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影的距离》石头影

2、失忆

　　我和贾晓男，相识在医院里。听医院里的人说起，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死伤严重，而我们刚刚好是少数幸存者之一。

　　清楚的记得，那天一直下着雨。从昏迷中醒来，我的情绪并没有医生预想的那样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靠在病床上，偏头注视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呆呆的出神。也许正是因为我过于平静的举动，曾一度让医生担心我是不是因为事故而碰坏了脑子。

　　是啊，我失忆了，我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只是在自己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遭遇感伤的同时，便已经清楚了自己身为孤儿的另一个事实。所以，与其感怀伤痛我宁可选择平静的接受事实。至少，我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也只是医院在出事以后为证实伤者身份，而从我身上随身携带的证件上得知的。

　　我想，失忆前的楚西定是有着她坚忍顽强的个性，暗暗影响了失忆后的我吧。坐在医院一角的长椅上，我抬眼凝视着头顶飘忽的云，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让人不由得感觉到昏昏欲睡。我索性闭上眼，静静的享受这春日清晨里的暖阳。

　　“唉……”

　　半睡半醒间好像听到一声叹息，我缓缓睁开眼寻找声音的源头，却意外的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极短的秀发不安份的随意张显着的个性，同样身着医院的病服的纤瘦女孩，此时正低着头把整张脸蜷缩在长椅上的双膝中，因此看不见她的表情。

　　出于礼貌的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问道，“喂？你还好吧？”

　　话刚出口却看到她纤瘦的身体竟突然轻微的颤动起来，我顿时有些慌了神，加重了力道推向她。

　　“喂！小姐，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感觉到她的身体毫无预警的抖动的更加厉害，我飞快从座位上窜起蹲在了她的前方，“喂喂！小姐？你哪里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马上送你回病房！告诉我你住在哪号病房？怎么会突然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着凉了？喂！小姐？你说话好不。。。。好。。。。”

　　急切的语调嘎然转弱，因为眼前猛然间抬起的脸上并非我预期的表情，当终于看清楚了那张扭曲着的五官上异常明显的‘痛苦’时，我发誓这绝对百分百是自我醒来后的，第一次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正在逐渐扭曲着的脸。

　　“哈哈哈哈！！”

　　没错。。。因为拼命隐忍着大笑而痛苦扭曲着的脸！此刻又因为大笑而夸张舒展开的脸！我愤然站起身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握紧的拳头环抱于胸前，“喂！小姐！你。。。。。。”

　　“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我气愤的质问声出口，又一声暴笑声如期而至……我瞪大了双眼，终于承认了自己勉强维持的镇定已经被彻底击垮！我不由自主的双手掐腰，声音也瞬间抬高了好几个分贝！

　　“喂！不许笑了！！我叫你不许再笑了听见没有！！”

　　“哈哈。。对。。。对不。。哈哈哈。。。对。。不。。哈哈哈哈！！”

　　我想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和姿势绝对痴呆的好笑，不然怎么会让我面前这个女孩笑得夸张到用‘抽搐’的掉到椅子下面去的地步……而更加白痴的是，看到她边捂着肚子边抹眼泪还猛皱着眉头的表情的时候，我自己居然会控制不住的……

　　“。。拜。。拜托。。哈。哈哈哈哈。。。。”

　　拜托。。哪有人笨到笑都可以笑到这么痛苦的。。看着她笑到愈发痛苦的可怜表情，我终于控制不住的重重笑倒在椅子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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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干。干嘛。。。”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哈哈！”

　　“你说什么？”我停住了笑，控制不住的又瞪起了眼，“我还没说你呢，笑都可以笑到又是抹眼泪又是捂肚子的，你才叫绝对的笨蛋呢！”

　　“哈哈。那还不是因为你竟然会笨到以为我突然病发，还傻傻的被吓到要带我回病房，才会害我笑到不行的，好不好？哈哈！”

　　“那你没声叹什么气啊？无缘无故的谁知道你怎么回事啊？”

　　“嘿嘿，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叹气啊？”漾着古怪的表情冲着我挤眉弄眼，一只魔爪更是毫无忌惮的顺便搭在了我的肩上。我额外小心的将身体向后移了移，抬起一边的眉笔谨慎的盯着她。

　　“唉……”只见她又突然叹了一声气，在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却嗖的站起身来，抬着头，伸展开了双臂，然后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大吸一口气。

　　“天气好好啊～阳光好舒服啊～～”

　　然后偏过头来对着我拼命的眨着她那对漂亮的丹凤眼。

　　“你说是不是呀，笨蛋！哈哈！”

　　而我，睁大双眼，再一次成功的，完全傻住……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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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皎月，静静的挂在天边，被漫天的繁星衬映着，似是被遮掩于明镜背后，柔柔的光轻轻洒洒的流泻着，美得那般的飘忽，不真切。

　　昏黄街灯下，两个女孩倚靠在街边的长椅上，淡然而温馨。

　　“西西？”

　　“嗯？”

　　“你知道吗？”

　　“什么？”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你那时的表情。”

　　“你还说？被你气到笑得像个白痴！”我斜眼瞪她一眼。

　　“呵呵，不是说你那个白痴表情。”接收到我继续瞪她的眼光，她笑咧开了嘴。

　　“是那种，带着些淡淡寂寞的眼神。有些飘忽，有点像今晚的月亮。”

　　我转头看向她，而她静静的抬头专注的望着天边的那弯明月，唇角边弯起一个恬静的笑。

　　一丝了然，我故意的恶声恶气，“哦？那天你是故意耍我的，对不对？”

　　“拜托，那是纯属意外，是你自己笨！好不好，哈哈！”

