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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须臾 ...


  •   安雷情绪失控的时间很短,他很快就止住了哭泣,深呼吸着将自己的心情努力平复下来。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李江凯,从他这角度只能看到李江凯的一小半侧脸和头发耳朵。
      他的鬓角似乎有些潮湿,看起来是出汗了,脚下却依旧走的飞快,同时也非常稳,每一步迈出去安雷只感觉得到一下细微的颠簸。他这么快走了也快10多分钟了,安雷不禁有些担忧起他腰上的伤来。
      当时粗略的一瞥只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带血绷带,他并不知道李江凯受了什么伤,不过从之后李江凯有意无意的把衣服拉下来遮得严严实实的反应来看,这伤肯定是不轻的。
      “喂,李江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安雷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他跑几步死不了,李江凯的伤要是恶化了给死路上了才是最要命的。李江凯猜到了安雷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说他没事,而且马上就快到了,说着他手上用劲把又滑下去的安雷往上托了一下。
      只是没走两步的李江凯发现身上这人简直多动症患者一个,闲着没事就要扭两下,然后就往下滑!自己一路过来都不知道托了安雷多少次了。这不,听了他说完话以后安雷又把头抬起来看风景了,身上还跟着转来转去的,李江凯头上起了个青筋:“哥你别扭了成吗,这才走两步你又滑下去了,你再这么滑我真抱你了啊。”
      安雷听了着实恶寒了一阵,然后终于肯老实下来不动了,虽然嘴上还是很不满的哼了两声。李江凯七拐八绕的背着自己走了半天,早就已经走出了他住的那个老旧小区的范围,他拐进了一个自己从没去过的陌生小区,钻进小区的地下车库中去。
      到了车库里李江凯把安雷放了下来,一副安雷很重自己很吃不消的贱样哎哟哎哟的揉着腰,安雷见状抬脚就要踢李江凯,李江凯连忙凄惨的嚎了起来:“妈耶!好汉饶命!这千万踢不得啊!”
      安雷翻了个白眼懒得李江凯这个伤员一般计较,他收了要踹出去的脚,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李江凯带自己来的这个车库,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李江凯想自己撬张车来开?这么想着的他看见一辆深灰色的轿车从黑暗里开了出来,缓缓的停到了他们面前,开车的人他认识,那是白叔。
      白叔的全名叫白彦宇,他随时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跟谁说话都冷冰冰的。安雷还暗自腹诽过白彦宇这人和李江凯一点都不搭调,这么严肃的一人怎么会和李江凯这种奇葩裹搅在一起。他其实挺怕白彦宇的,原因不外乎是白彦宇那双锐利冷漠的眼睛,安雷在他的面前总有一种被轻易看穿,无处遁形的难受感觉。
      白彦宇把车窗降了下来,皱着个眉头冲李江凯说道:“怎么这么慢,没有被跟着吧?”李江凯摇了摇头后说:“耽搁了一会,没事的。”,然后他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让安雷先上去,看安雷坐好以后才自己绕到了另一边开门上了车。
      见两人都上车了的白彦宇一言不发的伸手放下了手刹踩了油门,稳稳当当的把车开离了这个地方,安雷看了看大致的行驶方向,应该是要往布鲁那边去。
      上车的时候安雷注意到李江凯的脸色一片惨然,他咬紧了牙关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车开了以后安雷正要开口问他情况,却只见李江凯身体晃了几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安雷的身上。
      “李江凯?!喂!你怎么了?!”安雷一颗心像是被只手攥紧了般生生的疼,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刚才还在和自己开玩笑,现在却已经快没了气息,静静靠在自己肩上失去意识的李江凯。
      安雷这才看清了李江凯腹部的位置,那里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一大片血迹,里边的伤显然正不停的往外渗出血来。他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铺天盖地卷上心头的自责和歉疚让安雷直接崩溃的骂了出来:“MD,你TM的都这样了还给老子逞英雄!你这傻逼!”
