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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以为是的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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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尼,那后来你们怎么样了?你到底有没有跟我们苏大男神表白啊?”虽然禾禾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是仍然不能掩盖她眼睛里那两簇正熊熊燃烧的八卦火苗。
在蓝恬强烈抗议了N多次“小恬恬”的外号之后,禾禾索性将布莱尼的本命直接安在了蓝恬的头上。
禾禾是蓝恬高中坐了两年半的同桌,俩姑娘的感情可谓是情比金坚,平日里基本上是无话不说的。但即使这样,两个人还是从来没有像对方坦白过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小秘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高三暗无天日的生活实在是压得蓝恬喘不过气来,也许是禾禾中午因为得知自己喜欢了三年的学长在进入北大后迅速找了女朋友而肆无忌惮留下的泪直接趟到了蓝恬的心里,两个姑娘牺牲了高三党宝贵的午休时间,将自己这么多年来暗藏心底从不为人知的辛酸甜蜜一吐而快。
“表白?我们初中想跟苏昱表白的女生都能从教学楼一直排出学校大门口了。他的哥们因此还取笑说如果哪天小日本再打过来,那苏昱一定不愁,因为他有一整个师的娘子军。禾禾大小姐,您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成为给人提供笑料的后备队一员。”蓝恬皱着眉头睁大眼睛把嘴撇得老远摆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看着禾禾。
“诶哟诶哟,赶紧收起你那副扭曲的五官,好歹是校花候选人排行榜榜上有名的人物,您老也不能仗着自己脸蛋不错一天到晚地折磨它给我看呐!小心哪天在苏男神面前摆出一副母夜叉加痴呆儿的表情来,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嫉妒我就直说!”蓝恬笑着拍打了一下禾禾,顺带赠送一记蓝氏经典超级大白眼。
表白的话题就这么岔过去了,但其实蓝恬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当初没有表白的原因,或者说是没有勇气表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蓝恬和苏昱的初中生活并不是完全的追及问题,那个时候只要成绩好一些,哪怕是位于两条平行线上的同学也难免会有交集。蓝恬是七班的绝对前三名,而苏昱则是三班的万年第一名。
初二下学期期中考试第二天,受化肥暴饮暴食多年折磨的胃终于发了病,所谓病来如山倒,从未受过胃痛折磨的化肥老师,这一次接连请了三天的假。那个时候,期中考试就像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基本都是第一天考完第三天就能够发卷纸和班级榜单,为了不耽误整体的进度,身为化肥得意门生的苏昱和身为课代表的我光荣地被化肥委派了批改两班期中卷纸的任务。
那是一个让蓝恬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仍然会嘴角含笑的下午。温暖的阳光将顶楼的空教室照得暖洋洋的,让人不免产生一种懒懒的惬意之感。蓝恬和苏昱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两个人都认真的批改着对方班级的卷纸,不刻意挑错也不轻易放过,沉默的空气并没有显得压抑,反倒带给蓝恬一种宁静的感觉,仿佛有一种默契在只有两个人的空气中缓缓流动。偶尔,两个人也会交流一下意见,苏昱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像妖娆的歌剧钻入了蓝恬的耳朵,在她的脑海里永久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步入高三的蓝恬每每回想起那个下午,都会感谢老天曾赋予她一段那么美好的时光,在那个下午,平日里最令人厌恶的灰尘都变成了一粒粒小小的精灵,在橘黄色的夕阳下跳着欢快的舞蹈,定格成了蓝恬记忆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初三下学期的时候,因为还没有进入真正的中考复习,所以像历史这种所谓的小科课还是会有老师来上的。但即使如此,成长于应试教育下的同学们普遍不拿这种课当回事,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历史课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的自习课而已。
