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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重回烈阳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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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轻照,道观里的气氛静谧如凝固。
在陆离消失后的这几年之中,杜若时常会到这里,一待就是一天。
“公子,那对母子已经缓过来了。”虽然杜若已然接管了青云宫,但宜修和冀遥依旧没有改口。
杜若一震,“可有问到什么?”
“那对母子说,是一个女子放了她们一条生路,掩护她们没被杀害。”
杜若握着纸扇的手一紧。
宜修继续说道:“她们还说,听到一个戴着半绒羽面罩的人,叫她阿离。”
杜若忽然默然无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气氛笼罩下来。
“可属下拿了夫人的画像,她们辨认了很久,确定地说,那个叫阿离的,并不是夫人。”
“继续派人暗中调查,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对手的身份。”杜若轻轻叹了口气,又一个线索,看上去断了。
他妄想过两年前忽然窜起的,那个令整个江湖都为之一震的女杀手,会不会就是陆离。但很快,他就把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否决了,陆离虽然继承了她母亲和她外祖父的功力,教学得当,极有可能成为一名顶尖的高手,但她绝不是个会为了一己私利,肆意杀人之人。
“好好安置那对母女,务必护了他们周全。”杜若转头说道。
宜修应了一身,就起身告退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道观里却依旧空无回声。
这醉酒的一夜,似乎特别长。
陆离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天光明媚,有鸟在蹄。她努力睁开了一下眼睛,又随即闭上,窗外的光刺得她眼睛疼痛无比,好像又比昨天严重了一点。除了眼睛,她的头也在剧烈地痛着,宿醉后的身子,泛着令人烦扰的酸痛,口中又很干,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喝水。
忽然间,她混沌的脑子里掠过一道光,她竟然回到了长曲宫?
“少主?”她对着帘子外叫唤道。
“再躺一会吧,你的脸色很差,不要着急起来。”
窗外的鸟啼还在继续,她忽然愣了一下,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为什么要送我回来?”
杨波递上一杯温水,“你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陆离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替她解毒。
陆离的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脸色越发苍白,然而嘴唇却反常的红。杨波有些不悦道:“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就不要喝这么多久,你为什么总是不要好呢?”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头还是疼得要裂开了一般,口中又干又苦,但她不愿接过杨波递上前的水。杨波识趣地将水杯移开,披了件外衫在她身上。
“我要你回来,并非想要你再替我杀人,而是——”
杨波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是我想迎娶烈阳宫的火大小姐,想请你陪我一道去提亲。”
她闻言,笑了笑,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说过,只要是你要求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说完,她侧过身,撩起长发,乌黑如瀑的长发一下子就在她手里饶了几个圈,稳稳定成一束。
杨波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遥远起来,垂下头,长长叹了口气。他默不作声地看了她的眼睛一眼,面露忧色,却没有说什么。
窗外的鸟啼孩子啊继续,高低错落,如同一个精灵在林间自由自在地飞翔和歌唱。
“真好听啊。”她不禁赞叹。
“这一路,或许很是凶险。”杨波却没有理会,自顾自说道。
陆离侧头听着那美妙的声音,许久没有答话。忽然觉得心头的烦躁渐渐平息,转过头看着杨波,说道:“办完这件事,我想离开一个月,不知道行不行?”
杨波的双眼幽黑如深潭,“阿离,你知道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自由的。”
她苦笑了一下,“这回是我太过大意,染上了冰草的毒。虽然我用内力将它逼到了一处,远离了要害,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它。”她认真地看了眼杨波,“你看,我就快瞎了是不是。”
一语出,杨波不由得愣住。
“所以,在我还能看清这个世界之前,我想多去些地方,这样,我的遗憾,或许,或许还能少一些。”
杨波看着她,眼神严肃,“冰草的毒又如何?”他默默腹议,想当年巴布虫的毒你都熬过来了,区区冰草,能耐你何?
“我是说真的。”陆离抚上自己的双眸,默然无语。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窗外的鸟啼停止了,门外似乎有微风吹过,放在床边的茶杯无声无息地震了一下,“我一定会治好你。”
烈阳宫除了有可以疗伤的万华池之外,还有杨波曾经驯养的小毒兽。
小毒兽极其娇贵,一旦认定了一个地方,就再也带不走它,否则,小毒兽就会暴毙。杨波当年为了修炼邪门歪道,驯养了很多这样的小毒兽,冰草之毒虽然难解,可小毒兽却可以作为药引,缓缓冰草的毒性,这样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找到那日刺杀陆离的主谋,这样,才有机会拿到解药。
虽是秋末冬初,烈阳城内却早已下了一场大雪,城边的山上一片苍茫,天地苍白,一眼望去竟是那样无边无际。
杨波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静静望着这一片雪原,白雪之下是碧草,那么碧草之下又是什么?他的父母离世,如今只留下了他自己一人,面对着这一盘尚未下完的棋局,可谓是呕心沥血。
他默默地望着,心下却是波澜汹涌。为了他身边这个女子,他频频变动自己藏得最深计划,暗流渐起,他早已不知晓自己的命运究竟还能不能按照自己最初的规划,继续走下去。
马车内,另一个人却在沉沉昏迷之中呻吟辗转。这一次毒发的有些厉害,再次转醒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陆离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貂绒大衣,马车正沿着不太好走的雪地颠簸着前进着,两侧是白茫茫的雪山。
这是到了烈阳城了么?陆离坐起身子,撩开马车上的链子,寒风好像带着刀子一般,割得她的手生疼。
“醒了么?”杨波回过头关心道。
她坐回了马车,“已经到了么?”
杨波点点头,已经到了烈阳城的境内,再过会就能到了。”
天色已经是黄昏,寒风却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忽然空气中的气氛变得诡秘起来。杨波这一路来,只带了四个随从,他早已料到会有伏击,却没想到这一路,一直到烈阳宫都很顺畅。
可好在他一直提着一颗警惕的心,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敌人一定觉得他们到了烈阳城里就会放松警惕,可惜他们想错了。
雪地里的足迹都很浅,浅得肉眼几近难辨。显然这些人拥有极高的轻功,行动有素。杨波叫停了马车,正打算仔细看个究竟,然而还没靠近,居然有三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两边涌来,那个人的手里,似乎有一道寒光。
“少主,小心!”陆离脱口惊呼,然而话音刚落,杨波的身形一晃,瞬间同时避开了左右的袭击,陆离随即足尖一点,来到杨波身侧,一剑刺入了他身后那人的眉心,与此同时,她身子前倾,左腿向后一摆,只是一脚,对方便被震得握不住了兵器。
这一路上都没有其他杀手出没,到了最后关口,为何只有区区三人?杨波蹙眉沉思,踢开脚下的尸体,警惕地看向四周。
苍茫的群山,安静的出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唯有脚下的尸体还能印证之前切切实实发生的一切。
忽然间,天色陡暗,风剧烈地从四方旋转而来,不远处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回音,似乎有号角低低吹响。
乌云迅速地聚集,只听见一声闷响,密云下,涌出了源源不断,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天空也应景般地飘了白雪,在一阵阵疾行的人身边旋转、掉落。
陆离和杨波相视一笑,他们想起了令他们一战成名的那场杀戮,两人费劲气力,以二抵百,一时名声四起,响彻江湖。此事过去了这么久,这一次,涌来的比起上次,只多不少。看起来,又将是一场恶战。
两人握紧手中的刀剑,背对背而立,两人的眼眸里,映照出了炽烈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