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44、沙漠以西

　　“这种过时半个世纪的情报也拿出来丢人现眼，你是在小瞧我吗喂！”
　　在靠近沙漠边缘的驿站酒馆中，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像一只老鼠一样被扔了出来。
　　“五十年前丹提被恶魔军势摧毁后，艾索亚就派人把丹提王都的废墟翻了个底朝天，现在那里连一只银汤匙都找不到了！王都的宝藏都在艾索亚的国家博物馆里藏着呢！”
　　身高两米的巨汉不解气地朝瘦小男人的方向扔了个椅子，男子吓得尖叫着逃跑，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黄昏沙漠的尘埃中。
　　“好了好了，别这么生了，埃利克，”
　　一个有着一头金棕色头发的男人拍着巨汉的背，把他哄回了酒馆内。
　　“谁让我们是外乡人呢，是吧？来来来，好好喝一杯吧，老板为了赔罪可是连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了呢。”
　　巨汉怒气冲天地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我狂狮埃利克还头一回被人如此小看！信不信我今天就让这个小镇见识见识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
　　“消消气吧，我的朋友，”金棕色头发的男人给巨汉埃利克倒了满满一杯酒，“这种小乡下怎么可能有机会见识狂狮埃利克的英姿，这些市井小民也不过是看到有外乡人来，想随便骗几个小钱而已。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坐在吧台边看好戏的红衣女子发出驼铃般清脆的笑声，埃利克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冲她发火，只是一口气灌下了一大杯的酒。
　　“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要上当，”红衣女子一脸讥讽，“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了才在这里的，结果呢，一听有宝藏就兴奋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玛莎，你就少说几句吧。”
　　“玛莎又没说错，不是吗，萨尔贡？”
　　一个猎人打扮的矮小青年向金棕色头发男人问道，“我不明白你花大价钱找这只山一样又大又蠢的笨蛋来干嘛，一路上不就是他在惹是生非吗？”
　　“你说什么？！”
　　“喂喂，我能求你们都闭嘴一小会儿吗？”
　　被称为萨尔贡的金棕色头发男人插进眼看就要动手的两人之间，使劲拽着埃利克不让他暴走。
　　“玛莎和柯里不喜欢埃利克这件事我已经充分了解了，充分了解了！所以你们即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好朋友，也不用把仇恨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
　　剑拔弩张的三人听了这话也不作声，萨尔贡叹了口气说，“根据探险内容的不同，队伍会再进行调整，也并不会强迫你们一起组队。不过大家不都是因为对这次的情报感兴趣才来的吗？至少先听完情报内容之后再决定如何？”
　　“你说的那个情报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来？”玛莎不耐烦地说，“我们都已经在这里看了三天别人的白眼了。”
　　“根据最新消息，他今晚午夜就会到。我们只要安静地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沙漠的夜晚异常寒冷，镇上的人们一见夜深，便早早地回到了家中。这个时间，平时酒馆也早已打烊，但在萨尔贡的商量下，老板无可奈何地继续亮着灯，看着这帮凶神恶煞的外乡人霸占了自己的地盘。
　　挂在门口的驼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萨尔贡眼前一亮，立即大笑着迎了上去。
　　“嘿！我的老朋友，真是好久不见，不给我个拥抱吗，伊恩？”
　　来者脱下斗篷，笑着迎上去拥抱了自己的老友。那是个生得一副风流长相的青年，与萨尔贡这种雕塑般的帅气不同，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多变的戏子，能让女人为他大把挥霍金钱的祸害类型。
　　与萨尔贡分开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红衣的玛莎抛了个媚眼。不过像玛莎这样刚烈的女子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吃了白眼的伊恩毫不气馁——也可以说是早就习惯——与萨尔贡坐到了桌边。
