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记(GL)》暮沉钟

75、秦宫6

　　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概没几个人能清楚地去感受，当柳若玉看到秦太后身旁的女子，那一刻她只觉得，震惊、疑惑、无奈、造梦感一起涌了上来，教她满脑子混沌着不知今夕何夕。还好所有人都在跪伏着迎接凤驾，只有身边的吕不韦发觉了异样，他低声对柳若玉说道：“不可对太后不敬。”语毕见柳若玉仍旧恍然置若未闻，吕不韦面凝疑色，用手肘碰了碰她。
　　柳若玉回了神，她赶紧低了头，掩饰着强忍着压下眼底水雾。
　　只听曾经的华阳王后，现今的华阳太后慈和平缓地声音响起：“诸位不必多礼，请平身、入座。”她身旁的白衣女子跟着对庄襄王施礼：“秦清参见王上万安。”
　　原来这人便是寡妇清也，柳若玉忍不住再次向她看去，垂在身侧左手的紧握成拳，脑中的理智倾力告诫自己，她不是她，万万不可再失态，这位寡妇清虽然和自己前生所爱有着八成相似的眉眼，但秦清周身的气场姿态明明白白在告诉柳若玉，眼前这位女子，王子政的文太傅，秦清，确是实打实的战国人士，绝不是自己脑中那份妄想。
　　这时赵盘起身对秦清恭敬行礼：“太傅有礼。”
　　秦清冷清面容稍稍一缓，对赵盘施以回礼。
　　“秦太傅不必多礼，太傅既侍奉太后，又要教导王儿，实乃辛苦。”庄襄王本来以为太后抱恙不会出席，见人突然到来，赶紧起身上前几步，让得华阳太后手臂虚搭于他臂上，亲自将人送往落座，嘘寒问暖。那秦清不紧不慢跟在太后身后，周身映在柳若玉视里，充满了古典高贵之美，颀长苗条的身量，挽着燕尾形发髻，一双冷清双眼清澈从容，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又有股震撼人心的高冷美态。
　　是的，这是王子的秦太傅秦清，并不是她柳若玉深藏在心底的前世。
　　又是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恢复了神志，好在这期间庄襄王一直在和太后殷殷说话，众人的眼光又被集中到秦清的身上，故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除了吕不韦。
　　柳若玉见吕不韦一脸凝色，反应也快，低声叹道：“看到太后祖孙相聚的画面，忽而感念到无法再见的父母，故而伤感。”
　　吕不韦将信将疑：“莫要影响了状态。”
　　柳若玉想到今日的重头戏，想着内心逐渐清晰的计策，对吕不韦附耳过去。
　　一阵低语，吕不韦面露一丝惊讶，很快被他掩饰住。这时一把温和声音响起“柳无止何在？”忽然被太后点名，柳若玉只好长身迈出，单膝跪地，竭力使自己眼神不及太后身侧。
　　“小臣柳无止在此，王太后万安。”
　　华阳太后双眸扫视着柳若玉，慈和叹道：“你与乌家倾举族之力营救王子归国，个中凶险，华贵夫人和政儿已为哀家细细讲诉，大赞你等有勇有谋，是难得的良将大才，又闻昨日大王封你为政儿太傅，与秦清共任辅佐王子。”华阳太后说着说着，语气忽然添一股伤感之情：“遥想当年哀家见到大王时，便知他是宅心仁厚、爱民为民的好君主，经历艰险，终得以归家，孙儿却留于邯郸受苦。。”
　　“柳太傅这不是将夫人与王子平安带回了嘛，今儿大喜的日子，我们祖孙相聚，母后莫要伤感。”
　　华阳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哀家已年老，能够得以祖孙相聚，安享天伦之乐，可惜先王看不到了。”
　　“人中真龙，自有天佑，天堂之上将永存先王英灵，护佑我大秦永葆昌盛。”
　　这战国时代，神秘的吹嘘听在庄襄王和华阳太后等人耳中，他们均惊讶又感怀的看着柳若玉。
　　吕不韦投过赞许的眼神。暗想此人确是人中翘楚，必须要为他所用。
　　“好，有于中乃形于外，心直者眼自正，这柳无止，确是不凡。”华阳太后不吝夸赞，斜下方已经忍了半天的杨泉君终于按耐不住，发出冷笑。

　　众人的眼光被这不和谐的冷笑声带过去，杨泉君似又妒又讽地说道：“我大秦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自商公变法，秦人人人均可以真才实学以进爵位，不若柳太傅教我等开开眼界，见识绝世剑法，好莫教人以为太傅在赵魏的英勇事迹有所不实呢。”

　　庄襄王似有些头痛地看着杨泉君。
　　杨泉君好似看不到庄襄王的不悦，笑道：“大王，想我秦宫少有如此大宴，今日诸人皆在，不如教大家一齐开开眼界，这打赵国而来的绝世剑手，是否有真实才学。切磋一下武艺，就当为宴席助兴嘛。”说罢又看向太后：“想必王太后亦想亲眼见到柳太傅传闻中的英勇无匹。”

　　“柳无止，你可有信心吗？”杨泉君扬眉，跋扈问询。
　　“既然君上早有安排，柳某若不舍命陪君子，岂非辜负君上一片心意。”
　　这两人一番唇枪舌战，毫不让步，都在明里暗里讽刺对方，相较之下，柳若玉的说辞比杨泉君高明太多了。
　　庄襄王，太后等人，均有些头痛不悦地看着杨泉君，转视柳若玉，却是满眼信任鼓励之意。
　　“不知杨泉君您要安排何人对垒？”吕不韦悠悠开口明知故问。
　　“胡说，既是大王和柳太傅同意，怎能叫我要安排？”杨泉君再次被气到瞪眼睛。
　　久未出声的王龁咳了两声，暗示杨泉君言多必失，同时说道：“柳太傅是打赵国而来的威名剑手，我大秦亦有骁勇悍将王翦，这两位均在二十三四，年纪轻轻却都战绩彪炳。”
　　“英雄对英雄，必是精彩绝伦。”王太后叹道。
　　“好罢，便教大家一齐观战这年轻之秀的武艺切磋。”
　　柳若玉拱手半跪：“但凭大王，太后安排。”
　　众人心里都明白，柳若玉刚封的太傅，杨泉君若是想换了他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延，今日众人皆在，名头是切磋武艺，但一旦柳若玉落败，太傅一职自然要飞要王翦头上去。
　　王翦是秦国最负盛名的年轻悍将，一身真才实学绝无虚假，倒是柳若玉几斤几两从无人亲眼见识。
　　下方散席顿时热闹起来，纷纷交头接耳摩拳擦掌等待观战兴奋不已，猜测着输赢。吕不韦暗捏着一口气，他本已和大王说好，要柳若玉军中挂职为蒙骜副将辅翼，待他日立下军功，军中势力便是更近一步，柳若玉和王翦此战，万不许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