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馨香》空色言

5、即将离开

　　禹莲以前的学识大多是比较高尖的工程技术，在这个时代反倒没法施展拳脚。一些基础简单的工艺她虽知晓，但缺乏细节和实践经验。
　　不过首先，她最想先做出来的是镜子和钢笔铅笔，还有改良的适合钢笔书写的纸张和墨水。作为年轻的小姑娘，没有一面能看的清清楚楚的现代的镜子的痛苦简直一言难尽。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基础的无色玻璃制造技术，虽然仍然是稀罕昂贵的东西，但是禹莲也已经将自己的店子定位到了高端奢侈的行列，因此这倒不是问题。
　　至于看起来既不高端大气，短时间也难以推广的硬笔，则完全是禹莲的私心了。即使她的毛笔写的还不错，平日也勉强能习惯用毛笔书写，但是用软笔画设计图可真是要命了。虽然也有炭笔，但终究不够顺手，既然打算自己做东西，笔必然是常用之物，当务之急了。
　　每天琢磨着这些，禹莲倒是有些小小的兴奋了，掩不住的精神奕奕，惹的玉珠又连连生疑。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距禹莲离开的日子已经只剩半月。这期间顾云海又派人偷偷翻墙来给她送了一次信，告诉了她之后的安排，让禹莲彻底安了心。

