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馨香》空色言

4、下定决心

　　明亮的月光下，顾云海没有点灯，执信坐在桌前沉思。
　　两次非常短的接触，无论对英国公府还是木四小姐，他都知之甚少。从木二老爷和四小姐之间奇怪的氛围来看，他甚至不确定，如果他应下这个请求，木家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然也就更不确定，应下这个请求，对四丫头究竟是好是坏。
　　显然，相比木家的反应，顾云海还是更关心这件事对木萋的影响。他和木家其他人并没有打过交道，如今只不过是想对挚友的遗孤照拂一二。顾云海细细回想，却发现他和那丫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几次。他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身份精贵，娇养盛宠的世家小姐，在尚未及笄的年龄为何会想要独自离家，甚至彻底抹掉自己的存在。
　　不经意的又瞥到手中的信，细细辨识，信中的字迹有些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清健遒劲，笔力挺拔，居然隐隐有凛然之势。信中所求，明明是惊世骇俗，写信之人却是言辞凿凿，毫无胆怯犹豫，让人无法相信出自一个十二岁的深闺少女之手。
　　顾云海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形，和当年经历种种挣扎、最终还是下决心离家游历的自己非常相似。
　　当初的顾云海，也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明明是文弱书生一名，却看不进去孔孟之道，偏偏痴迷各种游记杂谈。又因家里经商，从小就有机会接触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和事，让他无比向往冒险游历的生活。出生在商贾之家，这样的想法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顾云海的处境还是有点特殊。
　　顾云海的父亲顾四老爷是个老来子，从小就备受宠爱。而顾四老爷也是过了三十才终于有了顾云海这个独子，所以顾云海自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里的长辈们不用说，就是哥哥姐姐们也因为年龄差的比较大，对他百般疼爱。如此，顾云海当初被惯的不仅性子懦弱，身子也孱弱。
　　这么一个全府上下的心肝宝贝要独自出门远游，显然是会引来一番巨大的震动。
　　顾云海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新婚的木竑修夫妻，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才最终成功的迈出了之后十几年游历之旅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顾云海突然就释然了——前因后果怎样都好，如果是丫头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他就应该去支持。即使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便帮她一起承担就是了，当初他和木竑修不就是如此相护的。
　　这么一想通，顾云海一下子就觉得心情很好，对自己下的这么一个赌注，竟然有点期待和兴奋。他很确定那丫头是不同寻常的，这不同寻常是否会给他本已打算回归平静的生活，带来新的冒险？

　　第二日早膳的时候，连木竑钲都觉察到了顾云海的不同。禹莲自然是没有察觉，她紧张的要命，不停的偷瞄顾云海，却只看到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并没有理会自己。一边干着急，一边默默安慰自己，大约是他还没想好，毕竟不是小事不是。一直到用完早膳准备回去，顾云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禹莲瞟了一眼身侧的人，忍不住微微一撇嘴。顾云海正好看过来，瞅到她这个小动作，心里忍不住一乐：昨儿个还觉得这丫头是个了不得的，今天就发现其实还是个小丫头。
　　回到城里，木竑钲先送顾云海回到旅店。顾云海临别前表示，他三日后离开沂都，届时会再来拜别，说完还偷偷给了禹莲一个安慰的眼神。回到旅店，顾云海马上就开始筹划之后的事情。
　　木萋要去的庄子离沂都距离有些远，在土地贫瘠的西边山地，只是因为出产一种风味独特的茶叶和几种珍贵的药草，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庄子。从沂都出发的话，到中途就变成山地，很不好走，走官道大约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到达。
　　顾云海拿出笔纸，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标记了沿途和附近的几个较大的城镇，便研究了起来。方便伪造事故的地点其实很多。往西走，即使是官道也会渐渐人烟稀少，更是有十来个地势崎岖易出事故的地段。因此，选一个离之后的安置点近的地方就行。置于以后究竟在哪里安定下来，现在无法和木萋商量，顾云海也不好拿主意，只能先确定几个备选的地方。显然这地方不能离出事地太近，也最好远离沂都，但又需要是贸易便利之地。
　　待确立好大致的计划，已经是深夜。
　　第二日起来，顾云海仍然呆在屋子里，又细细思量了一下，便将事情定了下来，立刻派人着手准备了起来。

　　祭扫回来的三天后的早上，顾云海如约来到英国公府辞行，同时给木四小姐送了回礼，当然如法炮制的在里面偷藏了一封信。木四小姐在半空吊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只见过三次面，说了不到十句话，但是既然这么认真的回复了她，禹莲相信，顾云海是真的决定帮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禹莲一边继续看书，一边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她先清点了下能带走的东西。木三夫人的嫁妆里那些店铺当然动不了，银票倒有个几千，这个自然要带上。贵重的首饰她也有几套，到时候和银票一起，在安排的事发处附近的城里一起换成现银，伪装成是打劫的人兑换的假象，之后再换成新的银票，以免日后暴露行踪。这些应该就是她能拿走的所有的钱财了，再加上置办屋子的钱已经给了顾云海，这些供她开一个小小的店铺并支撑一段时间也勉强够了。
　　而且禹莲本就是打算和顾云海合作的。顾云海有遍布五湖四海的人脉和经历，她有各种这个时代没有的各种制作手艺，两人合开一个专门贩售各种奇珍异品、外邦特产的店子，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只希望她能打动那位顾叔叔，和她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合作这门生意。
　　这么一想，闲下来的时候禹莲便忍不住开始琢磨店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