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梦（暂定名）》夜晓生风

11、第十一章

　　“哼！”又是一声笑。
　　展昭捂着脑袋四下张望。
　　“你在找什么？”冷冷的声音，白衣女子睁开眼睛。
　　“我……我以为……你……”展昭揉着撞得生疼的后脑，一脸的歉意。
　　“以为我是死人？”女子站了起来。
　　“对，对不起……”展昭抿唇抱拳。
　　“你叫展昭？”女子踱到桌前，径自斟了一杯茶。
　　“在下展昭，请问……”展昭看着这仙风飘飘的女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女子回过头，“你只需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凝寒宫。”展昭下了床。
　　“你可知道你到我凝寒宫会是个什么下场？”女子有些惊讶于这个男孩子的淡定。
　　“应该不会太轻松！”展昭身上只着中衣中裤，觉得寒意逼人。
　　“你不害怕？”女子走近展昭。
　　“难道我害怕你就会放了我吗？”展昭抬眼望去，向手上哈了口气。
　　“展昭，没看出你小小年纪，竟有些胆识！本宫喜欢！”
　　“您是凝寒宫宫主？”
　　“本宫正是凝寒！”凝寒冷眸若冰，“你一身伤病正是拜我所赐！”
　　“哦！”展昭的语气云淡风清。
　　“你不恨我？”凝寒斜眼看着他，有些疑惑。
　　展昭笑了，似天边浮云，如夜半寒月，淡淡的，静静的，却没有一丝希望。
　　“也许我该谢你……”
　　“你！”凝寒冷笑起来，“谢我什么？谢我让你生不如死？”
　　“谢谢你当年没有一下毒死我，谢谢你留着我的命，让我感受了十五年的人间温情，”展昭轻咳了几声，“十五年前展昭的命就是你的了，你现在想拿便拿去，展昭无所怕，也也所恨……”
　　凝寒看着那张沉静的脸。
　　如果你知道了一切，你还会如此了然吗？

　　（丁家庄）
　　“小姐！您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支撑不住的！“小莲蹲在丁宁面前，端着一碗米粥。
　　丁宁倚在长廊里，眼睛望着夕阳的尽头。
　　白玉堂走到小莲身边，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她离去。
　　小莲抹了把泪，将碗递到白玉堂手中，起身离去。
　　白玉堂坐在丁宁身边，扶丁宁倚在自己身上。
　　“丁丫头……“白玉堂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五哥……”丁宁眼睛仍望着夕阳。
　　“嗬，你从未这样叫过我。”白玉堂苦笑道。
　　“他常常喜欢坐在这里看落日，看云飘，经常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只是每次一见到我，都会是那句我最不爱听的‘月华小姐’！……每次都气得我哭笑不得……”丁宁眼窝发热，“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丁宁央求道。
　　“听你说故事？”白玉堂解下雪白外袍盖在丁宁身上，“只要你不会让我心生无聊，白五哥愿从日落听到月落……”
　　“从前有一个很傻很傻的女孩子，误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变成了另一个人……可她不愿待在这个对她来说既无聊，又陌生的地方……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男孩子……她开始觉得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东西……是值得开心的……她每天都去找找那个男孩子，她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虽然那个男孩子每天早上都会忘记她……可她依然很开心……”丁宁的脸上浮起红晕，湿意慢慢浸润眼底。
　　白玉堂听得有些呆了。
　　“虽然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傻子，是个呆子……是个没有仇恨，只知感恩的痴人……可我想他了……我真的……”丁宁哽咽出声，“想他了……”她回手拽住白玉堂胸口的白衣。
　　白玉堂伸手将丁宁揽进怀里，感觉心口的地方被渐渐洇湿，他轻轻拍着丁宁耸动的后背，“你说的对，他是个傻子，别人不会伤害他的，他是个好人，更不会有人忍心伤害于他……他一定会没事，他一定会回来……你想他……也许他也想你，你更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否则，下次你再想推他下水，怕是推不动了！”
　　丁宁抬起泪眼，“他真的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白玉堂认真的点头道。
　　“你不会骗我？”丁宁问。
　　“你白五哥虽爱说笑，却从不会骗女人！你看，我的眼睛都没有眨哦！”白玉堂将眼睛瞪大，又将粥碗向前推了推。
　　丁宁拿起碗，大口咽下已冷掉的米粥。
　　白玉堂望向天边。
　　小展，你到底去了哪里？可别毁了你白五爷的一世英名啊！