　　这天，禹莲刚用过早饭，老太太却突然差人来传唤她过去。禹莲愣了愣，按说她现在是禁足中，老太太这是何意？来人是老太太手下最得用的大丫鬟翠林，同行的还有一个壮硕的婆子，想来还是不放心让她出门。
　　见这阵势禹莲偷偷吐舌，也没多问，带上玉珠，换了一件衣服便与翠林一起走去。按说这个时间各房夫人问安还没有离开，禹莲心里打着鼓想慢些走，只是翠林当然不懂她的心思，不一会儿便到了老太太的清安院。禹莲站在外面等翠林进去通报，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传来，便知道各房确实都还在。
　　通报后，便随着翠林走入屋内。这是禹莲来这里后，第一次应付这么多人的场合。
　　老太太何氏坐在上座，六小姐木清清坐在老太太身边，身穿一件淡黄色配桃花刺绣的襦裙，睁着灵动的大眼安静的坐着。她才八岁，是大房夫妻所生，这一辈最小的姑娘，聪明懂事，很得家里长辈们和长兄们的喜爱。
　　大夫人陈竹瑜和三小姐木蓉坐在左下，对面是二夫人李莞和四夫人傅玉声，身后站着的便是二房的姐妹花木萱木荏，以及四小姐木薇。
　　陈竹瑜作为现在的当家主母，曾经来单独探望过禹莲好几次。她外表看起来温婉沉静，行事却是利落果敢，把偌大的国公府治理的井井有条。木萋父母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陈竹瑜抚养的，直到陈竹瑜又怀了六小姐，老太太念她还要持家，甚是辛苦，才将木萋接到自己这里。因着这段童年，木萋对这位姑姑一直是有些敬畏的。
　　禹莲第一眼看到陈竹瑜，就觉得她是个相当不好糊弄的，所以也有些害怕和她打交道。偏偏陈竹瑜是个十分称职的主母，再加上毕竟抚养过一段时间，对木萋也有些特别的感情和责任心，在禹莲来到这里后，反倒是和禹莲见面次数最多的人，尽管每次时间都很短。
　　此时，禹莲还没进屋，陈竹瑜便已经望了过来。其实老太太叫禹莲过来，只是因为她留在家里时间已不多，又因为禁足多日未见。老人家最是疼爱孙子辈，当初多大的祸现在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想着她要远行，心里只觉得疼。
　　禹莲走进屋子站在中间，表情有点僵硬，努力做出一副懒的理人的态势。老太太看了看她的脸，又朝她的腿看去。
　　“伤可是养好了？”老太太问道。
　　禹莲点头，不说话，眼睛也故意低垂着瞥向一边，盯着自己脚边的地，手随意的放在背后。
　　众人也是早已习惯她这样，陈竹瑜见状便接过话来：“我昨天问过大夫了，已经没有大碍，疤痕也浅了很多了。”
　　老太太看她仍是这般不知悔改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看来还是不知道错！”老太太有些痛心疾首的对木萋说，“你都这般年纪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别的姑娘已经准备开始谈婚论嫁，可是你这性子让人如何放心？不把你扭过来，以后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现在有家里人对你忍让，以后嫁出去了还想所有人都能这么让着你？这次还差点给府里招来大祸，让你去庄子，是罚你，更是磨练你的性子。到那边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明白了，自然会接你回来。”
　　其实这些教训的话，家里人自然是不知道对木萋说过多少次了，老太太也只是想着她也长大了，总有一天能听进去。怎么都是亲孙女，又带在身边养过一段时间，心里总归还是疼着的。
　　老太太又侧头问大夫人：“这边和庄子那边都安排好了？”
　　“母亲放心，庄子那边早已经通知了，伺候的人我也都安排好了，都是机灵的。衣食上也都计划好了，虽比不上府里，也不会让阿萋受累的。现在府中马上要忙着过年了，等年底忙过了之后，再将我身边的齐嬷嬷派去教导和照顾阿萋。”陈竹瑜虽然经常恼木萋，但也是真心希望她能改过自新。就算为了自己的亲女儿，也不会想府中有这么一个小姐。
　　老太太点点头，大儿媳做事她是很放心的。
　　禹莲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愧疚。让长辈为难心痛，对从小备受家里长辈疼爱的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她也并不想因此放弃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就算她留下来了，以后肯定还会因为观念的差异产生更大的争吵。长痛不如短痛，暗自咬咬牙，再次对自己说：以后定要找机会回报这家人。
　　知道再说也没什么用，老太太便打发禹莲回去了。
　　翠林便将禹莲送到院门，玉珠一直在那儿等着，跟着来的那位嬷嬷也在，看来是要护送她回院子。
　　因为禁足，禹莲自从来到这里后都没有怎么在府中走动过。这时想着马上要离开了，突然觉得有些不舍。便放慢了脚步，细细打量欣赏起府里的景致。
　　没想到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木晟珂和木晟秋迎面走来，三少木晟秋明显面带喜色，一向沉稳的大少爷木晟珂表情仍是淡淡的，只是也能看出心情很好的样子。禹莲愣了愣，本来想点个头糊弄下，又想起最近一直在找那位大哥借书看呢，便停下来，还算规矩的问候了一声。
　　两人显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位禁足中的妹妹。
　　“阿萋这是从祖母那儿过来？”木晟秋一直是很温和的性子，即使对着这位小魔头，语气也是暖暖的。
　　禹莲点点头，眼帘仍是微垂着，“祖母唤我过去说说话。”
　　木晟珂看着她，这位英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自幼便颇有长子风范，家中小辈都对他十分敬仰。
　　“祖母是想你了，又担心你日后在庄子的日子，终究还是不忍你受苦。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英国公府的四小姐，是我们至亲的亲人。”木晟珂接过话，他也不忍这位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妹受苦，真心希望她能早日醒悟，忍不住又告诫一番。
　　禹莲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不接话，直接道别便要离去。
　　“等等”，木晟珂见她如此，心中微微一叹，“我书房那些书，若有喜欢的，便拿去吧。你能喜欢看书倒是好事。”
　　禹莲扫了他一眼，“那便多谢大哥了。”心里却也轻叹一声，没再多说，直接转身走了。
　　木晟秋有些惊讶的问自己大哥：“阿萋后来还找大哥借过书？”
　　木晟珂点点头，他也是有些不解：“那天之后定期都会来借，都是我不在的时候，据说也不挑剔，只是从书架上顺着拿，也不知道借去是不是真的读过了，她拿去的很多书并非她能看懂的。”
　　“我也觉得，阿萋最近有点变了，但似乎又没有变。”
　　“无论如何，只希望这次她真的能改过自新。她年纪也不小了，这样下去耽搁了议亲的年纪，对她的名声更加不好。”
　　木晟珂微蹙眉头，兄弟俩一起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他们今天本来是来报喜的，走到了院门，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两人相视一笑，又恢复了刚才的好心情。
　　“奶奶！”木晟秋大步走近屋内，声音里藏不住的开心。木晟珂却只是淡淡的笑着叫了一声“祖母”。
　　众人一看这两人的样子，便知道有好事情，气氛不禁变的轻松了许多。
　　“秋儿这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居然这样开心”，二夫人李莞看到儿子这样，忍不住笑容满面的开口问道。
　　“二弟这般开心，定不是他自己的事情，是大哥有什么喜事吧。”二小姐木荏笑嘻嘻的打趣自己弟弟，谁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多崇拜多喜欢自己大哥。
　　木晟秋脸微微有点红，却见众人都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大哥有喜事我开心，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看到自己风华正茂的孙子们，刚才因为木萋的郁闷早就消散了，此时也是笑容满面的看着两个孙子：“好了好了，连珂儿都这般表情，想来必是大大的喜事，快说给奶奶听。”
　　“孙儿今日正式拜入了贺老先生门下，成了贺老先生亲传的学生。”木晟珂淡淡的回答，却也藏不住一丝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