也大声了些，就是醒不过来。
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找个大夫才是正经的，舒砚垂眼看她，心里始终悬着放不下来。
在山洞里歇了一夜，天光大亮之时舒砚将裴雅雅抱在怀里走出山洞寻找离开的路。
等他走后，茅草堆前忽然出现一双金色的靴子，看不见靴子主人是谁，只听见一声叹息，然后靴子也不见了。
一路上裴雅雅的情况反反复复，还不时落泪，舒砚焦急担忧，恨不能马上回到都城。
就在他即将走出大山的那一夜，裴雅雅终于醒了，她看着如释重负的舒砚，微微一笑。
手腕上的玉镯开始闪烁，这是属于她那个时代家人在联系她的信号。
“你要走了吗？”舒砚看着那闪烁的玉镯，看着她即将接通视讯的那一瞬间突然问道。
裴雅雅僵住，指尖微微发抖，她直视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和你相处的这短短几天，我很高兴，这是老天送我的礼物，我会将这段回忆好好珍藏，一生都不会忘。”
舒砚没有附和她的话，只是用灼灼的目光看她，语气急促带有本人也没有察觉的期盼：“不能不走吗？留在这里，和我一起。”
“留在这里……和你一起？！”她低声重复，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
两人没再开口。
历史上舒砚没有娶妻且英年早逝，历史是注定的，是不能改变的过去，裴雅雅胡乱想着，本来平静的心湖被舒砚一言激起了波澜，她承认舒砚各方面都很好，她也不能免俗得会动心，但……那又如何，他注定与她无缘。
看她反映，舒砚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他翻身背对她躺下，不让她看见他眼里的黯然。
一夜无话。
或许是昨夜发生的事影响了他两，两人竟没有发现自己被一群尸鬼不知不觉包围了，领头的尸鬼还是老熟人，不过看起来比之前更像正常人一点。
裴雅雅眼神凌厉，心知来者不善，还有在她带着舒砚逃走的那一瞬间，那些尸鬼都在白光中化为一具具普通骸骨，按理来说这女尸鬼不该逃得过才是，看来低估了她的实力。
因为裴雅雅战五渣得道术，她从来没有正面攻击过，但现在，她和舒砚重伤未愈，逃是没法子了，只好正面杠，所以她抖了抖手腕，一对青剑出现在手中，这是她得伴身法器，独一无二得霜痕青剑。
“若不是招惹上大妖魔阿蛮这个变数，你我今日也不必如此狼狈，”裴雅雅低笑一声，带着丝破釜沉舟得坚决，“如今便杀个痛快！好叫我们不致于白死！”
没有去注意舒砚什么反应，裴雅雅双手执剑朝女尸鬼而去。
用普通武人的方法对付妖魔，无异于送死，即使尸鬼是妖和魔中最弱小得种族，但它们数量众多，耗也能耗死敌人。
不过她执的不是普通的剑，剑光破空的声音传开一片尸鬼被腰斩在剑下，没过一会儿，便又重组继续张牙舞爪得扑向她，裴雅雅抿紧唇，霜痕青剑泛起白光，再次斩下一群尸鬼，这次尸鬼直接消失，但地下依旧源源不断钻出尸鬼来。
时间一久，她便有些后继无力，牵动旧伤，唇齿间泛起甜腻的血腥味，她在打斗的间隙看向舒砚，发现舒砚得脸色隐隐泛青，额间全是汗水，心知两人都要撑不下去了。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只要……裴雅雅心知不祥，却只有这样安慰自己，等大哥来了就好……昨日他发来视讯想必今日便可赶来接她回去，只要大哥来了，舒砚肯定不会有事，历史是不会被破坏得，舒砚不会死在这里，大不了……大不了自己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传送回安全得地方。
没想到在人生最后一段日子竟是不停的被追杀反抗度过了……一时走神让裴雅雅付出了不小得代价，她得心口被女尸鬼狠狠贯穿，但女尸鬼的双手也被裴雅雅斩去。
舒砚心神具裂，一掌挥开困住他的那些尸鬼，纵身接住了她，不知所措得看着那拳头大得空洞。
遭此重创，裴雅雅吐了口血，想安慰他她与旁人不同，心脏生在另一边，所以还没有马上就死得可能，但她也知道，这次的伤真的会要了她得命。
“生死……生死大仇啊……”裴雅雅看了眼失去双手却又飞速恢复原状得女尸鬼，失血过多让她身体温度都低了下来。
“真亏啊……”她低喃着看舒砚握紧霜痕青剑大杀四方。
腕间玉镯越发滚烫，天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急速下坠，裴雅雅缓缓龇牙，终于来了，再晚一点大哥你就只有给我和舒砚收尸了，历史会彻底改变得。
“我去……神马情况？”裴大哥匐一站定便被突如其来得攻击吓了一跳，不过他好歹是年轻一辈里的精英，立马反应过来，顺手解决了大片尸鬼，女尸鬼见势不妙，转身便逃。
没有人去追她，舒砚丢下霜痕青剑，快步到裴雅雅身边抱住她，“阿雅。阿雅。”
“看来你要很长一段时间当一个瓷娃娃了，”裴大哥看到裴雅雅得伤势，一脸严肃，“我们马上回去，还有得救。”
听到这句话，舒砚立刻转头看他，“一定要救她！”
“不用你小子说！”裴大哥很是不悦，虽然面前的是道门历史上声望最高得掌门，但他依旧不待见他，他接过裴雅雅，随后对着天空伸手，两人渐渐不见，“对了，”空中传来裴大哥得声音，“小子，我送佛送到西。”
下一刻舒砚就出现在了道家山门口。
霜痕青剑就躺在他身边，很快就有人出来把他抬了进去。
自此两人分离十年，不知对方生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雅思经年.舒砚（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