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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二十一章 抓周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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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说的哪里话,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能过来,再大的事情都该先放一边。”博古济吉特氏笑着上前挽住富察氏,“前两日,我刚描了两个新花样,嫂子来了正好给我指点指点。”
富察氏面上很是受用,两妯娌相携向后行去,一路上有说有笑,浑然看不出有过任何龃龉。
因天气暖和,博古济吉特氏在正院花厅待客,早有丫鬟送上香茗糕点。富察氏浅抿了一口,打量这花厅,只见三面菱窗外皆是宜人景致,虽不似郡主府那般富贵逼人,倒是散发着一股文雅之意,观之惬然。
富察氏觑着博古济吉特氏神色,“弟妹,听说舒宜尔哈前些日子染上天花,可是大好了?”
博古济吉特氏托着茶盏的手微顿,看向富察氏,唇角带了一丝浅笑:“劳嫂子惦记,舒舒无碍。”
富察氏被博古济吉特氏看的有点不自在,她拿帕子点了点额际,站起身在花厅里走了两步,“不瞒你说,弟妹,我这心里啊总是不放心,还是要亲眼看看舒宜尔哈才踏实。”
博古济吉特氏将富察氏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嫂子且坐,我早已吩咐了丫鬟,自来只有小辈拜见长辈的道理,哪能劳动你去见她们呢。”
富察氏讪笑,“弟妹说的是,瞧我糊涂了。”
赛嬷嬷陪着笑道:“也是咱们太太着紧五姑娘的身体,她还特意准备了许多珍贵药材,真是一片慈心呐。”说着暗地里拿手戳了戳富察氏,富察氏恍然道,“是了弟妹,那些药材都是调补身子的好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说话间,赛嬷嬷带着丫鬟捧了盛着药材的盒子进来,富察氏一个个打开,指给博古济吉特氏瞧,嘴里念着这株老山参有多少年头了,那朵神芝有多肥厚…眼中的不舍几乎掩藏不住。
博古济吉特氏不着痕迹地打量富察氏,心中怪异的感觉愈盛。
富察氏亲手取了最后那个盒子里的小罐子,那小罐子不过婴儿拳头般大小,由一块色泽莹润的美玉打磨而成,散发着淡香,她忍着肉疼介绍道:“弟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也不是真想博古济吉特氏回答,自顾自道:“这就是芙蓉坊的镇店之宝—雪肤净!”她自己想了好多年都没用过。
博古济吉特氏愕然道:“嫂子怎可如此破费!”芙蓉坊的雪肤净是养颜珍品,在祛斑祛皱祛疤生肌反面堪称奇效,这么小小一罐便要数千两银子,每年限量二十罐,极难抢到。
富察氏眼角微抽,故作大方地摆手,“不值当什么,舒宜尔哈是阿玛最看重的孙女,她若是因天花留下瘢痕就不美了,没得让阿玛操心。”若按她自己的想法,舒宜尔哈毁容了最好,看石华善还会疼她不疼。
“舒舒其实…”
博古济吉特氏还没来得及解释,塔娜和乳母抱着的姬兰、舒宜尔哈到了。
“给大伯母请安。”塔娜乖巧上前行礼。
富察氏觉得塔娜比她家里那两个庶女可心多了,笑着夸了几句塔娜,从赛嬷嬷手里接过一个荷包塞给塔娜,“这几颗珠子拿着玩。”
“谢大伯母。”塔娜高兴地接了。
舒宜尔哈在一旁忍不住笑,实在是她这大伯母比上一次见到又圆润不少,越发像一颗肉弹,尤其是一笑起来,脸上的肉挤在一处,特别喜感,明明五官都挺精致的,怎么就成这幅德行了。
赛嬷嬷从舒宜尔哈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此时满眼惊诧之色。富察氏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她忍不住凑近细瞧,还是那个精致漂亮的女娃娃,她从乳母怀里接过舒宜尔哈抱住,手假装不经意地拂开一点袖子,不消说脸上,便是胳膊小腿,别说痘疤,连一星红点都无,皮肤白嫩无瑕似玉质。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一点痘痕都没有?”富察氏看了一眼赛嬷嬷,转头问博古济吉特氏,她第一反应是雪肤净白花钱了。
博古济吉特氏含笑接住往她怀里钻的舒宜尔哈,“嫂子有所不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赐了玉容膏,舒舒自用几日后,那些痘痕便消了。”
“玉容膏?”富察氏失声道:“传说中惟初大师为太皇太后亲制永葆容颜不老的玉容膏?”
博古济吉特氏笑着应是,赛嬷嬷忍不住右眼皮跳,太皇太后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玉容膏竟然赐给石五姑娘,太皇太后该是多看重石文炳一家啊!
