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无人泄密》英山南下

4、第4章

　　一个人要面对多少不同的自己？
　　在父母面前乖乖听话，像永远懵懂长不大的孩子。坐在教室里便成了有目标，有拼劲，名字总是出现在成绩单第一位的好苗子。私下里呢？会不会成为因压力躲起来偷偷哭泣的弱者，或是在无人的角落里享受着欺凌他人所来快感的恶霸？
　　在家里体贴和善的好好先生，知道如何讨得妻子欢心，会在每天晚上给孩子讲各种新奇的睡前故事。公司里他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老板，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激昂地指点江山，训斥员工时不留情面。有没有那样的时刻，只想着纵情声色，放纵自己流连于夜场沦为风流的花花公子。
　　常德骏挤在公交车上，望着周围目光冷漠甚至呆滞的人群，想象着他们在下车后会变装成什么样的表情。人都是会伪装的。他坚信这一点。就像他自己。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修炼千年的老妖，带着两张画皮。晚上，他披上颓废、憔悴的那张，包容起所有的秘密和肮脏的真相。到了白天，他必须变得不一样。穿上亮丽的西装，收拾出一副俊朗、干练的模样，离开前把所有的不为人知藏在房间阴暗的角落，带着一身“洁净”出门。至少，在别人眼里他是磊落的。
　　只要不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就得活下去。不是吗。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郝磊正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他快走了两步，赶到他旁边“今天没开车？打的来的”
　　“车坏了，在店里。挤公交来的。”
　　“难怪了，衣服都褶起来了。”郝磊伸手将常德骏西装肩膀上的褶皱一一拍平后，替他将露出来的衬衫衣领塞回到外套里，“不是你的风格啊，像你这种强迫症晚期患者，怎么能忍受拥挤的车厢？没把车上的人都轰下去吗？”
　　“只有和你这种八百年不会洗一次脚的人相比我才有强迫症。”常德骏斜睨了他一眼，将他整理过的地方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嗯，很平整。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走进办公大楼，在楼下刷了卡，郝磊跟着常德骏一脸坦然地走进了领导专用的电梯。
　　在看到常德骏的眼神时，郝磊的脸抽搐了几下，强装镇定，“怎么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不是来蹭你的电梯的。哼。”一脸傲娇。
　　常德骏收回目光，给了他个台阶，不再计较，“说。”
　　郝磊把手里的档案袋递过去，语气都不友好了，“喏，调查结果出来了。”塞到了常德骏手里。
　　“蹭电梯，有理了还。什么结果，说!”常德骏表示很无奈。
　　郝磊撇了撇嘴，没敢再争执下去。“小王的确有问题，前两次公司里的计划书就是他偷偷泄露给其他公司，才导致咱们在招标会上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每次他都把资料放在家里的垃圾袋里，在约定好的时间放在楼底下的垃圾桶，到时对方的人会安排清洁工取货。而且他们也不是通过转账或者支票支付酬金。我们发现每次招标之前，小王都会趁着他们公司股价较低的时候偷偷买入股票，等到招标成功的消息一出来，股票票价飞涨，他每次至少都能赚这个数。”郝磊伸出几根手指，咂了咂舌，“应该是公司内部的人在指挥他该如何进行操作。我们还发现，银行里他用他母亲的名义开了个保险箱，前一阵子，有人往里面放……金条。也被他全部变卖去买股票了。而且这次他连房子都抵押了出去，看来，他是打算最后拼一笔，然后跑路了。啧，也是，这一笔就够他挥霍一阵了，这么美的肥差，难怪现在风声这么紧也要铤而走险。”
　　“啰嗦，这么羡慕你怎么不去”
　　“要不是知道有你这么厉害的领导在这坐镇，我早去了，还等到现在!”郝磊一脸惋惜。“再说了，也没那个脑子。偷个情报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好，整这么曲折，也不怕麻烦。”
　　“这次的招标会资料已经被泄露出去了吗？”
　　“嗯，小王已经开始购入股票了。”
　　常德骏的脸上浮起一个自信的笑，“看来，他这次是要赔的血本无归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走出去。
　　“那这次要不要报警，找公司律师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常德骏沉吟了片刻，“算了，还是不要。公司那面，他们花费了那么多资金在这个项目上，到最后一无所获，就算是不垮也很难翻身了。至于小王，钱他是赚不着了，等招标结束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给开了，那边的公司又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咱们公司再耗时耗力地和他们纠缠。有那个时间还是多挣些钱，年底多给大家发点奖金比较实际。”
　　郝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常德骏翻看着档案袋里的文件，还有一些偷拍小王的照片。有一张照片小王不在其中，是一个女人正要送孩子去上学，孩子转身冲站在楼下的老奶奶挥手告别。老人佝偻着腰，杵着拐杖，干瘦的一张脸上挂着笑。
　　“这个……”
　　“是小王的家里人。”
　　“家里人……”常德骏停住了一直快速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郝磊也陪他站在原地。
　　“看着点，别让那个公司做的太过分。还有，该出手的地方也帮衬着点，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从我这里拿钱。明白吗？”常德骏拍了拍照片，“人做错事了就要承担后果。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常德骏把东西塞回袋子里，丢给郝磊，往办公室走。
　　有其他房间的女同事结伴走出来，看到他们在前面，一脸兴奋地开始交谈，不时发出窃笑。郝磊也注意到了。
　　他快走了几步，伸手搂住常德骏的腰，探过头去靠近常德骏的耳朵，私语着，“听，腐女们又开始意淫了。”
　　常德骏没躲开，转过头，用同样暧昧的姿势回应，“你身上的香水味也是越来越重了。小心点，你们家可可踢你出门。”
　　“踢我出门我就去找你。”常德骏站在员工办公区的门口，不再跟随。
　　“我警告你，下次再敢骚扰领导下一个要被扫地出门的就是你。还有，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下班我放在办公室，记得拿去洗干净。”常德骏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向他的独立办公间。
　　“钱呢？”
　　“你出！”
　　关上办公室的门，常德骏掏出手机，阿虫发来短信：“处理了。”
　　他的确松了口气，却仍然觉得不安。真的能够处理吗？会不会在他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麻烦再一次找上门来，就像这次一样，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能够被人翻出来。
　　“别再找我”他回复，然后将有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录全部删除，似乎这样做了，这个人和所有污秽的就也一起消失了一样。
　　电脑邮箱提示收到一封新的邮件。
　　“已有结果，带着东西，老地方见。”
　　常德骏用钥匙打开抽屉，里面躺着鼓鼓的档案袋。
　　麻烦永远不会消失，它们只会一环扣着一环，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