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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小马驹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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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笙在宫里住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太后为她准备的衣装丝毫不少于其他的公主。衣柜中满是各种御供锦缎所衣裙,鲜嫩的素雅的应有尽有,唯独少了一套骑装。
也是,言笙到年才八岁,还没有哪个公主有胆子在她这个年纪上马的,太后自然就没考虑到这一层。所以当言笙说宇莅生辰那天要去骑马时,可把太后给愁坏了。
一方面言笙毕竟年纪尚小,京郊马场又多是性子烈的宝马,若是不小心有个好歹可该如何是好?另一方面,太后看着言笙殷切的目光,是怎么也不愿意让她失落的,可就剩不过两日的时间,司织监就是日夜赶工也来不及做出一套骑装来。
幸而素云脑子转得快,昨日司织监刚送来一套新做的品红色缕金百蝶穿花缎裙,颜色亮丽得紧,极衬公主的肤色,款式倒与骑装有五分相似,再改改兴许能行。
其实言笙也不挑,就是穿人的旧骑装也无妨。不过太后哪能同意,她的阿笙必然得样样都用最好的。
司织监的典仪得了令,紧赶慢赶地给公主改骑装,好在都是原班人马,知道如何修整才最迅速有效,饶是这样,也拖了一天有余,幸而没耽误了公主的事儿。
休沐那日是永宁长公主亲自来接的言笙,也就几日不见,小丫头有拔高了几分,到底是要肯吃,哪像她宇莅那孩子,让他多吃块肉都像要命了一样,难怪不长个子,瘦小玲珑的,带出去参宴时,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个女娃呢。
“小姑姑。”比起把她丢进国子监这个火坑的皇叔,言笙更喜欢眼前这位施施然走近的小姑姑,她才不承认是自己给小姑姑的美色给吸引了呢。甜腻腻地叫了人,丢开西沅做的毽子就朝永宁奔过去,腻在怀里不肯出来了。
“阿笙有没有想我啊?”永宁顺手将言笙抱了起来,这丫头可真重啊,永宁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嘴唇,明明上次抱她还没这么沉来着。看来要让她少吃一点了,若是吃成小胖妞以后就惨了。
言笙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一张嘴能甜死个人,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凑上去就在永宁的两颊亲了一口。“阿笙想死你了。”
到底生女儿好啊,这么贴心,可惜为什么她这么多年就生了宇莅一个儿子,成天不是钻在书画里,就是跟他老爹谈论时事,长是长得粉嫩,你倒是跟我撒撒娇啊。永宁长公主一颗心简直是要操碎了,不行怎么都得生个女儿,像阿笙一样甜甜的会撒娇才好。
外头马车早就候好了,身旁的丫鬟先是将永宁扶上马车,又抱起了肉嘟嘟的公主上了车,最后才是贴身伺候的丫鬟上去。
红豆和明珠也算是呈了公主和长公主的恩,才坐上了如此豪华富丽的马车,紧张得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也难怪她们如此局促,跟着公主之前,她们不过是各宫里面最不起眼的宫女罢了,不过是入了公主的慧眼,才有了今日福气。
言笙今日穿的是缕金百蝶穿花缎裙改制的骑装,颜色又夺目,刚一下马车就能看到一抹娇艳欲滴的身影。一头乌亮的黑丝只是松松地拢扎在后头,什么发钗有没有,就是额前垂了一个琉璃梅花珞子,她又爱笑,一双杏眼弯成初一的月牙似的,左两颊的梨涡深深蓄起来,就是传说里的仙童也不及她一丝灵气。
也不是没人穿红色的骑装,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突出,榆阳公主以为自己这一身正红色镶金丝飞鸟榴花的骑装定是今日最夺目的,不料站在言笙这半大的丫头旁边倒显得自己捉襟见肘了。
“哼。”榆阳到底也不过十岁,还是小孩子心性,瞧着自己的风头被抢了,睨着言笙冷哼一声,就快步走到别处去了。
言笙对世事还不通透,但也能感觉二姐姐对她的敌意,可是那又如何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她又不靠着榆阳过活。
马场已经聚了不少少年少女了,看着架势,恐怕京都内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都给请来了吧。言笙也是个人来疯,瞧着这么多人,一定有趣得很。
迈开小短腿一路小跑而去,永宁在后头喊都来不及,就见她已经一头扎进人堆里了。又不是有野狗在后头追,这丫头至于跑这么快嘛,摔着了可不得了。
世家子弟大多都是久闻大名却少有见过蔺阳公主真容的,冷不丁瞧见一个小团子闯入他们的视线,虽是还未张开,但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的小脸着实让人惊羡,当得知她就是闻名已久的蔺阳公主时,看过去的眼神又增添了些许别样的色彩。
当然也有三三两两凑在一堆,小声地惊叹两句。太子殿下无意中听到人家在说言笙,一双桃花眼就四处巡视了一圈,定在那只红色小团子上身边的人还丝毫没发现他,议论声还在耳边。
太子殿下虎躯一震,朝着那几个世家子弟撇了撇嘴。臭丫头不撒泼不起来还挺可爱,像小团子一样。不过那几只议论的,收起你们的口水,那只团子是本太子的妹妹,年纪这么小你们都敢觊觎?作你们个大死。
冷不防有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捏着一枚桂花糕出现在言笙面前,言笙想都没想张嘴叼住了桂花糕,回头一看,是行止哥哥啊,手里还端着一整包的桂花糕。“行止哥哥。”
咕噜一下就把桂花糕咽下去了,言笙恨不得想块牛皮糖一样巴着穆行止。刚刚跟她说话的姑娘都不好玩,除了说些她听不懂的琴棋书画,就是讨论哪里的珠宝首饰好,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行止哥哥最懂她,还带了桂花糕。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穆行止就着言笙一侧坐下来,将桂花糕尽数都给了她。
“她们好无趣哦,我才不喜欢聊什么琴棋书画,就把她们都赶走了。”言笙撅着嘴,她们说的都是言笙没兴趣的东西,太吵了。言笙捏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满足地都能笑晕过去。“行止哥哥,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恩,知道你爱吃。”穆行止想伸手揉一揉言笙的头,但又忍住了。今日在场的公子小姐,哪个不是对他明嘲暗讽的,穆行止只觉得自己仿佛又笼罩在那个充满鄙夷的视线之下,深掩在心底的自卑又开始作祟,这样的他又如何能亵渎高高在上的公主?
