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4、悟空

　　“你那小乘教法只可浑俗和光，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难人脱苦，能解百冤之劫，能消无妄之灾。”这和尚一通拉踩，把大乘佛法吹得天花乱坠，引得满殿朝臣心向往之。

　　“那和尚，”陛下手扶龙椅，身子微微前倾，似是颇感兴趣，“不知大乘教法在于何处？”

　　“大乘佛法三藏，在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我佛如来之处，”和尚傲然道，“离此十万八千里。”

　　陛下听得此言，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我见那大和尚两眼放光，直直盯着我，只双手合十，眼光鼻鼻观心，闭口不言，此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那日后，陛下留我与大和尚在宫中住了几日，我在这皇宫中呆得提心吊胆，生怕行差踏错，小命难保。

　　过了两日，皇帝召我前去亭中小坐，屏退左右，叹道：“那日听得大和尚说到大乘佛法三藏，朕不由得心神驰往，可那西天路途遥远，派人前去怕是有去无回。”

　　“陛下——”我欲出言安慰，只见陛下微微摆手。

　　“我见玄奘法师便心生亲切之感，想与法师结为兄弟，不知法师可愿？”

　　我惊得手中杯子险些没摔飞出去，赶紧跪倒在地：“陛下言重了，小僧不敢。”

　　皇帝似是忧愁：“法师这般见外，大抵是不愿。”

　　“贫僧不敢。”

　　皇帝于是亲自扶我起来，道：“今日得以与法师结为兄弟，实乃幸事，只是朕近日胃口不太好，睡觉也不大安稳，想来可能是时日无多。”

　　这话太过言重，我听在耳朵里，愣是不敢接口。

　　皇帝又道：“一想到那大乘佛法三藏远在西天，不能聆听妙法，心中又多有遗憾，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听得此言，我哪里还有不懂的，只得双膝跪地，纳头拜道：“陛下勿要心忧，弟子愿效犬马之劳，去往西天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陛下大喜，连忙扶我起来，笑道 ：“御弟此言不虚？”

　　我心下苦涩，却也只得强打精神回道：“弟子自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那大和尚正往亭子走来，恰听得此言，哈哈大笑：“好好好！”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陛下，又看着我。

　　突然之间，只见和尚忽然化身白衣观音，脚踏莲台飞升而去。

　　周围众人纷纷跟随皇帝拜倒，一时间祈愿声不绝于耳。

　　祈祝我王江山永固！

　　祈祝我王江山永固！

　　祈祝我王江山永固！

　　我既答应了皇帝，再加上观音显灵一事，自然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我禀明陛下，说是西天路途遥远恐有不测，要先回庙中与师父辞行，得了陛下允诺。

　　我收拾着东西，在庙里住了几天，突然觉得有些自闭，哪也不想去，这种形势所逼许下的诺言，实在让人很没有完成的动力。

　　再说原著里唐僧也不是孤身一人去西天取经的呀，不是得有孙悟空这个正式主角贴身保护么？而我现在这个情况，简直往事不堪回首。

　　之前答应了那猴子帮他取下佛祖法帖，那后来迫于客观条件没有办法完成，只能先行回了长安。但那破猴子会轻易放过我么？

　　光是想一想就不会，要是有人这么放我鸽子我也不会放过对方。我现在还要去放他出来，不是活腻了找死么？

　　我自闭还没自闭两天呢，那神出鬼没的和尚就开始现身催我了：“你答应了菩萨、答应了陛下，怎么还不出发？”

　　看见这人我就烦，你是苹果手机之神么？一天天的提醒我那个荒谬的约定。而且，我也很是搞不懂：“你既然那么在乎真经，干嘛不自己去取？”

　　“本来是该我取的啊，”这和尚说得淡定极了，“这是我的命数。”

　　“哈？”我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继而勃然大怒，“那你干嘛让我来做？”

　　“因为我不想做，”和尚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而且你比较弱小。”“佛祖压迫我，我找个人压迫一下也很正常，”和尚，哦不，应该是金蝉子平静道，“这就是世界运行的法则。”

　　磨蹭了两天，我还是出发了。

　　临行前，师父不愿见我，他说人年纪大了，就见不得这离别景象，只盼我一切安好。

　　师兄们为我送行，场面浩大，有宫人牵来一匹白马，说是陛下所赠。我于是背着行囊，在众人注目下，跨马扬鞭，一路西行。

　　过了两界山，再次来到五行山下，我一路去了压着孙悟空的谷底。

　　那猴子脑袋上都长青苔了，头上顶着只青蛙，呆在那里动也不动，跟木头雕的一般。

　　我心中五味杂陈，想到之前跑路回长安一事，也没跟这猴子商量，心下有愧，正要说话，就听那猴子唤了我一声师父。

　　“师父，我可算等到你了。”这猴子眼里似是突然有了神采。

　　他这副姿态倒让我有了几分勇气提及之前的事情，我不由得道：“上次见面说的法帖一事——”

　　“是弟子的错，弟子一时鲁莽，冲撞了师父，万幸师父不曾丢下弟子，”那猴子一把打断我，“师父快救我出来，我保你西天取经啊！”

　　我听闻此言，抬头向山顶望去，但见一处金光闪烁，只得放下禅杖，往那发光处走去。

　　待爬到山顶，果见一张法帖压在上头，上书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这帖子镇压此处，气魄雄浑，竟让方圆百里内鬼怪不生。

　　我仰望此帖，双手合十，只见法帖突然金光大盛，六个大字逐一亮起。

　　那六个字脱离了法帖，裹着金光径直飞上半空，却突然停滞下来，似是找不到方向般，在空中迟疑了一下，继而劈头盖脸向我冲撞而来。

　　我的妈呀！我转身想跑，却冷不防一头撞进这太阳般的光芒之中。金光过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失了字的法帖孤零零的躺在山顶上。我走过去，轻松就将它撕了下来，既而看着它消失在了空气中。

　　突然大地一片摇晃，整座山都在震动，好似天塌地陷，冷不防脚下一滑，我整个人便向着悬崖栽去。

　　此时，只见一道金光自山下射出，一只猴子自山底冲天而起，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便冲我飞了过来。

　　那猴子一手攀着山石，一手拉着我的胳膊，一边尽力躲过山上滑落的石头。

　　我整个身子飘荡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只能紧紧拽着猴子毛乎乎的胳膊。

　　山风凛冽，我的心情好似坐过山车一般，而这猴子还在一旁笑话我：“师父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忍不住反击道：“依悟空这口气，这山大抵不是你弄塌的。”

　　那猴子哈哈大笑：“劲是大了点，谁知刚伸个懒腰这山就塌了，怎么怪得了我？”继而他又道：“师父，俺给你看个宝贝。”

　　他说着自耳朵里取了个什么东西丢到地上，我定睛一看，正是如意金箍棒。只见那根棍子一路变宽变长，直直长了上来，像个巨大的平台撑在我脚下。

　　整个平台稳稳下降，我跟这猴子一起落到地面。我拽着毛乎乎的胳膊，有种难以言说的惊喜感。这可是定海神针哎，此刻竟就在我的脚下。

　　那猴子将金箍棒收进耳朵里，笑嘻嘻道：“师父现在可能放开老孙了？”

　　我看了看他，这猴子一身破烂，满头青苔，脑袋上顶着的青蛙都没放下来，居然还有心思笑话我，实在是心大。思及至此，我长叹一口气，只得拉着猴子让他先去洗澡。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