      “把那傻逼尽量放平,座位底下有个箱子,里边有止血棉和绷带。不会输血的话就先给他压住,我一会停了车来弄。”白彦宇听见了后排安雷暴躁的大吼,他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李江凯有些糟糕的情况,正在开车的他只能出声叫安雷先处理一番。
      听了白彦宇的话安雷赶紧把李江凯尽量放平在车后排的座椅上,让李江凯的头枕着自己的腿。他又伸手去座位底下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箱子。安雷把那个有些扁平的箱子拽了出来,打开了箱子后看见了白彦宇说的止血棉和绷带,还看见旁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几包血浆袋与输血用的针管。
      安雷看了下血浆袋子上的标签,这傻逼是A型血啊。
      他的继父于岚是个外科医生,安雷有时会去于岚的医院找他,医院里一群每次见他都要捏他脸的小护士教过他一些急救的手段。他收了收发颤的声音,调整好了心态才对白彦宇道:“没事,不麻烦白叔。我和我爸医院的护士学过,给他扎针我会,你开车就好。”
      然后他开始剪李江凯身上已经被血给完全浸透的衣服,动手拆那些失去了止血作用的绷带。绷带已经有些黏着伤口了,安雷的动作非常轻,结果昏迷中的李江凯还是疼的哼了几声。满头是汗的拆完绷带后,安雷终于看到了李江凯腹部那个狰狞的伤口,是枪伤。
      安雷刚平复下去的心态立马又炸了:李江凯中枪了跳进了河里死里逃生,才被白彦宇他们接应到没过几个小时又跑来救他。他根本想不出来李江凯是用怎样的一种坚决的心才赶来救下自己的,更想不出他到底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把自己背到了车库里。
      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安雷似乎随时都又要哭出来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他先是压住了那个狰狞的伤口,给李江凯绑上了新的绷带;然后拉过李江凯的手臂来摸到血管把输血针头扎了进去,自己用一手举着血浆袋子,让血液可以顺利的进到李江凯的身体里。
      忙完这一串简直就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安雷也累得够呛,见李江凯的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后,有些虚脱举着血浆袋靠在了座椅上。
      “这傻逼打了局部麻醉还注射了兴奋剂吧。”只听安雷苦笑了两声,用一种沙哑还在发颤的声音询问了白彦宇,又或是像在自言自语般:“给他处理的时候我看见针孔了。”
      听到安雷的话,白彦宇没有肯定安雷的询问,却也不开口否认。他抿了抿嘴,握着方向盘的那双手紧了一下。
      于这沉沉夜色之中,一辆深灰色的轿车在环城高架上疾驰。
      此时已灯火零星城市有一种只属于夜的沉静,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只是这静谧安稳的夜景,也仅仅是在安雷那双疲惫不堪的眼中掠过了瞬间,便飞速的往后退去了。
      白彦宇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排的情况,只见安雷呼吸的样子有些痛苦,显然他自己脖子上那伤也不怎么乐观。
      看安雷这副模样白彦宇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脖子怎么搞的…等到了地方要赶紧给你处理下。”
      “嗯…”安雷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心里一片空荡荡。

      在第二袋血浆也见底的时候,白彦宇一路超速行驶,总算是开到了地方。这其实不能怪布鲁的所在地偏僻,要怪只能怪安雷和李江凯非要住在十八线开外的地方。安雷下车的时候昏昏沉沉的问了白彦宇时间,白彦宇一边帮安雷驾着死沉的李江凯往酒吧里走,一边伸出手看了看表:“2:12,不早了。”
      说实话,安雷真的又困又累,身上还疼的要命,在车上的时候几次都差点举着血袋睡着了,结果头砸在车窗上被磕醒了好几次,他感觉再磕两下自己的头都要被磕出包了。但是安雷知道他现在还远远不到可以睡的时候,他真的怕李江凯这人自己一觉醒来就没了。
      如果李江凯死了,不,没有如果,他没有勇气想这个可能。
      安雷以为酒吧里应该还有人的,毕竟现在这个时间还是修仙的人活跃的时候。他正想问白彦宇一句,白彦宇却是料到了他要问什么,率先开口了:“今天老板不在,提前打烊了。”
      “噢……”安雷有些讪讪的哼哼了一声后果断决定再也不开口说话了。他是真心不擅长和白彦宇打交道,这种闷骚系的死面瘫简直生来就是他的克星。然后他就沉默着和白彦宇一起把李江凯扛进了酒吧里去,心里还不忘骂一句李江凯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这么沉。
      开门以后酒吧里还亮着几处明显是为他们留的灯光,环视了一圈之后安雷在吧台灯光下又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那人端坐在吧台前,用手杵着头,很是漫不经心的划拉着手机屏幕。她一脸困倦打着哈欠,看起来却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是几乎随时都和白彦宇形影不离的莫子,因为莫子是几人中唯一的女孩子,所以也极少参与到他们一群智障大老爷们的通宵活动中来。但是莫子整个人看起来却比白彦宇好相处得多,脾气似乎也是他们几个里最好的,反正不管几个人怎么皮,安雷都是从来没见过莫子发火的模样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要是放2年后,自己是绝对不会再说出莫子脾气好这种愚蠢的话来的。
      莫子留着一头及腰的黑长直,面容也生的精致。再加上她平时穿着打扮都是浅色系的长裙一类,整个人气质看起来是十分温婉的。这样一个精致高挑的小仙女和他们这群癞□□摆在一起,是个路人都会觉得像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实景再现一般令人扼腕叹息。
      安雷觉得,美女一般在一群雄性单身狗里都是能受到优待的,最明显的就是连李江凯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都没厚的起脸皮给莫子起绰号,所以莫子就是她本来的名字。只是安雷不知道的是,那李江凯是因为根本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才没有给莫子起绰号的。
      听见了他们进门的声音,莫子一脸憔悴的抬起了头望了过来,眉眼间却全都是欣喜的神色,她从吧台边那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往他们这边快步走来,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听着莫子那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安雷莫名的觉得有些悲伤,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只有回了家才有的归宿感,他又觉得鼻子一酸,只能低下头去不再看莫子那真挚又憔悴的模样。
