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主》王小伍

39、久别难重逢（二）

　　三月的夜，带着丝丝寒意。外面的细雨飘落着，打在窗外的嫩叶上簌簌作响。

　　下着雨的春夜，风里有兰草的清香，一旁的小酒馆里，人声寂寥，灯火飘摇，只有两个人静静坐在一角。灯影雨声里，连外头的水静静流淌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这三年里，总有一个人，身着一袭青衣，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温雅地向她伸出手。可每每她欲伸手回应时，那个身影就会逐渐单薄下去，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她不由得握紧酒杯，无声地笑了笑。

　　杯中的酒是青色的，芳香浓郁。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酒，她举起酒杯，放到鼻尖小心翼翼地探闻了下，随后又更加小心地喝了一口，然而刚一入喉，便立刻俯下身咳嗽起来。

　　杨波愣了一下，看着她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红的脸，连忙问道：“原来你不会喝酒？”

　　她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只顾着自己匍匐在桌子上，咳得全身抽搐，肩膀一耸一耸。他看在眼里，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刚想说什么，就见她止住了咳嗽，忽然地抬起头，屏住气，倔强地将那一口酒一饮而尽。这一次她没有呛住，只是脸上更红了，她的眼眸也变得红红的，不知道是呛住了，还是流泪了？

　　他看着她，笑着出声，“怎么样？”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或许是因为酒意，许久才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开始从一时间的空白渐渐转为柔和，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说话。半晌，她又喝了一口酒，突兀地问：“青云宫，真的很厉害吗？”

　　“在如今的江湖，首屈一指。”

　　“是吗？我还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真想早点、早一点见识一下啊。”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任由自己的性子，全数喝了下去。这一次她比刚才还要喝得急了些，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但她瞥了眼嘴含笑意的杨波之后，很快压住了气息。只是两杯下毒，顶不住那涌上来的醉意，情不自禁的喃喃：“这酒……真是好东西啊……”

　　“是吗？可这个酒也不过如此，你要是真的喜欢喝，等你回了鹰宫，喝到了真正的好酒，就知道什么才是酒了。”杨波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酒壶，不再让她继续。

　　她却眼皮都没抬一下，醉意朦胧地抢过他手里的酒壶，自顾自又倒了第三杯，“我不喜欢、不喜欢鹰宫，我喜欢……这里。”

　　三个时辰过去了，酒已经喝完，满桌的菜却没怎么动。她猛然颤了一下，脱口问道：“回了鹰宫，是不是再没有这样的自由？”

　　杨波看着她的眼睛，把她从那个男人身边带走，已是第三个年头了。原本生命已然垂危的她，命却很硬地熬过了一劫。可虽然保住了性命，甚至还融合了体内的那股气，但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她的记忆。但失去记忆，对于她或者他来讲，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毕竟这三年，借着她的武学修为，确实为自己办了不少的事。他适时收回了飘散的思绪，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喝酒的女子，似乎已经醉得差不多了，眼神开始散漫，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恐惧。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身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不过总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真的是这样么？”她抬起头，迷离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一般反问道。

　　杨波笑了笑，“等你习惯了，自然什么都好说了。”

　　她在瘫软前，无声地笑了笑，慢慢合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