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传》安安如也

12、访客

　　门一开，是个西装革履的老头，后面跟着一个学者摸样的年轻助手。我不知道该让他们进门好，还是闭门谢客好。
　　“请问……”
　　“我们是来找一位姓杨的小姐。”
　　“我就是。请问您找我，有何贵事？”
　　老者见我一身防备，不由的笑了，“我是那天替你做检查的医生，我也姓杨，本家！”他爽朗的笑，热情地伸出手，我尴尬地和他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很勉强地把他让进屋里坐。
　　“什么？拍科幻片？”
　　“杨小姐真风趣，我们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一批符合条件的志愿者，来帮助我们完成这个实验。”
　　“哦，原来是要我当白老鼠！”没办法，我说话一向这么不留情面，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不是吗？是小三教给我的，许多年都没改过来。我是个刺猬一样的女子。
　　年轻学者脸上被我说的一阵白一阵红，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那老者则置若罔闻，微微一笑，递过来一张名片，“我们是中科院超自然能力研究小组成员，这位是我的助手，周副院士，是位年轻才俊。”他自以为很风趣地等我的下文，我冷冷的看着他，他只好耸了耸肩膀继续下文，“你知道，近年来对于穿越时间，到过去甚至未来的流言颇为盛行。”
　　“中科院的院士先生，也爱看穿越小说么？”
　　老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他仍旧心平气，“杨小姐开玩笑了，穿越小说比科学来的先进多了！”
　　这次换我笑了，“的确，穿越小说是比科学先进多了。杨院士倒是讲讲，我该怎么个配合法？”
　　他赞许地向我点点头，“这个实验要求非常高，而且相对有一定的风险，当然，我们会尽可能把风险降到最低。能够符合要求的人选实在太少，普通人经历穿越时空之后，会产生非常大的排斥现象，身体机能不能承受，会有生命危险。”
　　“而我刚好满足这个条件？”或许我的血液里天性有冒险的恶魔因子，我竟然因为他的话感到一点点兴奋，原来我是万中选一的，不是废物。
　　“不错，这也就是上次在医院，我接到省医院的紧急通知后火速找到你，对你进行特别检查的原因。你的身体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机能恢复特别迅速，杨小姐，你应该觉得兴奋，你可以徒步攀登青藏高原上的山峰而不用担心高原反应。”
　　呵呵，我裂开嘴巴笑了。这一段长而晦涩的日子，这的确是值得让我开心的意外。

　　肃穆林立的墓碑，照片中穿西装的于笙还是会微笑。英俊的脸不带任何阴翳，到底，还是我带给了他灾难。
　　我和小三，站在于笙的墓碑前，安静的一如地上洁白的大理石。我悄悄握住小三的手，冰凉。明媚的阳光下，金黄的雏菊映衬着黑色大理石，上面用隶书凿着于笙的名字，红色油漆填过的名字，烫的我两眼发疼。
　　我把身体微微倾向小三，出乎意料，他没有避开我，反而温柔地揽过我的肩，下巴抵着我的头发，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于笙的墓碑，这时候如果我感觉到一丝幸福，那就是对他的残忍和罪恶。强烈的谴责感，从此恶魔一般缠绕着我和小三。
　　想起临走那一天，我决绝地对于笙说，“别跟着我……我恨你……我不会再来你这里！”
　　他那个孤单的房子，如今我进不去了，我曾远远地在外面看着。
　　美丽的菊花从花园一路开到栅栏外面，高大的梧桐树落了一地叶子，覆盖了久无人打扫的卵石小径。仿中世纪欧式神庙的白色立柱，缠绕了一圈一圈曼妙的绿藤条。
　　没有信仰的我们，不知道向谁忏悔。
　　“环，我们要过多少时间，才能远离悲痛？”小三坐在草地上，我的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秋天的风吹的脖子有一点冷，不远处有调皮的孩子一声接一声长短的口哨声。
　　小三的痞子样仿佛已成过去，他已经习惯用这样温和的腔调和我说话。
　　“不知道，别问我。”我赌气的转过头。
　　“乖，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活着的人有权利选择幸福。”他轻拍着我的背。可是我感觉到他的手压抑着颤抖。
　　“小三爸爸说会，那就会。”我的眼睛弯出漂亮的弧线，但再也不快乐了，早先我是漂亮快乐的圆眼睛，手术后就变成了一双泪眼，连笑的时候眼皮都会褶成美丽的花，哀伤。我假装开心滴吸吸鼻子，“小三爸爸，以后会娶我罢？还是要娶一个胸脯还比我大的漂亮女人呢？”
　　“恩？难道你知道多大尺寸的胸脯我才中意吗？”他没注意力道，捏得我的脸生疼。
　　“没有一点诚意，好冷的笑话。”
　　他也不反驳。那是于笙去世之后，我们谈的最亲密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