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秋时雨》卿云歌CloudS

6、第5章 无物可颂

　　人并不是纯粹的生物。孩童之所以纯粹，是因为他们尚未见识到世界是何等残酷，而被现实洗礼过的人，则以那份纯粹为代价，换取保护自身的权和力。人就是如此矛盾，在抛弃着天真的同时，又不可抑制地追忆并赞颂着纯粹。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这是个无数人思考过，然而终究也没有个确切答案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争夺吧。安格尔是这么认为的。安格尔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贪欲是可怕的东西——因为贪婪，所以剥削，仅仅因为一己私欲，而不惜毁掉他人呕心沥血积累起的一切。

　　令人作呕。

　　不知不觉间，女孩的手握成了拳。

　　安格尔不紧亦不慢地走在后面，看着酷拉皮卡的影子在他的脚底下晃动。多云的天气说不上多凉爽，反而因潮湿的气候而令人感到一股燥热，湛蓝的天幕中云层越积越厚，却没有一片遮住火热的日光。观察着年轻人稍显沉重的脚步，安格尔可以肯定，酷拉皮卡的心情比来时要糟糕得多并且一定不是她的错觉，尽管酷拉皮卡的表情一直清清冷冷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这个人的心情，大概和她收回母亲眼睛的时候，是一样难受而压抑的吧。而他又重复了这样的过程多少次呢？这种时候出声打搅是最不合时宜的，所以安格尔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虽然她从旅途开始就没说过什么话就是了。

　　这种刻意维持的冷场一直持续到两人返回旅馆，酷拉皮卡在收捡好不知是哪一位同胞的绯之眼后，向安格尔告知接下来的行程。

　　“从南茶市到聚居地，只能通过地走鸟来往返，”酷拉皮卡说，窗外阳光正烈，而打在室内的阴影也与之呼应似的愈发浓厚，投射在年轻人脸上，使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去程需要六个小时，要是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午饭过后就出发。”

　　“地走鸟？”安格尔疑惑地问道。

　　酷拉皮卡解释道：“啊，地走鸟是卢克索地区专用的交通工具，是一种鸵鸟目的鸟类。卢克索地区是森林和沼地地带，基本上没有公路，只能靠灵活的地走鸟外出。”

　　不知想到了什么，酷拉皮卡讲解到中途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他顿住，看了安格尔一眼，然后问道:“你有骑乘的经验吗？”

　　安格尔说道:“我没有骑过你说的这种鸟类，不过，我会骑马。”

　　酷拉皮卡点头:“那就没问题了。你还有别的要问吗？”

　　无声地摇了摇头，安格尔其实想说的是，她不想休息，哪怕早一刻也好，她想尽快把外婆和妈妈的遗物放归故里。已经拖了太久了，久到无论是死者的骸骨也好，还是将要去往的地方也好，都已经成了作古的过去。

　　不过，看酷拉皮卡的样子，显然需要一个人静静的独处。

　　安格尔不是个读不懂气氛的人，所以她放任了同伴的懈怠。既然离预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安格尔决定去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被她遗漏的、需要准备的东西。而事实证明了，由于之前太过仔细，安格尔现在并没有缺任何物件，就连食物都是满满当当的一点都没动过。

　　不知不觉陷入了完全闲下来的境地，安格尔坐在床上开始调息念的气。既然要连续骑行六个小时以上来赶路的话，那么以充足的念来维持视域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安格尔暗暗下定了决心，在出发之前，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吧。

　　十二点的指针叩响的时候，安格尔准时带着背包离开了房间，而酷拉皮卡不出意料应该在客房内看书。果然，她敲开房门之后，看到的就是手捧着书本的年轻人，看酷拉皮卡的神色，安格尔猜测着他应该也已经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了。

　　“干粮，你吃吗？”安格尔问道，这两天的餐费都是酷拉皮卡支付的，她总觉得像欠了酷拉皮卡一样，心里不怎么过得去。

　　酷拉皮卡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安格尔递出的包装袋，说道：“谢谢。”

　　虽然也只是压缩饼干而已。一边默默地小口嚼着干粮，安格尔一边不动声色地想道。

　　酷拉皮卡本没太在意，在食物触及舌尖的瞬间，他忽得觉得这饼干得口感比普通的干粮要美味地多。一般意义上的干粮要么没有味道，就算有味道也远远谈不上好吃的程度，而安格尔给他的这份，虽说没有馥郁的气味，触感也比较粗糙，可是却百嚼不厌，愈是咀嚼愈是唇齿留香。这大概，是手工自制的吧？只是可怜了莱兹·施特凡在存粮吃光之后，就得暂时告别这种优质的干粮了。