      白彦宇轻轻的叹气,他从安雷那边把李江凯整个的接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架着李江凯,让他躺到里边一个早就整理出来的沙发上去,白彦宇有些无奈的开口了:“这里的条件有限,他身体里的子弹取不出来,我只能帮他把伤口缝上,先把血止住,之后的事情再说。”
      说罢他又找了些药和工具,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放进了一个盒子里,然后递给了莫子:“莫子,这边的事情我来就可以,你去把安雷脖子上的伤稍微处理一下。”莫子点了点头把白彦宇递过来的盒子接了下来,然后冲安雷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过去。
      “……”安雷沉默了,他开始蛋疼起了赵大柱的身份简直像个摆设,自己的真名人尽皆知。见安雷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白彦宇先是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下,然后他很快就看穿了安雷在纠结个什么。他面无表情的用一种干巴巴的语气开口说道:“其实我不知道你叫安雷。好了,你快跟莫子过去把。”
      “………………”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只见莫子瞪了白彦宇一眼,显然是对白彦宇这种逗弄安雷的行为表示不满,然后她过来拍了拍安雷的肩膀笑道:“阿雷,今天事发突然,我们也有很多来不及解释的事情。你就原谅我们的失礼一次,现在让我先给你看看脖子好吗?”
      莫子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两个人他也多少认识,并且他们看起来还是李江凯极其信任的人。于是安雷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跟着莫子坐到了别的位置上去。
      “有些淤血。”莫子用手轻轻把安雷的头抬起来了些,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他脖子上的情况后,拿出了盒子里的药来给安雷敷上。
      安雷保持仰头的姿势,天花板上那一盏正对他眼睛的灯几乎要把他的狗眼闪瞎了,安雷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莫子折腾。他听着莫子说他这情况要说严重吧,也不算严重,但是恢复不好很可能会导致声带也受到些损害。安雷很怕自己的声音也成罗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鸟样,整个表情都变的可怜兮兮了起来。
      只听莫子了然的一笑:“没事的,我会帮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边给李江凯缝针的白彦宇抖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闭着眼睛的安雷并没有看见白彦宇这反常的模样。
      安雷听着莫子春风般轻柔的声音,又睁眼看了看一脸真挚面色温柔的莫子,心里猛地一阵感动。当然这因为他是第一次看莫子这样微笑,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这份笑容的出现,会是一种多么危险的信号。
      后来和她相处时间久了的安雷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白彦宇一听到莫子的声音变软,一看到她脸上带笑,就立马从野狼变傻狗,夹着尾巴赶紧溜掉了。
      只见莫子温柔的把白彦宇给她的药为安雷擦上,安雷的伤处确实立刻就有一阵一阵温和的暖意蔓延开来,他觉得自己的脖子确实是舒服了不少,也对莫子更加放心了起来。然后安雷抬着头,也没看清莫子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像是项圈一样的颈环来,只是比起普通的项圈,里边覆着一层柔软的绒毛。
      莫子感受到了安雷诧异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保暖的,别取下来哦。”安雷还想问围巾不行吗,但是一想莫子可能是要自己睡觉也戴着。然后安雷居然就这么自圆其说的说服了自己,老老实实的让莫子给自己戴起了这个项圈一般的玩意。
      然后只听莫子说了一句张嘴,安雷老老实实的把嘴巴张开来,就感觉莫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把他的嘴都撑得合不起来的球状物,球状物两边还延伸出两条皮带,莫子笑眯眯的就把两条皮带扣在了安雷的后脑处,把那个球彻底固定在了安雷的口中。
      “上面有药,你可以舔舔看。”还没等安雷露出惊恐的眼神来,莫子就开口解释道:“也是要你最近不要说话好好休养。”安雷听了伸舌头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撑在自己嘴里的球,感觉还真的有些药水的味道,然后安雷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他信了。他可能是真的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种一脸温婉真挚,手上却是在给人挖坑下套的切开黑罢。
      见莫子一脸倦容的说要睡了,“唔唔!”说不出话的安雷还狗腿的冲他的“救命恩人”捣蒜一般点了点头。莫子也没想到安雷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的恶作剧,而且还一副信以为真的虔诚表情。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雷现在这模样,忍不住脸上带笑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安雷的头发,他现在这样真的好像条小狗……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的安雷望着莫子上楼的身影,心里还一片澎湃觉得莫子真是个好人。旁边已经忙完的白彦宇露出了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他一脸扭曲的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安雷的肩,却是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
      他白彦宇也曾经是这笑容的受害者啊!
      熬夜的莫子真是太鸡儿可怕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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