“阿笙,子谦你们在这啊,快跟我去挑马。”楼小白兔显然是寻了他们许久,两颊都憋得有些红了。“若是迟了,汗血宝马说不定就被那些个皇子们挑走了。”
马厩里很清爽,没有言笙想象的一股粪臭味,小厮们井然有序地在马厩前的石槽中加入草料,马厩中的马儿最是期盼这个时候,高兴地打着响鼻,埋下头去,咬一口细细的草料,歪着嘴咀嚼。
穆行止细致地观察着每一匹马,侯府中也有不少好马,都是栖桐亲自挑的,跟着娘亲耳濡目染,穆行止自然也是略懂一二的。没多时,他就选好了一匹,并不是这马厩中最上乘的毕竟上头还有皇孙贵胄,穆行止还是懂得尊卑有序,就是先选,也不会当出头鸟选最好的,但也不至于差到哪里。
“这匹马好漂亮!”言笙惊喜地看着一身雪白的马儿,这一看气质就同别的马不一样。
小厮笑眼弯弯,用刷子给那匹白马梳通鬃毛,“公主,您眼光真好,这马名叫雪里骢,通体雪白就眉间有一撮红色闪电的痕迹。”
“眼光不错。”穆行止赞赏地看了眼那匹白马,对言笙肯定道。“这是北漠最负盛名的雪里骢。”
言笙眼睛放了光,当下就决定要选这匹雪里骢,可是却被马场小厮打击到了。“公主请三思,这雪里骢性子最是刚烈,若是损了公主玉体,小的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抵罪。”
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言笙的绣花鞋前,眼泪都滚出来了。他们花了小半年才勉强能进雪里骢的身,就是马场里最厉害的师傅,也是摔了好几次才驯服它的,生人贸贸然上马,非得断几根肋骨不成。况且公主年岁尚小,若是雪里骢发起狠来,说不定要丢了命。他可是万万不敢让公主冒这个险的。
对此话,穆行止也表示同意,言笙看看就罢,雪里骢太烈不适合她。
没能挑到最合意的马,言笙兴致怏怏地随处乱逛。难得看到一匹能入眼的,不是说那位皇子选了,就是性子烈。
到最后,言笙含着一汪热泪,在所有人都骑着虎虎生威的宝马时,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牵了一匹小马驹子在草地上散步。
不公平啊,说好的英姿飒爽呢?为什么他们纵马扬鞭好不快活,我就得牵着这匹抽都不动的小丑马在这里散步。人家年纪小归小,尊严还是要的。
尤其是言笙对上榆阳公主那似笑非笑的嘲讽脸,真想用马鞭挥上去。可是马小就算了,连马鞭都比人家短,这不是欺负人嘛。
赛马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玩,心里用小马鞭抽了楼小白兔一百次。
秋阳高挂,一抹品红的身影、一匹娇小的马驹,在马场平坦广阔的草地上显得异常惹眼。穆行止已被楼宇莅拉去一道赛马了,言笙对着小马驹,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小马儿,你为什么这么小?”言笙揉着小马驹的鬃毛,突然灵光一闪,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桂花糕,递到它面前。“喏,给你吃快桂花糕,这可是行止哥哥给的,一般人我都不给他吃哒,你要吃多多的就可以快快长大了。”
这是当初福伯跟言笙说的,从小言笙就将这话信奉为真理,这也是言笙越吃越多的主要原因。
长久啃萝卜嚼青草的小马驹冷不防看到这么一块白白软软的糕点,闻上去香甜四溢的样子,一定很好吃。小马驹兴奋地竖起了前腿,打了个响鼻,张开嘴将桂花糕纳入口中,嫣红的舌头还不忘舔去嘴角的细屑。
言笙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手给了小马驹一块桂花糕而已,就为它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以后日日吃不到甜点就暴躁,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