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无人泄密》英山南下

2、第2章

　　早晨6：00，他在闹钟响起的瞬间关掉了手机。又是一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匆匆洗漱出了门。这个房子，这栋公寓，处处都让人不舒服。
　　天还没怎么亮，白天里都会显得昏暗的楼道在橘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更显得阴森。
　　要坐电梯必须经过楼梯间的门-----那里是小黑常常捉弄他的地方。楼梯间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从外面看就像一个吃人的黑洞，鬼知道阴暗处藏着什么东西。
　　常德骏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尽量不去看向楼梯间，可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以前小黑都是怎么在吓唬自己的。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对他说小黑就躲在黑暗里，会突然跳出来，他会跳出来，他的尸体会跳出来，尸体会跳出来，就藏在那儿，马上要跳出来！余光里黑色的影子歪着脖子，定定地站在那儿，绿色的眼睛望着他，嘶哑的声音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带我回家……”
　　他腿下发软，只得硬生生地跪在地上倚住墙。
　　“都是幻觉，这什么都没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他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还好吗？”有人询问。
　　他睁开眼，一双手伸在他面前，一个穿着宽松外套拿着皮包的男人站在面前。尴尬在刹那代替了所有感情，他不知所措地握住那只手借着外力站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谢谢。”不高明的说辞，对方并没有戳破。
　　“您是”这么早，出现在这
　　“我住在这儿。”男人指了指常德骏的隔壁，”我们是邻居吧？我叫许程。”许程再一次伸出手，“多多关照。”居然都不知道，隔壁已经住了人。
　　官方的说辞，客气又疏远，常德骏也伸出手，“您好，我叫常德骏，多多关照。”这样也好，大家保持安全距离，互不侵犯。
　　礼貌地告别，常德骏走向电梯。回头再看的时候，许程正进门，漆黑的房间里，他没有开灯，只是转身关上了门。