蓝恬从来不会在不需要考试的课上浪费过多的力气,她是个懒姑娘,而且是极其懒的那种,书能不带就不带,课能不听就不听。所以,每学期伊始发新课本的时候,蓝恬往往都是直接抽出代数、几何、语文、英语、化学、物理这几门中考课程书之后,将其他的政史地一流全部直接放入书架顶层封存,估计有生之年除了中考后卖废品之时,是不会再动它们了。
而苏昱却是与大多数人不同的,他从来不会在某一堂课上做其他科目的作业,也不会当被历史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呈现给大家一脸的迷茫。大概就是这一点,让更多的女生沉陷在了关于这个成绩超好又不偏科的清秀男孩儿的传说里。毕竟年少时的我们总是对出类拔萃或者说是与众不同的人赋予更多的关注,他们的优秀和敢于不同的勇气永远都是我们学习之余最喜欢的谈资,让我们好奇又羡慕。
蓝恬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钢城最常见的雾蒙蒙的下午,因为下午第二节化学课老师要讲昨天小考的卷纸,而第一节又是历史课,为了保证上课之前能把卷纸发到同学手中,中午午睡刚起之后,蓝恬就匆匆忙忙跑去三班的教室去取卷纸。
从教室前面的储物柜里拿出卷纸之后,蓝恬习惯性地向三班最后一排一撇,但却没有看到想象中那道尚且睡眼朦胧的熟悉身影,虽然并不是次次都能看到苏昱或埋首学习或和同桌打闹的身影,但是蓝恬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却不曾想,在出门的那一刻,这小小的失落瞬间转变为巨大的惊喜,冲击着蓝恬尚且还在朦胧中游离的脑神经。
苏昱和他的同桌在从男厕回教室的路上冲着蓝恬迎面走来。随着距离一步一步的缩短,苏昱柔软稍不妥贴的头发、浓郁漂亮的剑眉、密而长的睫毛、因微笑而微微弯起的眼睛,甚至连眼中因逗弄好友而闪现的狡黠的光都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像文艺电影的慢镜头般一一地展现在蓝恬眼前。男孩子并没有穿宽大单调的校服外套,而是露出了里面干净合身的白衬衫。也许是因为刚刚趴在课桌上午睡过,白衬衫稍稍有些褶皱,但这并没有为高大帅气的男孩带来一丁点的邋遢之感,相反的,倒是为他增添了一丝邻家大男孩儿般的亲切之感。
许是午睡刚起脑子还有些混沌,许是电影慢镜头给了蓝恬拉近距离感的错觉,也许是让苏昱穿出动漫主人公感觉的那件白衬衫惹了祸,总之,在大脑还没有做出理性而正确的指示之前,蓝恬已经站在了苏昱的面前并且开了口:
“苏昱,你带历史书了吗?”
没有“你好”,没有“请问”这样正常礼貌的用语,直白的问话外加因紧张而略为生硬的语气让蓝恬显得有些像是来讨债的包租婆。
对面的苏昱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虽然这个动作很细微,展现在苏昱脸上的时间也很短暂,但对于天天以观察苏昱为首要任务的蓝恬来说再清楚不过了——他,有些厌烦她的行为。
虽然这个认知让蓝恬心里很受打击,但她还是抱着巨大的希望等待着苏昱接下来的回答,因为她记得刚刚写在三班黑板上的课表显示着就在今天上午,他们刚刚接受过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洗礼,她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幻想拿到苏昱的历史书之后应该怎样“膜拜”了。可是,
“这位同学,对不起啊,我没有带。”
你们知道从天堂瞬间掉落到地狱是什么感受吗?也许有一些夸张但是蓝恬觉得这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也并不为过。即使过去了快四年,已经被高三折磨得快要住进小岭子精神康复中心的蓝恬依然牢牢地记得当时的情景,苏昱礼貌疏离的语气和他蹙了0.1秒的眉、苏昱同桌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以及涨红了脸暂时性丧失语言能力的自己仍旧活跃在蓝恬的脑海里,时刻冲击着自己脆弱的神经,提醒着自己的自以为然和不自量力。
曾经,蓝恬一直以为在经过了那个静谧美好的下午之后,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那种见面起码会点下头的友谊,但其实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而已,在苏昱的心中,其实早已不记得她这个人了吧,对她来说,他是不可替代的唯一,但对他来说,她不过就是众多会找各种各样借口接近他的“这位同学”之一。
那个雾蒙蒙的下午将蓝恬的所有小庆幸、所有小万一一一地剥离开扔在她的脚下,就像将她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之中,再次把她打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