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朝夕相处（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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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金陵是为了赈灾。途经的村庄十室九空，余下的几户人家也不见炊烟。小孩用肮脏的小手捧着的不知为何物，兀自吃的香甜。秋寒一阵紧似一阵，人们却只是穿着单薄的夹袄，面如菜色。三个月来都未有过降雨，小溪早已干涸，土地干裂出纵横交错的纹路来。
一路往南，沿途的景物愈发颓败苍凉，曾今的良辰美景都赋予了断井颓垣。枯藤边，老树下，只余了乌鸦凄惨的叫声。呈上的奏报上曾说到饿急的人不惜易子而食，卖儿鬻女的更是不计其数。
一行人的脸上都不见了笑容。那些王公大臣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情景，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几天来，我们不停地更换着交通工具，尽量选择最安全的路线。先去的探子回报说，金陵城，扬州城的正门早已被饥民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只能另想出路。胤禩的眉头结了霜，没几天的功夫清瘦了一圈。我心中一阵不忍，煮了几样清粥小菜想为他送去。心中却着实犯了难，这样贸然唐突地送去，不免让人心生疑窦，我是否别有所图。
正自犹豫不决间，却差点撞上胤禛，他的脸上仍是从容不迫的笑。这些阿哥们都有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无论各自的性格如何，倒是一律的温文尔雅。胤禛望着我“这是要去哪里？”“当然不是去找你”我心中忿忿地想，嘴上却是谄媚地说：“奴婢见四爷这几天为了赈灾的事茶饭不思，就让厨房煮了几样小菜，正要给您送去。
“一派胡言”胤禛忽然提高音量。我心中着了慌，差点摔了托盘。胤禛却转了话锋，低声说道：“难道不是给老八送去的？”我抬头，疑惑地望向他，不知道我对胤禩的感情为何让他如此关心。
余光却瞟见胤禩站在不远处，神情闪烁。“胤禛一定是故意”我坚定地想。这样的情景一定是让胤禩误会了。胤禛淡淡地同胤禩打了招呼，转身对我说：“把东西送到我房里去吧。”
我不敢犹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离开，经过胤禩身旁时，他还不依不饶地补充道：“八弟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我头顶直感到一阵凉意传来，即使没有回头，也可以感受到身后有一道哀伤冰冷的目光向我射来。
胤禩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淡淡的薄雾在他的身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他露出疲惫的神情转身进了门。就像是许多许多年前，小铸去找了抛弃他的妈妈。他在门口跪着，一直哭到没有了眼泪，妈妈还是没有出现．．．
翌日见到胤禩，他却是神情如常，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眼神却有些古怪，我的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来。他不问，我自然不能解释什么，况且，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将新泡的茶放在他面前的几案上，案上铺着一张地图，我一直看不懂地图，心里却明白他在为赈灾的事心忧。
胤禩没有抬头看我，径直拿起了案上的茶杯，揭盖的瞬间，杯中升腾起氤氲的白烟，上好的茶叶根根分明地立在水中。我站在那里，心中一阵不自在。于是举步想要离开。
“我说过让你退下了吗？”我惊恐地望着胤禩，语气中的冷淡是那样陌生。“奴婢见八爷没有吩咐，不便打扰．．．”
“幸好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那我也不用再提醒你，不要在每个阿哥的身上都下这么大的功夫，免得将来引火烧身。”
一定是刚才切洋葱时被辣到了，眼里竟然有泪水滚落。我想要解释什么，胤禩却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我退下。
我转身走去房间，萧瑟的秋风吹乱了我的发丝。我裹紧身上的衣服，“还真是冷啊”我心中想到，“终究不过是徒劳而已”。
所谓秋高气爽，没有了云层遮盖，越发显现出月凉如水的本色来。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夜晚的驿站静的可怕，站在寒冷的秋风中，心中无端起了哀伤。梧桐树的另一端仿佛有人影。背着月光瞧得不甚分明。我悄悄绕过百年老树，眼前的人忽然转过脸来。在月光下，我看清了对方的脸，是胤禩呵，却与记忆中的小铸有着别无二致的深情。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对峙着，仿佛一开口，美好的梦境就碎落满地。
平日里，他对她与旁的女孩子并没有不同。只是他总是在期待什么。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就像是《等待戈多》里的两个乞丐，并不知道戈多是谁，却还是一天天等了下去。欣慰，戈多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支柱和力量的来源。仿佛戈多一旦出现，他们的生活就会全然不同。
梧桐高而直的树干直插向静静的夜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朝夕相处（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