　　自从搬到这个地方，天气就没有晴朗过。本该秋高气爽的季节，总是拖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外面的空气并不好，可常德骏还是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无所事事，就在楼底下溜达。
　　两辆车从院门外开进来，停在守门人值班的小屋外。几个男人走下来，和跛着脚掀帘走出来的老李头交谈。
　　男人们和这里格格不入，常德骏看到他们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在这病怏怏的公寓楼大院里，这些不速之客该是些英气的存在，似乎连周围的雾都被这股阳刚之气削薄了一层。
　　警察来了！
　　虽然他们没有穿着制服，但常德骏还是察觉到了。他们望向四周的眼睛谨慎又多疑，彼此眼神交汇时意味深长的表情都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还有那个看上去就很年轻的人或许才刚刚毕业，表情紧张，时不时把手探向腰间。是枪吗？别在腰上。
　　有那么一瞬间，常德骏很想走过去。或许此刻和盘托出，把看到的事，听到的事还有做过的事一股脑都说出来他就彻底解脱了。他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充满了腐烂气味的公寓，哪怕是进监狱。时间似乎停止了片刻，他感觉到自由和解脱离自己是如此地近。但只是片刻，当董欣的样子闯进脑子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顺着他的目光，年轻的警察看过来。对视的瞬间，常德骏心里一惊。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虚。压住心底的慌张，直勾勾地望回去。但很快他就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他这么硬挺的回望，似乎更加深了可疑。对方径直走过来。
　　该怎么办？
　　别慌！他劝诫自己。大方点，一定不会是因为我来的，或许是因为小黑？
　　想到小黑，他突然迫切地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终于有人其他人发现他不见报了警？还是小黑的尸体被发现了？
　　情不自禁地，他也向着过来的警察走过去。他期盼着这件事和小黑没关系，但却给不了自己足够的信心。如果不是这件事，还能是为什么而来呢？
　　绝不会是来找我的，那件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一定是小黑!他又想到了梦里小黑的尸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因为我，他已经死了？他迫切地要知道个答案。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年轻的警察说话，又有一辆车开了进来。一个看起来更有派头的人下了车，招呼着已经来了的人集合。年轻人扫了一眼常德骏，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匆匆跑了回去。
　　那个人在部署着什么，时不时伸手指向公寓的几个单元楼。
　　搜查。
　　这个词蹦到了脑子里，就像宣布了死刑。不管他们是为什么来的，一旦走进屋子，一切就都完了。他们会发现所有的事情！
　　一共有八个人，四个单元楼。每个单元楼两个人搜查的话，查到八楼……快点的话，或许还有时间。他在脑子里飞快地算计着，脚下却依然在原地踱步。他能感觉到那个年轻警察的注视。
　　不能跑，无论如何不能跑。现在跑起来，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他像早起运动的人们一样，慢悠悠地扭动脖子，伸展四肢。哪怕呼吸已经因心脏剧烈的跳动而变得急促，他依然悠闲地踏着步子，一点一点挪向单元门。
　　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翻出那个没有存名字的手机号，发出短信：“警察来了。”
　　当终于走进公寓楼，确保外面的人不会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开始狂奔。电梯已经升了上去，他毫不犹豫地冲进楼梯间。外面的光多少照了进来，已经可以看到楼梯的轮廓。
　　跑！这个时候他没有其他的念头，就是要飞奔回去。
　　房门打开的时候，腐臭的味道让他差点窒息。多少天了，他就一直在这样的房间里生活着。
　　但是此刻他顾不上许多，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跑到厕所，地面上一片狼藉，塑料桶里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毫不犹豫地他将塑料桶踢倒，里面的东西迅速地在地面上四处逃窜。堵上水池的出口，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望着奔腾的水柱，他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下。很快水池蓄满了水，更多的水漫道地上。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在下水道的地方形成一个漩涡。他拿起墩布，将地上的水向墙角的地方用力地泼过去。
　　墙角里放着一个很大的麻袋，他用花洒喷过去，流出来的水更加鲜红。
　　来不来得及？还来不来得及？此刻他的耳朵格外的灵敏，透过哗哗的水流声，他在等着敲门声的响起。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知道现在做的一切是否有用，也不知道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一刻他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天会让他这样的人继续活着吗？不知道。
　　当猛烈的捶击声终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竟然有些庆幸。关掉水龙头和花洒，他深深吸了口气。
　　打开门的瞬间，黑洞洞的枪口就抵住了他。显然屋子里的味道也刺激了来者，他们捂住鼻子的同时拿枪的手更加坚定。
　　“怎……怎么了？你们干嘛？”常德骏惊慌地举起双手，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警察并不友好地提出搜查，并示意他乖乖地趴在墙上。屋子里的腐臭，他身上的狼狈和从卫生间里流出来的污水，每一样似乎都在指控着什么恐怖的事情已经发生。
　　那个年轻的警察并不在其中，这让他松了口气。
　　两个警察中年纪较轻的负责看着他，年纪大点的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厕所。经验丰富如他，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似乎明显轻松了许多。厕所里腐烂的味道没有客厅里的重，并且在如此惨烈的颜色里没有想象中浓烈的血腥味。虽然如此，他还是小心地用带了手套的双手打开了麻袋------大红色的厚毛毯。
　　年纪稍轻的警察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环视着常德骏的房子。渍着泥垢的地上杂乱地丢放着脱下来的衣服、内裤、袜子，几颗葡萄被踩了一脚黏腻在其中，随意扔掷的饮料瓶因没有拧紧流出的液体已经泛黄。
　　两个人看他的表情已从刚开始的警惕变成了浅显的鄙视。
　　“我看天气凉了，从网上买的毯子。打开一看就是别人用过的，想洗洗谁知道掉色那么严重呢。不是血，真不是血。不敢干那事，真不敢。”他对着身边的人说。
　　“这屋里什么味？”年纪大点的人问。
　　“什么味？没有啊。要不就是我最近感冒了，闻不到。”
　　年纪小的明显没了性子和他说下去，用胳膊挡住鼻子，朝着味道最严重的地方走过去。那里堆着一摞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的旧衣服。他用脚把衣服踢散，只见一层虫子受了刺激开始在屋子里四处乱飞。原来衣服底下是几袋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已经烂成一滩污水的水果。没了衣服的束缚，虫子和味道在屋子里更加肆无忌惮地弥漫开。
　　“我擦！他妈是人住的地方不是？”他惊得往后一跳。
　　年纪大的明显嘴角抽搐，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失态。“小伙子，没有对象？”他问。
　　“有，她出国了。”常德骏搔着头，不好意思的傻笑。
　　“那肯定得走，这搁谁不得走啊，要我也走！”年轻人不住地牢骚，被年纪大的打断。虽然可疑的地方都找到了解释，两个人还是把房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更多脏乱和不堪的角落被发现，在几处发现了团成团，用过的卫生纸。两个人之间暧昧的眼神，丝毫不避忌在场的常德骏。
　　“虽然说女朋友不在，总也要自己学着收拾啊，小伙子。总得过得像个人样啊。”搜查过程中年长者过来人口吻不断告诫着。
　　“咱们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一大早的就来查房子呢？”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哎，有人报警说孩子不见了。”这算不算是好消息，毕竟没有发现尸体！“怎么想的呢，再舍不得花钱，也不能带着个孩子往这住啊。”停了一会，年长者又补了一句，“这么冷清的地方，这孩子多容易出事啊。”
　　临走的时候，两人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做“人”。这地方真不是人能住的啊。
　　常德骏趴在门上，听着两个人从隔壁转到对面，然后又从楼梯间上了楼，他觉得用尽了全身地力气，坐到了地上。
　　没记名字的号码打来电话，“帅气，我就知道和你合作是个好主意。他们看到红水从楼上流下来话都没说就跑上去了。看来房子漏水也算是好事。”
　　“你是混蛋！”常德骏已经没有力气和他再说什么，对他只有深深地厌恶。
　　“别这样嘛，再怎么说，我这么做也是解决了你的一个大麻烦。你好，我也好，很公平！”
　　“我要是你就赶紧把事情处理掉，下一次再发生这种事，我们都得死。”
　　“我知道你不会的，你不舍得！再说了，你的能力，我信得过。”
　　对方哈哈着挂掉了电话。在常德骏家的楼下，他打开衣柜，“看来必须要处理你了。”一个男人蜷缩在里面，怒瞪的双眼镶在一张惨白的脸上，头顶是血肉模糊的口子。他费力地将男人从里面拖了出来。
　　几天的时间，尸体已经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