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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四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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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群人被引了进来,为首的男子年约二十五,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长袍,剑眉朗目,卓尔不凡。他当先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恭敬拜了一拜,“母亲,儿子回来了。这些年儿子未能在膝下侍奉,是儿子不孝。”
站在男子身侧的是个面若银盘,眼同水杏的年轻少妇人,一身绛红的裙褂正配得她才二十出头的岁数。“媳妇给母亲请安。”少妇人也立即跪了下去,又牵着瑟缩在身旁的那个女童也跪了下去。“不显,快给太奶奶请安。”
那小姑娘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怕生的厉害,神情怯怯的揪着那少妇人的衣袖。
老太太面上带着慈祥,只道:“五丫头还年岁小,又乍见到这样多的人,可不是要害怕。小姑娘家家,胆子小些也是常有的。”又叫李嬷嬷将早备好的一块颜色沁润的翡翠玉牌递了过去给这个女童,权作见面礼。
虽是如此说,那少妇人脸上总归是略过了一丝尴尬,歉然道:“媳妇替不显谢母亲。”
老太太转了视线看向年轻的男子,眼眶之中已然带了几分湿意,“快些起来,咱们母子也好几年未见面了,竟是比你出去那年瘦了好些。”
那男子正是方家的四爷方延禄,这会并不肯起身,也是语气之中带着哽咽道:“儿子未能在母亲跟前尽孝,是儿子的不孝,母亲身子可好?”
老太太也拿了帕子抹泪,又催了几遍,这方延禄才同自己的夫人起了身。寻仙和方言苇方才已多从老太太的长塌上起了身,如今两人立在一旁,齐声唤了声:“四叔,四太太。”
那四太太听她们这样喊,便立即一人递过去了一个红色锦袋。“喊什么四太太,不如也喊四婶吧。”
再说二太太听了这话,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几眼,心道这人倒是会买人心。果真丫鬟出身,惯会使这些手段。一时又念起她肚子里头还装了个,要是过几个月一索得男,岂不是自己在方家最大的对手了?
她心中头对着一家子又更多了几分厌恶,可面上少不得装腔作势的赔笑起来:“叫我说,四爷这般不知心疼人,如今弟妹肚子里还装着老太太的孙子呢,怎么也不叫人坐下说话。”
方延禄仿佛面上一顿,看了说话的二太太一眼,惊诧似的问道:“二嫂是如何知道?”
当日传信回方宅的时候,方延禄并未将夫人有孕的事情写上,就连着老太太也应当是不清楚的。二太太这才惊觉是自己一时口快,不慌不忙应对着道:“我瞧四弟妹方才走进来的姿势便有些象,腰身也是比寻常女子粗上几分。何况你们年轻夫妻,我若是说得不对,也只当我这做嫂子的在催着你们早些生养,好给方家开枝散叶罢了。”许氏一番话说得玲珑讨喜,她又道:“我只问四弟妹,嫂子说的对不对?”
那四太太贺氏支支吾吾,可脸上却已经绯红了起来,憋了半晌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有了。嫂子好眼力。”
再说老太太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忙让人搬了张椅子在跟前,又让李嬷嬷去取了厚实的软垫子搁在下头,好叫贺氏舒舒服服的坐在跟前。
“你这猢狲,这样的喜事也不肯说。”老太太忍不住怪责方延禄。
方延禄低了低头,神色也颇是无奈,“早先胎像不稳,请了和尚来家里做法,只说这胎须得瞒过前四个月,方才能平稳。故而没有对母亲说,还望母亲不要怪罪。”
老太太又细细问了贺氏,那贺氏详细言说与方延禄一致。她又是素来笃信这些的,转念又怪责的二太太将这事情挑了开来,板了脸色瞪了她一眼。
二太太吃了个瘪,后头也冷了话,只时不时的勉强挤出个笑来附和一二,心中却是不痛快的。
再说方寻仙和方言苇靠坐在一起,双手交叠搁在双膝上,身子也是少见的坐得端正的。只是手掌之下覆着先前拿到的那只红色锦袋。袋里头有硬物,初次见面,装的必然是些金银小物。
她也忍不住偷偷在四太太贺氏的肚皮上打量了两眼。要说这贺氏,当初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自从出了尤氏与老太爷那档子事情后,老太太为了安抚方延禄就将自己身边的贺氏拨了过去。没成想最后成了方延禄的妻室。
方延禄当日在家成亲只潦草走了个婚娶流程,在官府办了合婚文书,不过两三日就带了贺氏离开了方家,一别就是七八年的功夫。现如今,方延禄显是在外头做出了一番成就来的。此时这次回来,不知对姨太太尤氏又会是个什么冲击。
寻仙想到了尤氏,才便察觉大房到现在仍然是一个人都还没有来。正抬头,见光影一闪,又进来一人,却是五爷方怀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匆匆赶来,双颊发红,额头上冒着汗珠的。他先拜了拜老太太,“儿子被事情绊住,来得晚了。”接着又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四哥。”
方延禄应了一声,方才道:“怎么这满头大汗的?”