　　（凝寒宫）
　　展昭坐在床边，看着屋子里扫地抹桌子的待女。
　　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端了碗药走向展昭。
　　“请公子用药！”
　　“烦姑娘转告宫主，展昭不想用药！”展昭看着乌黑的药汤。
　　“展公子为何不肯服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的主人展昭认识，是凝寒宫主的四大护法之一，与那冷月并列的寒香。
　　“寒香姑娘，展昭只想活得明白，宫主千里迢迢将展昭掠来凝寒宫，不会只想让展昭来喝药的吧！”展昭抚胸闷咳了几声。
　　“这么说，你是不肯喝药了？”
　　“若展昭仍不能知道缘由，展昭倒情愿毒发！”展昭倔强的望着窗上那淡淡的人影。
　　“你可别后悔！”寒香一字一顿的说，“你们退下！”
　　端药的少女一抖，低头从展昭面前转身，却不忘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展昭不解，披衣下床。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寒香站在台阶上，一拂袖，“填药蛇！”
　　展昭踉跄着扑出卧室，寒气瞬间冻僵了他，“寒香姑娘，为何要因展昭而责罚她！”
　　寒香伸手捏住展昭的两颊，看着那清秀的脸，“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记住宫主的厉害！填！”一把搡开展昭。
　　“不要！”展昭被寒香按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少女被抬着扔进药蛇的洞穴。
　　一阵爬动的声音，几声惨叫。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院子里，婢女们已各自散去，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寒香也已离开，只余冷寂还留在展昭身边。
　　展昭仍坐在台阶上，身上披着的长衫早滑落地面，只着中衣的他，却不知冷，不知痛。

　　不知坐了多久，展昭觉得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洒出去，整个人扑倒在冰冷的台阶上。

　　昏昏沉沉的，展昭疲惫的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公子，该喝药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端着碗站在床前。
　　展昭轻轻合上眼睛，胸腹间一阵疼痛，他皱起眉，握紧被子，想借此转移痛苦。
　　“公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夹着抽泣。
　　展昭睁开眼。
　　那稚嫩的小脸上挂着成串的泪珠，眼睛已肿得像核桃。
　　“公子！”小婢一下子跪在床前，哭得泣不成声。
　　“你！”展昭捂着胸口强撑起身子。
　　“公子！昨天燕儿姐姐因你不肯服药，已被填了药蛇，寒香护法说如果你今天醒来仍不肯吃药，我们几个就都没命了……”小婢哭着说。
　　屋子里也响起了一片压仰的哭声。
　　展昭这才看清屋子里还站着几个年纪相似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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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药蛇！”
　　唏唏嘘嘘的声音，那女孩被抬走时，看着自己的怨恨的眼睛，凄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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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把她们带出去！”不知何时寒香走进房间。
　　小婢吓得几乎将药洒到地上，哭声一片。
　　展昭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起药碗，大口吞咽苦涩的药汁。
　　“公子！小心烫！”小婢颤声提醒。
　　展昭呛得直咳，却仍一口气喝下药。
　　展昭放下药碗，脸上被药的热气薰得粉红，如扇的长睫轻轻抖动。
　　“我们走！”寒香冷笑。
　　“谢公子！”几个小婢悉数跪在展昭床前。
　　展昭无力地挥挥手，拧身躺倒在床上。

　　经过几天的调养，展昭身上的寒毒大致被控制住，没再吐过血。
　　展昭穿着小婢莺儿准备的棉袍在院子里散步。
　　这两天的天气异常的晴朗，展昭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心情也开朗了几分，走个三五步就用脚尖踢一下地面。
　　“小猴子！”
　　展昭回过头，笑了出来，“冷月姑娘！”
　　“看你的脸色，似乎恢复得不错！”冷月含笑走到跟前。
　　“在这里吃的好，睡的好，还有人每日端茶奉药，浑身的懒肉也长出十几斤来！”展昭负气说道。
　　“怎么？舒心日子过够了？”冷月轻轻地问。
　　“展昭是抱必死之心而来，但是……”展昭看向远方，“我一死无憾，却不愿见有其他人因我而死……”
　　“展昭，宫主虽下令禁足于你，却从未想要你的命，她说过，你与我凝寒宫大有源缘，你就安心的住下吧……”冷月背过身。
　　展昭看着冷月，“只要她不再杀人，我情愿住到死……”
　　冷月回过头默默的望着展昭。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更情愿去面对生死……

　　展昭坐在院内的石桌前，静静的看着漫天飞雪，静静的感觉丹田处隐隐作痛的寒意，静静的轻耸肩膀，将闷咳压在胸腔里。
　　“公子，外面冷，您还是回屋去吧！”莺儿奉上了冒着袅袅清烟的手炉。
　　展昭轻轻的推开，摇了摇头。
　　“公子！”莺儿又固执的将手炉送回展昭面前。
　　“莺儿！”展昭无奈的看着嘟着嘴的莺儿，“你们宫主难道没说过，让你在照顾我的同时也要听我的话？”
　　“没有！”莺儿斩钉截铁的回答。
　　展昭双手支着下巴，一脸挫败的表情。

　　冷月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相互赌气的两个孩子，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