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主》王小伍

23、再见故人

　　一阵狂风从窗外卷入，陆离起身，正欲将那随风摇曳的窗子关上，没想到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月光下，一道森冷的白光从亮蹭蹭的刀面上反射到了陆离的脸上。持刀者放声狂笑：“你就是青云城的神使？”

　　陆离捏紧衣角，不知道该不该应。

　　那人又将刀提了提，陆离的脖颈顿时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陆离惊得慌忙应道：“大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找遍了道观，就你看着像，是你没错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有人轻叹了一声。提刀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手里同握大刀，背光而立。提刀人看不见他的面貌，只知道他定不是杜若。虽然如此，提刀人依然紧张地握住了手里的刀。

　　“想不到快刀朱平，竟也要落到了要欺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的地步。”

　　一个人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感觉就会变得异常敏锐，陆离一下就听出了门外之人的声音，傅衍，是傅衍！

　　朱平听到傅衍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眯起眼睛，想要更仔细地辨认出门外人的模样。只是，傅衍带着半张绒羽面具，朱平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谁。

　　“你难道不是冲着这个神使来的？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之人，何必说这些个酸话！”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她而来，看来你也明白，我不会让你随便踏出这个道观。”

　　朱平冷哼一声，将陆离甩到一旁，挥刀迎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声，朱平的虎口已被震裂，掌中的刀竟也把持不住。他整个人都被傅衍这一刀震麻了，两腿一软，跌了下去。

　　傅衍第二刀又砍了下去，朱平被他的气势吓得心胆皆丧，顾不得什么身份，就地一滚，狼狈躲过。

　　傅衍第三刀又追了过来，朱平魂都吓没了。只见傅衍扬起的刀利落地挥下，朱平的身子摇了摇，随即倒了下去。

　　一时间，死一般的静寂。陆离呆呆地瘫坐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朱平惨死在自己面前，她没想到傅衍出手竟也如此狠绝。

　　“姑娘没事吧？”

　　傅衍走上前，伸手欲扶，陆离微微闪身。傅衍的手停在半空，等着陆离。

　　过了半晌，他见陆离依旧没有反应，叹了口气，轻声道：“是我，杨波。”

　　陆离发颤的身子稳了稳，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之意。傅衍见她这幅模样，收敛了周身的杀气，蹲下身子，劝说道：“人一旦踏入江湖，就躲不过这些腥风血雨。你以为他们真是冲着你神使的身份来的么？”

　　陆离听他这么说来，甚是不解，只睁了一双半是惊惶，半是不解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杜若他今天下午可当着整个江湖的面，说了他不会娶火念灵，他要娶的，是你这个神使。是杜若把你推进这趟浑水了，现在你已由不得自己了。”

　　陆离还是没能理解他的话，为什么要说是杜若把自己推进了浑水里？

　　傅衍见她不语，继续说道：“你不过是他的一个饵罢了，他拿你来引诱出一些图谋不轨，对他有反对之意的人，才好将他们除掉。”

　　陆离不信，反问道：“他若是要杀人，以他的本事，有谁能真的躲过？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来利用我？”

　　傅衍冷笑，“他是可以杀很多他想杀的人，但想要稳住江湖，靠的不单单是以暴制暴的本事，他更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陆离有些动摇，“名正言顺的理由？”

　　“没错，名正言顺的理由。”傅衍凌厉地看向她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便是你，你没有火家庞大的家族背景，更没有任何江湖势力，他牺牲你，不会得罪任何人。所以，他才会在我们胡乱编造神使的身份之后，借机把你留在身旁。否则，你觉得他为何要娶你？放着堂堂烈阳宫的大小姐不娶，为什么偏偏就选了只是市井小民的你？”

　　陆离忽然觉得一阵热血涌上心头，连喉咙都好像被塞住了一般。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傅衍叹道：“你不必为他做什么，只要你活着，就是他的饵。”

　　忽然间，陆离整个人痴呆呆地立在原地，心里也不知是悲是喜。傅衍说的，竟然这样在理。杜若选了她当所谓的夫人，放声出去之后，他所有得罪过的人，自然会为了寻仇而牵连到她。她如果活着，就能招惹这些心存不轨之人，她若是死了，大不了他再找一个就行。

　　傅衍盯着她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渐渐露出了诡秘的微笑，又道：“我同他相交多年，他的性情也算了解几分，当初我说要带你走就是要救你，可惜你没能懂我的意思。”

　　陆离沉默了良久，缓缓道：“我的姨母在青云宫，我不能丢下我的姨母不管。”

　　傅衍依然静静的瞧着她，他的心里多了几分确定。看来他的话，陆离是印在心里了。他还知道了，原来一直牵绊住陆离的，是她的姨母。那么如果他要把陆离带走，还得先把陆离的姨母安置妥当。

　　陆离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她想起张裁缝的店里，他抱着她说，火念灵有整个青云宫，而她只有他。当时她是多么单纯地以为，他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烈阳宫里，他仿佛穿云破日般踏过风雪，径直向她走来。

　　他说，我是你的夫君。

　　他说，回了青云宫，就娶你进门。

　　过了半晌，陆离的身子开始发起抖来，一时间，激烈的情绪交替，促使她体内的毒忽然紊乱起来。到处乱窜的毒气一下子扑倒了陆离的心智，她还未来得及张嘴出声，就一头栽倒下去。傅衍赶忙伸手将她接住，借着夜色，想要将她带出道观。

　　“施主留步。”

　　傅衍身后，忽然响起了一记声响，他停下了向前的脚步，将陆离小心的护在身旁，循声回头。
　　他身后之人，正是道观的老道长。

　　老道长见他怀中的陆离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好言相劝道：“姑娘身上有伤，怕是不方便上路吧。”

　　傅衍自知此时才是带走陆离最好的时机，若是迟了一步，等到杜若来了之后，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我想救她。”

　　“施主若真想救她，就将她带回房中，让贫道好生诊看。”

　　道长显然胜算在握，而傅衍也明显感到了他周身散发着的强大功力，也不敢继续抗争，就由着道长的安排，将陆离扶进房内，只能等她醒后，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