方怀云有些神色恍惚,径自抬了袖子摸了摸脸上的汗。“我怕时辰迟了,就一路跑了过来,到底还是晚了。”他不过是个十四的少年,脸上不觉红了起来。
倒是老太太发了话,“你姨娘心情不好就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左右老四是常住下了,日后有你们兄弟见面的时候。”才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正好都在,崔绪也带了人在旁边屋子候着。”
方延禄疑道:“什么事情?”
方太太笑着道:“正是前些日子在信上与你说的办学堂的事情,如今共学的孩子都已经挑上来了,你和老五看看,可还有没有心思歪斜不正要剔除的。”
阮嬷嬷得令,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
寻仙神情恹恹,对这事情提不起劲来,何况她也左右不了什么。二太太却是有些面色不佳,心中暗道老太太好生糊涂,怎当着孙女的面就将这些年轻小子也招了进来?自从昨日楚云中的事情,她越发爱惜起自己女儿的名声来,少不得又豁出脸面道:“不显年岁小,老太太何不让言苇带她出去玩会?”
那四房庶出的方不显年岁小,入了府看什么都是害怕,又哪里肯携着旁人的手出去玩,一听这话,更是抱着贺氏的手不肯撒开。
老太太见着了,便不住开口道:“她同你这样亲近,想来你这些年也是尽心尽意的对待孩子。”她晓得二太太这是要自己女儿的避开陌生男子,想了想对着方言苇和寻仙二人道:“你四婶子也是累了,你们二人带着她们母女先去采枝院。”
既是老太太发了话,寻仙同方言苇协同四太太母女几人一道出了去。
采枝院在方宅的西边,从老太太院子过去仍有一段路。
刚走出院子没多久,便是一段九曲回廊似得的林间小道,修得回环曲折,一段不甚远的路,偏要走上好一会。
寻仙一双眼四下打大转,便见到一个丫鬟边走边哭着往老太太院子那去。她认得此人,正是方才才在大房那见到的丫鬟。想了想,只可能是大少奶奶那的确发生了事情,不然何至于这丫头哭着往老太太那去。
若是两边都沿着这曲曲折折的小道走,少不得要过会才会迎面碰见。寻仙有心去截去此人,娇娇软软的扯了方言苇的袖子道:“怎地这样长的路,我可走不动了。”
方言苇只道这丫头是发了懒,取笑着道:“这才多远的路,你就喊累。”
“好好的路偏要修得这样七拐八拐,这风趣不要也罢。”寻仙神情娇憨,又磨着道:“四婶如今身子重,想来也走不动,不如咱们往这条岔路去,虽是稍远了些,可总比这兜圈子让人舒坦,何况咱们如今走的这条路接下来还有段鹅卵石子铺的呢。”
方言苇沉眉思付片刻,反倒真觉得自己是思虑欠周,询问了贺氏,这才往岔开的那条略宽敞的路走。
寻仙磨磨蹭蹭的跟在后头,“四婶和三姐先行,我略歇会就跟上。”却说她长得光艳动人,偏偏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难掩狡黠娇态,总会让人心软迁就。
方言苇啐她发懒,贺氏倒是体谅,叫她累了便先回自己屋去休息。
寻仙见人走远,只立在原地,不多时,便见那丫鬟抽抽噎噎的哭着前来。她低着头,竟也没有发觉站着的寻仙,直至一柄团扇拦在自己身前,才吓了一跳。“四小姐……?”
“这哭哭啼啼的往老太太院子去作甚?”寻仙诧异问道,声音温软。
丫鬟犹豫着道:“奴婢青岱,正要去和老太太禀告大少奶奶的事情。”
“噫……”寻仙略抿了抿唇,声音也沉了几分,又道:“大少奶奶不过是责问了你几句,你便要去告状?”
“啊!不、不是的。”丫鬟脸色煞白,怕被四小姐认为自己是个不忠不义的奴婢了,又哭起了起来,“奴婢一心向着大少奶奶,决计不会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