　　酷拉皮卡不知道的是，莱兹早就被永远是同一个味道的干粮喂得要吐了。

　　尽管酷拉皮卡吃东西的速度一向说不上快，但是安格尔比他还要细嚼慢咽，所以酷拉皮卡不得不等她一会儿。

　　在安格尔进食完毕之后，两人便结了住宿的账，朝有租借地走鸟的商铺走去。一路上，不得不说简直是细心过了头的女孩再一次回想着她收拾行李的经过：食物、水、骨灰盒子、打火机、毒粉、微型睡袋……还有无味防蚊虫喷雾，嗯，都带齐了！

　　稍稍替自己的英明满意了一把，安格尔拉了拉背包的背带，好让背包不那么松垮。又想到马上要付租借地走鸟的定金，她又转而反手拉开了拉链，取出钱包准备清点一下零钱。

　　而就在她完成这一动作的瞬间，有一道小小的黑影从暗巷中出了出来，直冲着安格尔手里的钱包而来。

　　酷拉皮卡眉头一跳，像他这样的人走在路上接受暗中投来的视线之类的事早就是家常便饭，但显然没料到有一天会遭到当街抢劫。安格尔也是一惊，通过结界她知道遍布阴影的巷角中蹲了几个人，可为什么要冲着她来呢？她这种反手从背包里取物的动作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但是做得多了以至于到了难以改掉的地步。安格尔在念能力者当中，反应属于很慢很慢的一类了，然而再怎么迟钝，她也要比普通人要有着更快的反射神经。

　　果然坏习惯还是非改不可。一边下定了决心，安格尔快速地向后一闪，避开了小偷抓向钱包的手，使得自己不至于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境地。就在这个时候，她看清了小偷的长相。

　　——小孩子？！

　　与此同时，酷拉皮卡竟然在转瞬之间站到了那个金发脸上长着雀斑的孩子的背后，毫不费力地一把擒住了这个小强盗。而紧接着，酷拉皮卡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时，一道雪亮的闪光直擦着酷拉皮卡的衬衣呼啸而过，竟然是把匕首！

　　只听“叮”得一声，匕首撞在了锁链上，金属间的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酷拉皮卡一只手及时甩出了锁链，使得匕首没有了刺中他身后的女孩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目光锁定到了从小巷里冲出的另一个小偷身上，他比被酷拉皮卡抓住的那个孩子要大一些，乱糟糟的红发下是一双凶狠的眼睛。

　　“把克里特放开！你这混蛋！”掷出匕首的那个孩子怒吼道。

　　“把我放开！你这混蛋！”试图抢钱包的孩子也怒吼道。

　　还未被制服的孩子还欲冲上来厮打，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锁链给捆了个结实。莫名被这么一缠，孩子直接跌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卑鄙的家伙！把锁链解开！”

　　“把锁链解开！”

　　两个小孩的吵闹声闹得酷拉皮卡头都是疼的，于是他阴沉着脸，在一众路人的注视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拎了起来，快步扔进了警所。

　　束缚着两个孩子的锁链在他们落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趴坐在地上的孩子们先是呆滞了一秒，随后狠狠地瞪着酷拉皮卡。

　　“想要钱可以，自己去赚。”酷拉皮卡严厉地说道。

　　两个小偷看起来大的十岁小的八岁，还这么小就学会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了。想到这里，酷拉皮卡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而刚刚小跑着跟上来的安格尔乍一看到瘦削俊秀的年轻人在教训脏乱粗野的两个孩子，不觉有些傻眼。

　　“下不为例。”冷冷地甩下这一句话，酷拉皮卡转身走出了警所。

　　甫一完成地走鸟的租借交易，老板便向酷拉皮卡和安格尔搭话道:“你们是碰到那多里和克里特了吧？他们老在这一段偷偷摸摸的，专挑外来人下手。”

　　酷拉皮卡牵着缰绳的手微有停顿，然后便领着两匹形似鸵鸟的鸟类、以及和他同族的混血女孩，离开了南茶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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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偷偷溜出了警所的多里和克里特大摇大摆地穿行在密集的集市中，互相小声地说着什么。

　　“多里哥哥，你说，那两个人还会往那里走吗？”

　　年纪较大的多里还气得牙痒:“谁知道，我们已经发出了警告了！”

　　可是转念一想，那个男人那么厉害，大概会无视警告吧。要是他们去了那里的话……那就不得不向上头的人报告了。

　　“啧。”想到这儿，多里烦躁地咂声。

　　“多里哥哥？”

　　脑中一团乱麻地纠结了几个念头，多里最后决定道:“我们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