　　“哦哦，别这样看我，老朋友，”伊恩顽皮地朝一脸期待的萨尔贡眨了下眼睛，“我会以为你是爱上我了。”
　　“既然我这么爱你，就快点把情报拿出来回报我吧！”
　　“等等！等等！”
　　伊恩眨巴着眼睛，一脸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的表情。萨尔贡一见他这副样子，立即沉下脸来说道，“喂，不会吧。”
　　“嘛……大概……”
　　“我跟你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激动别激动！”伊恩把身体后仰着逃避萨尔贡的追问，“其实是这么回事因为提前出发所以我本来下午就可以到这里但是又已经跟你约了午夜所以看时间早就想着可以到处溜达一会儿于是在集市上遇到了个人就随便聊了几句于是无意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也许可能应该……嘛总之脑袋一糊涂就把你要的情报卖给他了！”
　　啪！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扇到了伊恩的脸上。
　　“打得好，玛莎，”萨尔贡叹了口气，“好吧，总之是被人抢先了一步，不过没关系，你先说来听听，看这个情报值不值得我们和别的队去抢。”
　　“介个……那个……”伊恩被打头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出于很多原因……我收了他的封口费……”
　　铮！一道风声从伊恩脸颊旁边划过，一支箭直直地射破了他的酒杯，吓得他哇哇大叫。
　　“喂喂！罪不致死吧？这种事在我们情报业来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咦？”玛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大块头去哪了？”
　　“我也奇怪，”柯里四处打量着，“要是他的话听说情报被抢应该第一个出手啊。”
　　伊恩绝望地大叫起来，“什么？！还有？”
　　“情报被抢？！”
　　背后传来了雄狮般的怒吼，伊恩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萨尔贡背后，哆嗦得站不起来。
　　“稍安勿躁，埃利克，”萨尔贡阻止了狂狮想要摧残小动物的举动，把伊恩拎起来说，“这位估计你没见过，所以现在我介绍一下。他叫埃利克，12岁从军，后因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上司而逃亡，二十年来纵横整片大陆的最强佣兵。”
　　“狂……狂狮……埃利克？”
　　“不愧是情报贩子，你当然知道狂狮埃利克，对不对？”萨尔贡微笑着说，“今天能有幸见到狂狮埃利克已经很厉害了，如果还想在见到他之后活着回去，那以后上门来找你做生意的人估计要排到东海边上了吧？嘛，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
　　“我我我……我错了……”伊恩眼泪汪汪地求饶，“要是早知道你把这家伙弄来了……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知错就好，”萨尔贡把伊恩拎到椅子上重新坐下，“那个人给你多少封口费，我们出两倍价钱，这样就不算是破坏行规了吧？”
　　“嗯……话虽如此……”
　　伊恩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想了半天之后，狠着心挽起了左边的袖子。
　　“但是，他给我的封口费是这个……”
　　伊恩的左手腕上有一条黑色的荆棘，像手镯一样圈在手腕的部位。手腕内侧，荆棘像是攀生一样，沿着血管爬到了手肘处，在荆棘的每一颗刺尖上，都闪着血红色的光茫。
　　看到这个刺青，玛莎立即变了脸色，“恶魔契约？！”
　　“什么？！”萨尔贡震惊地问道，“伊恩，你这家伙跟恶魔交易了吗？！”
　　“咦咦咦咦咦？？？？？？？？？？？？”
　　听到这话，伊恩似乎比萨尔贡他们更加震惊。
　　“不不不不是吧？他是恶魔吗？是恶魔吗是恶魔吗？但恶魔契约以前我也见过一些，都是圆圆的图腾啊！”
　　“萨尔贡，别吓他了，”身为魔法师的玛莎解释道，“恶魔契约只是起源于恶魔之间的一种以生命或灵魂为交换的契约形式，并不是只有恶魔才能使用恶魔契约，也不是所有恶魔契约都是圆形的。黑魔法师、巫师和召唤师都会使用恶魔契约，恶魔契约并不只运用在恶魔与人类之间，其实人类与人类之间也能够使用恶魔契约，效果等同于与恶魔的契约。”
　　“嘛，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恶魔，反正伊恩要是违背契约就得死。”萨尔贡头疼叹着气，“伊恩，你是想违背契约而死呢，还是被狂狮折磨死呢？”
　　瞄了一眼正一脸怒火地站在身边的埃利克，伊恩一脸绝望的样子说，“哪边都是死……就没活路了么？”
　　“那怎么办，要放弃吗？”柯里问道，“那可是足以和五十年前的丹提王室宝藏有得一拼的大线索也！”