　　继续接收来自我的凶光，没等我开口，这丫头又抢了先。

　　“也就是因为那个眼神，让本小姐对你一见倾心，深深的爱上了你！怎么样？西西，是不是很感动啊？哈哈！”

　　我扶额作呕吐状，“我宁愿选择与上帝同在！阿门～～”

　　“哈哈哈！西西，你好绝情哦，还我可怜的小心肝来～”

　　说罢两个魔爪伸了过来，我跳起来四处躲避，两个人笑闹在了一团。

　　“西西？”

　　“又怎么了？”

　　微喘着气，我们重新瘫软在长椅上，两张年轻的脸上透着微红，自然而美丽的色泽。

　　“要对自己好些哦，我们说好的，要对自己好一些。”

　　望着她略带感伤的眼，心底一丝暖意静静流淌，我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她一头不安份的短发。

　　“知道了！小鬼！”

　　“喂喂！谁大谁小啊！”

　　“嗯……据说……是我大啊。”

　　“什么据说啊，明明是我比较大好不好？”

　　“你哪里比较大啊？上面还是下面啊？”我故意上下扫描她一圈，故作邪恶状。

　　“楚西西！”

　　“拜托！是楚西！你就不能正确的叫我的名字一次？”

　　“哼！没听到，西西就是西西，完整的也只有楚西西，哈哈！”

　　“喂……贾晓男……”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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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对自己好一些，我们说好的。晓男，我们都在努力的对自己好，所以，我把自己嫁了，成为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过着丰衣足食，自由奢靡的生活。

　　也从此有了一个家。

　　“少奶奶，你回来了。”

　　推开门，看到管家一脸的恭敬，我习惯的微笑，“嗯，我回来了。”

　　许是没预料会听到我的回答，她飞快抬眼望向我，片刻又马上低了回去。“少爷也回来了，在书房里。”

　　稍稍讶异，没有想到在消失一个多月后的今天，他又突然出现了。

　　“少奶奶，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回过神，冲管家笑了笑，看着她习惯的微躬下身转身离开。该去找他吗，突然有些紧张，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他离开前的那个眼神，痛苦着毫无保留的重现我眼前，心底的疑问催促我再一次来到书房门口。

　　而这次还没等我敲门，门已经被打开。他，秦海威就站在门口，用他深邃中带点难解的眼神直直的望着我，似要将我整个人看穿一样。

　　“我……”有些慌乱，我试着开口说些什么。

　　“我知道是你。”接收到我眼里的疑问，他遂又开了口，“我听到你的脚步声。”然后侧身示意我进去。

　　没再犹豫，我走了进去。一眼就望见檀木书桌上那本合着的相册，静静躺在那里。让我回想起上次见面的种种，紧张的情绪却意外的平复下来。

　　“我以为，你在躲着我。”看看他正慢慢走向落地窗前，然后停住脚步凝住视线，沉默。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将话题深入。

　　“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你会……”

　　“想不想去看看海。”他回过头用眼神询问着我，打断了我还未出口的话。望向他的眼，那里好似有些什么一闪而过，我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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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海，静谧中带着些狂乱。海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痛，感觉到寒意身体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着，这时肩上却突然发沉。我回过头，看着他脱下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后怔住。而他却面无表情的向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坐了下去。

　　很快收起怔仲中的情绪走向他，在他身边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纂紧肩上的外套，外套上还残留有他的余温。夜里的气温照白天比起来要低很多，不由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仍是一脸的平静，只是那抹若有若无的抑郁此刻竟似忘了掩饰般，清晰的晕染在他的眉宇间，那双深邃的眼底。而他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海的方向，柔和的月光映在他漆黑的眼中愈发的清亮透明，似是被什么紧锁住了视线，而那里却飘忽失了焦距。

　　怀着好奇，顺着他的视线我向海的方向寻去。

　　远处的海天相接此时只剩下一片阴暗，而整个海面似是被无形的压抑感笼罩住，海浪肆意的咆哮着冲向岸边，无助的宣泄着它的愤怒。海风呼啸在耳边，连带着它的呐喊声，震撼着声声击打在心口，然后心底某处也随着抑制不住轻颤。

　　第一次这么近的靠近夜里的海，褪去白日里的耀眼奢华，原来它竟也只是个无助的孩子。

　　“我在想，或许我们应该是认识的，是吗？”

　　闻言他迷离的目光突然转向了我，不同的是里面多了抹明显的探索意味。可也只是片刻，那点光亮便消失不再，快得几乎要让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很快他收回目光，重又望向远处的海。

　　“已经不重要了。”

　　似是接收到了我的疑惑，他对上我寻问的目光。深深的看向他的眼底，想要从那里寻找些线索来解答我的疑惑，可那里此时却早已变得平静而透明。

　　渐渐迷失在他的眼中，莫名的挫败感和懊恼却由心底涌出，我竟像个孩子般的重重别开视线，陷入自己莫名的情绪中，低下头生起闷气来。直到，眉间突然感受到来自他手心的温暖，我飞快抬头对上他的眼。

　　他的眼底带着明显的压抑，却那般温柔的随着手指轻缓的动作一起落在我紧皱的眉上，像是在呵护最重要的珍宝一样的轻柔。而我，竟不由自主的被深深蛊惑在他眼中的那抹温柔里，久久移不开视线。

　　“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爱她那么深那么痛，而她却一个招呼都没有留下，就那样的突然消失了。。”

　　他眼中的压抑在一点一点的释放，一抹痛苦那般深刻的浮现在里面，而那抹温柔也越来越深。我有些不忍，想要开口去安慰他，他的手却突然转移到了我的唇。

　　“你和她很像。。。”一丝笑浮现在他的嘴角，眼底的痛却愈见清晰。

　　“不过，你绝对不会是她！”

　　意外听到了答案，望着他逐渐清冷下来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竟让我的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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