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兴云飞》李恣羽

2、第二章

　　2 想心适意
　　十月深秋，心情大好。刚完了几件大事，我终于得空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书中暗表，其实一点不清闲。
　　多好啊，瞧街上这份热闹劲儿！丑的人有，俊的人有；买的人有，卖的人有；花钱的人有，不花钱的人有；抢钱的人有，骗钱的人有，偷钱的人还有。无论是干什么的，我咋看着都那么可爱呢？
　　“十一，天差不多黑了，咱该回了吧？”席迁这小子又开始念经了，吃一桔子的功夫他已经问十七八遍了。
　　“哪儿黑了？你不看太阳还没下山吗，去去去，我等的就是天黑，你给我上一边儿转去，别在这碍我眼。”拎着他袖子给扔里厢去了。
　　“我的亲十一呀，都这会儿了，再不回去，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多少人命呀！你知道吗？”景儿这丫头也来叨念。谁说他俩是我府里的金童玉女？明明是黑白无常，瞧这份儿催。
　　“放心吧，凡事有我撑着，不会让你们小命不保的。——我说过了，今天赚够一千两之前，我是决不会回府的。你俩要真害怕，就赶快躲一边儿烧香去吧，再和我说什么都白搭。”我承认我不管别人死活，我承认我无赖毫不厚道。可我要是对他们厚道，那就换我活不成了。想想看，我都憋在那小鸟儿窝里四个月了，再不出来飞飞哪儿成啊！
　　“呜……十一，你这坏小子，你坏透了你……我们会被整死了。呜……不过你也别想好过，颜爷照样不会饶过你的，呜……”
　　看看这叫什么丫鬟——轻柔明媚，玉润红湘，无暇美玉一般的人儿，竟这么赌咒她的少东家？
　　除了瞪眼，我还是瞪眼。我总不能像对席迁那臭小子似的和美人动粗吧。
　　也替我想想，我这样的懒人，像前阵子那样忙得不见天的日子，可真是没过过。简直退了我四层皮（一月一层）。我的乐趣就是偷个懒儿，得个闲儿，倒腾点儿东西，赚几个小钱儿。我身家显赫，倜傥风流，虽然手头受了点儿限制，可我有脑子会挣钱呀？我有无数种方法活得舒服自在，想心适意，可我却只能跟个拉磨的驴子一样累死累活。周围每个人都告诉我，我的生活正该如此，这样才是正道。我有良心，我有担当，我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后生，所以我无奈，我认命，我低头，我为他们硬着头皮上。
　　——可小小挣扎几下，出来重温一下数银子的乐趣总行吧！
　　还好今天生意不赖，我刚从王府里顺出来的那些细致的小玩物走了不少件，而且出手价钱还都极合我意。——嗯，果然还得自己经手才最称心呀，底下这些小子都还太嫩了。在我的大哥颜大老板、孔忺孔大掌柜两同志回来上岗之前我非亲自坐镇不可。书中代言：家兄琐事缠身，分身乏术；孔忺——另赐雅号孔一刁，藏奸，狡诈，骗钱有道，十足奸商，最善空手套白狼——某的得力心腹爱将，目前请假回乡省亲未归。
　　眼看着夕阳西下，十五的夜集就快开了，虽然在这江上容城，繁华犹胜京师，夜夜皆有市，但比白日里还热闹的官集，就数这每逢十五的了。我打点起全身的懒骨头，张罗着点了灯，四下里检查了好几遍，腿又溜细不少，直到一切完美，才歇下来简单吃了几口点心。
　　那两个催命鬼知道要我回去无望，这又调转目标改来伺候我用膳。没眼色就是没眼色，再讲一遍“回去再说”，我趁闲又四下过了一遍目。
　　我忙啊，我累啊，我四个月没过来了。
　　我的适意坊里主要弄些精工绣品、古玩玉器之类的玩物，边边角角的小活儿，这儿还好说。尤其是边上的畅云天，事情多的根本转不过来。
　　也怪我当初贪多嚼不烂，在那儿置了酒家置茶楼，办了琴居办墨厢，再来什么剑阁棋苑书斋，不伤大雅的玩乐去处，我统统都抱了个圆儿，此外手下人合伙人还揽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生意。
　　唉，这一切都靠大哥和孔忺看着，可现在他俩跑清闲去了，谁来撑？（他们清闲？小十一你真没良心。我为那二人一大哭～）
　　所以我再懒再烂再累再难，也得咬牙坚持着。有些是我接不上手的，但能干的了得，我哪能不尽心尽力，这是我的钱啊！
　　“十一呀，以后谁再敢说你懒，我非抽他不可，”无奈瞅着一会儿点物，一会儿过账的我，席迁彻底锈掉，靠在廊上摇头叹息：“瞧你挣钱这勤快劲儿，哪儿懒了？”看把他感慨的。“……你在正经事儿上要有这么半分用心，何愁大业不成。”
　　眉间轻挑，我不乐意了，他真糊涂了不成？
　　“席迁。这是什么地方，你说这些干嘛！”景儿不愧叫景儿，果然机警，低声呵斥了那傻大个儿一嗓子，回头又对我柔道：“十一，真不饿了吗？正经吃点儿什么吧。”他俩都正经，就我不正经。我冲梁上翻了个白眼儿，这么爱念经的蘑菇妹妹居然也能人见人爱？
　　正这时，一小伙计跑上前来：“二爷，那面有几位要观赏一下大爷的‘此季’，您瞧着——”
　　“喔？”
　　我在畅云天东院里存了不少利器神兵，大多是从各处搜罗来充门面的管制物品，我这儿号称应有尽有嘛。“此季”是其中的非卖经典，从来瞧得多，问得少，要拿出来看的更是凤毛麟角。看来今天出来吃生米的了。真有意思。
　　“让他们等着，我这就过去，另外叫院子里的几位武师也准备准备，先去。”我抬脚往畅云天去了，旁边几个也都闭嘴跟了上来。
　　有戏开场好呀。
　　穿廊过栋，我刚转到东院，就看见剑阁主事蔚辽和其余人等在这里侯着了。迎上去和他粗略谈了几句，今晚的事情看来和我想得不差。果然，风向变了，有人等不及的来找碴儿了。
　　“蔚兄，最近各处都不大太平，我和哥哥又顾不上常常过来，凡事劳您多费心了。”他是孔忺在外面的朋友，武艺不凡，尤其精通铸造之术，在我这剑阁里也算物尽其用，帮我挣了不少钱，而且一般有什么乱子，也倒是他出面调停。一能人呐。
　　“二爷哪的话，您肯收留我们，已是天大的面子，这还不都是应该的。——只不过，今天这些人似乎有点子来头，您又恰好过来，就先请您给个示下。”蔚辽在江湖中颇有些名头，他拿捏不了的人，自然就是……
　　“嗯，那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说说谈谈，一行人进了院里东北角的跨院，就这儿了。——这里总共有三进院子，我哥的宝贝儿“此季”就一直供在最后面的阁楼里。
　　到得近前，气氛静的有些诡异。

作者有话说

　　天冷注意身体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