　　萨尔贡想了一会儿，“就算如此，我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得到情报的希望。”
　　玛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萨尔贡则转向了伊恩，“那个人与你的契约内容是什么？”
　　“从此不准说出关于那个情报的任何事……”之后又无奈地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个情报还有后续，也只能告诉他一个人。”
　　“如果有情报后续？”萨尔贡奇怪道，“你要怎么告诉他呢？”
　　“他说，如果有情报后续，就用针刺一下这个刺青，他就会来找我。如果情报后续我不告诉他也可以，但也不能和别人说。如果违背契约，这条荆棘就会把我勒死，灵魂也会被扔到地狱去喂狗……”
　　“哇塞，真狠哪！”柯里露出万分同情的表情。
　　“那么，关于他自己的事，有限制你说出去吗？”
　　伊恩眼睛一亮，“那倒没有！”
　　找到突破口后，伊恩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更多看起来像是为了从一直在背后盯着他的狂狮手中活命——便立即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萨尔贡。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很大一部分买家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这对于情报贩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伊恩开始用聒噪的声音讲着下午的奇遇，“我是在德尼兰镇遇到他的，当时我在茶馆喝茶，他便上来搭讪，于是我便小小地失去了戒心，跟他东聊西聊的……一不小心就聊到了那个情报的话题……”
　　“打岔一下，”萨尔贡打断了伊恩的话，“那个人……是个美人儿吧？”
　　“美！惊为天人！”
　　啪！玛莎又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记耳光。萨尔贡用看不成器的儿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伊恩说道，“什么小小地失去了戒心！明明是你色欲薰心才把情报泄露了吧！”
　　“然后呢？”柯里鄙视地说，“中了美人计，双手把情报奉上，还自愿订了恶魔契约？”
　　“当然不是啦！”伊恩嚷嚷道，“我可是正儿八经地把情报卖给他的！他也是出了大价钱的哦！比你们开的价钱可高多啦！”
　　“那这个契约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订这个契约，你大可以在卖给他之后假装口头答应不泄露，然后再来卖给我们啊！”玛莎点着他的头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们情报贩子也经常吃里扒外！”
　　“介个……那个……”伊恩眨巴着眼睛说道，“稀里糊涂地就……”
　　“说白了就是中了美人计吧？”
　　“呃……这回就算是吧……”
　　萨尔贡又问道，“那么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人！”
　　“这句是废话！”
　　“呃……长得漂亮，但皮肤很白……不是啦！是那种苍白的感觉！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有一双黑眼睛，头发也是黑色，卷卷地披在肩上，大概到胸口这个位置。他穿着一身全黑的礼服，连衬衣和手套都是黑的哦！拿着根黑色的手杖，看起来像戏剧里面的古代贵族的打扮。还有就是只要跟他眼神相对，我就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胸口也闷闷的……啊……难道是因为他就是我宿命的另一半么？”
　　“笨蛋，那个叫压迫感好不好？”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人啦！”
　　“只有一个人吗？”萨尔贡问道，“他有别的伙伴吗？”
　　“看起来像是只有一个人，”伊恩想了想，说，“而且他的气质看起来是那种不愿意跟别人相处的人，买卖完情报后他就走了，朝沙漠的方向走的，至于会不会走这条路就不知道了。”
　　“就算不走这条路，他也一定会在下一个驿站补充物资。”萨尔贡信心百倍地说，“从德尼兰镇入沙漠的路有三条，其中两条向西的路都在巴哈里的绿洲汇合，那里是进入沙漠的最后一个固定的物资补充点。之前伊恩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也就是说，那个情报指向的方向是沙漠以西！”

作者有话说

　　第三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