富察氏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了,本还想看看姬兰给博古济吉特氏添点不痛快,眼下都抛诸脑后,言及舒宜尔哈好好的,她府里还有要事,匆匆告辞离去。
博古济吉特氏没有收下那些药材和雪肤净,言道孩子尚小,用不上这些。
富察氏也没勉强,甚至求之不得,原样带了回去,回程的马车上她对赛嬷嬷酸酸道:“连玉容膏那样的好东西都有了,这些东西确实用不上。”
赛嬷嬷没接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在送走富察氏后,舒宜尔哈感觉她娘亲的面容有些冷,眼中带了些许她看不懂的东西,紧紧抱着她,就像抱着易碎的珍宝,良久,头顶上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喟叹。
从娘亲怀里拱啊拱,终于把脑袋拱到肩上,试图引起注意,却被姬兰突然一声哭喊吓了一跳。原来是姬兰见博古济吉特氏一直抱着舒宜尔哈吃味了,边哭边朝博古济吉特氏扑。
博古济吉特氏收回思绪瞧着舒宜尔哈呆呆的张着小嘴,心中柔软,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舒舒乖,额娘抱一会儿你的四姐姐好不好?”
舒宜尔哈能说不好吗,她还没有不要脸到跟一个真奶娃娃争宠,自是乖乖地回了乳母怀抱。姬兰到了博古济吉特氏怀里马上不哭不闹了,揽着博古济吉特氏的脖子高兴得很。
塔娜在一旁瞧瞧舒宜尔哈又看看姬兰,说不上来具体,她就是觉着有点心疼舒舒,可姬兰也是她的妹妹,额娘说她很可怜,他们都要爱她护她,想到额娘的叮嘱,塔娜抛开刚刚升起的不好情绪,抓住舒宜尔哈的小肉拳头紧了紧,柔声道:“舒舒饿不饿,我们去吃乳糕糕好不好呀?”
舒宜尔哈一听乳糕眼睛都亮了,咿咿呀呀地表示好呀好呀,瞬间被转移注意力。
眼看着到了姬兰周岁生日这天,一大早姬兰就被打扮的喜庆又漂亮,相熟的几家都是夫人亲来,不能亲临的也都派了得力的身边人来送礼。至于关系远些的,考量的就多了,姬兰不过是个外室所出庶女,即使由博古济吉特氏亲自教养,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都是女人,谁还不懂谁是咋地,没得给了脸面大反而压过嫡女,博古济吉特氏心里舒坦才怪。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都打算等过几日舒宜尔哈周岁当天再来热闹热闹。
姬兰抓周的时候,左手抓了一把金钥匙,右手抓了一把玉锁。
翰林院掌院学士李光地的夫人沈氏笑着对其他夫人道:“石四姑娘是个聪慧的,他日必是大家妇的人才。”
马武夫人索绰罗氏是一位行事作风极为爽利的妇人,与博古济吉特氏年岁相当,两人自来关系亲密,倒是和她大姑子富察氏来往少,她惯常直言不讳,“李夫人此言差矣,大家妇岂能让庶出的女儿担任,没得失了身份。”
李夫人本是一番好意,说些吉祥话讨个好彩头,索绰罗氏则是站在博古济吉特氏的角度抱不平,一个庶女爬那么高不是打嫡母的脸面吗!
气氛一时有些僵,博古济吉特氏和其他夫人忙将话头岔开,眼看着宴席时间到,众位夫人被安排去花园吃酒,这抓周仪式才算完满。
索绰罗氏落后几步走在博古济吉特氏旁边,“你这是何必,石文炳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倒要你给操持他的烂摊子。要我说,后院庶子庶女死活不过是嫡母一句话的事情,你倒好,养在自己身边就算了,还给这么大脸面抓周,你到底咋想的啊?”
博古济吉特氏轻捏了一下索绰罗氏手心,柔声道:“我知你的性子看不得庶子庶女,只姬兰这孩子着实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娘亲,又黏我得紧,时日一长,我心里倒是真当成自己孩子在疼。你就体谅一下我吧,今日那些话再不要说了。”
索绰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半晌,跺脚道:“你啊你,你是没吃过庶出姐妹的亏,你都不知道她们的肠子是怎么绕的!罢了,我再多说倒惹你不痛快,只你不要指望我跟喜欢塔娜和舒舒一样喜她就是了。”
博古济吉特氏哭笑不得,“好啦,快去吃酒,我都明白,你安心。”
后面几步,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姬兰趴在乳母肩头,半垂了眼皮,不哭不闹,神色平静。
酒席过后,一些客人告辞离去,还有些客人留下说话。
舒宜尔哈和姬兰被安置在主院的西厢房,两个娃娃都穿着喜庆,一左一右趴在软榻上,不时有人来看她们俩。塔娜领着几个小姑娘守在软榻旁你一言我一语地逗乐。两个小娃娃都很配合,咯咯咯笑个不停。
一下午过去,舒宜尔哈捂着自己的小肚皮瘫倒在床上,演戏…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