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丛生》卯无鬼

3、重．生．不等于重生

　　杨慕重新恢复意识以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真的挂了？会不会走了狗屎运，只是陷入昏迷了？过段时间就能生龙活虎满血回归了？我能思考唉，应该没死吧……怎么可能！那种状况下，除非是超人出现或是天上掉下一块陨石正巧把那个人肉炸弹砸到了地下，否则不可能有生还几率。虽然很难接受，但杨慕知道，自己绝对是死得透透的了。
　　杨慕想睁眼，不仅想看见，也想听见，但除了思考，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似乎陷入了深沉的黑暗里，不见天日。如果这是死了的感觉，杨慕宁愿自己永远不再恢复意识，无知无觉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无知无觉，从而感到无能为力。杨慕不怕陷入困境，只怕陷入绝境，困境总能有办法破除，而此刻，她面对的是无路可走的绝境，在她只能思考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还没等杨慕多想片刻，一阵困意就袭来了，强烈到杨慕无法抵抗。于是，杨慕的心理活动就成了这样：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宁愿＆＊＃＄ｚｚｚＺＺＺＺ……
　　意识第二次复苏的时候，杨慕仍然是没有五感，但她比第一次平静了许多，只是百无聊赖地想着：我怎么还在这儿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会以后都这样下去了吧？不要啊，苍天哪，我平生没做什么恶事，没吃别人的抢别人的，垃圾一直都扔在垃圾桶里，最多小时候不懂事，欺负了一下想来欺负我的小屁孩儿而已，我甚至在大学还当过很长时间的志愿者，不带这么玩我的啊！
　　同样，这回也没等杨慕得出一个结论，她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三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杨慕无语问苍天：有完没完了？要不让我魂飞魄散，再也没法思考，要不就让我醒过来啊！我要疯了啊啊啊啊！
　　杨慕向来很有耐性，也不是碰到点事儿就呼天抢地活不下去的怂人，但她现在是什么情况？除了思考，没有任何知觉，没有五感，感觉不到任何其他事物的存在，孤独到了极致，更何况，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不会有好转，这种孤独，也只会积累得越来越浓重，直到杨慕的思维混乱，再也不能思考。
　　杨慕正是因为害怕到那种连思考能力都失去的结局，才会如此抓狂。有人说，在孤独的环境之中，回忆一下自己惦念的人事物，也许人就会平静下来，不再孤独到恐惧。但那种说法是建立在人与惦念的对象存在于同一空间之上才有可能成立的，杨慕也想这么做，但她不能，更是不敢，她的美好回忆大多有杨恪的存在，而她再见到杨恪的机会基本不存在，她多念杨恪一分，提前崩溃的可能性就加大一分。
　　虽然尽量不去想杨恪，杨慕却还是难以遏制自己的想法，无论想什么，最终都会回到杨恪身上，那是她唯一放在自己性命之前的家人，她如何能不想？杨慕无奈，只好尝试把脑子放空，换个词那就叫发呆。不得不说，杨慕的天赋还是不错的，很快就进入了发呆时的无我之境。
　　随着杨慕一次次的恢复意识，她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杨慕不敢多想，于是清醒是清醒了，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在第二十二回恢复意识的时候，杨慕都已经习惯地直接进入虚无状态了。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杨慕正在发怔，突然就被那声音给惊得“活了”过来，思考能力猛然回归：怎么回事？我一个人，呃，不，一只鬼这样寂寞太久，终于要疯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虽然那声音很轻微，却一直持续着，在杨慕的努力倾听下，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这一点点变化，却让杨慕欣喜若狂，终于！终于能够听到声音了！终于不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听着听着，杨慕觉得不对劲了，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听着怎么这么像心跳的声音？如果真是心跳声，那这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其他人的？
　　这次，杨慕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思考出来，就陷入了昏睡。
　　一次次的清醒，杨慕发现，那声音始终都在，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的清晰响亮。杨慕的欣喜被一次次慢慢消磨掉了，剩下的是深深的疑惑，最终的想法回到了最初：果然只是幻觉吧，我是要疯了吧？不然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心跳？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恢复听觉？
　　杨慕想着想着，又犯困了，自嘲地想：果然啊，在这种暖和的地方，一无聊就容易犯困……等等！我怎么会觉得暖和的？
　　杨慕努力地，努力地感受了一下，再次欣喜若狂，触觉恢复了！能感觉到温度了！
　　这回，就算再怀疑自己是神经错乱，杨慕也无所谓了，如果是错觉，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发疯，而且是只有意识疯掉，对别人或是环境没有半点妨碍，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真是五感在慢慢恢复，杨慕就更没什么担心的了，那说明还活着啊，这个绝境就成了有路可出的困境，只要她能够抓住机会，早晚会从这个困境里出去的！
　　在出意外之后，杨慕头一次不是被动陷入昏睡，而是放松地睡过去了。
　　果然，不出杨慕所料，她的感知在慢慢地恢复，直到某次清醒的时候，听觉与触觉都回复到了原有的水准，但杨慕现下还没发现自己有视觉、嗅觉或是味觉，只能暂时放一边不去想。
　　一如往常的心跳声，杨慕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但她一点都不厌烦，倾听着，仿佛在听最美妙的音乐一般。这音乐的节奏平缓，似乎能够安抚人心，只是这次，单纯的音乐里好像掺杂了一些杂音，嗡嗡响着。
　　杨慕好奇，想靠近那声音，不自觉地偏了脑袋，向那方向移动了一点。但立刻，杨慕就僵住了，她在动？
　　“素桐，孩子是不是在动？你来摸摸，我怕是我的错觉。”这个声音清晰无比，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一个力道随即加诸在了杨慕身上，杨慕感受到了一阵压迫，她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没有感觉到啊。”这个声音较远，而且不甚清晰，不仔细听的话，就和刚刚的嗡嗡声一样。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杨慕迟缓地扭动了一下。
　　那个力道瞬间离开了，而后传来模糊却喜悦的声音：“动了！小姐，真的动了！”
　　之后另一个清晰的声音说了什么，杨慕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那“动了”两个字直接把她的大脑烧成了严重死机状态。
　　多次重启无能后，杨慕的大脑终于突破万难开机了，但没有即刻运转起来思考当下的情况，而是沉寂了许久，最后自我催眠似的进入了沉睡。
　　经过一次次的确认情况，杨慕最终得出了一个最不可能却又是最符合事实的结论：她死了，但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当然也可能是到了一个过去的时间点，毕竟在原先那个时代，除非拍戏，否则不可能出现奴婢这样的自称，而且她的感知不是正在恢复，而是正在逐渐形成，因为她悲惨地成为了一个胚胎……
　　杨慕很想仰天长啸，她死了，她认，毕竟她在扑到卢哥身上之前就做好一命呜呼的准备了，她穿越了，她也认，虽然她从来没想过穿越这回事，连穿越的小说都没看过几本，但毕竟只要能活着，谁都不想死，她只好认了，可为什么要从头开始啊？为什么要再经历一次出生成长的过程啊？她的确是很想重生，但重生不是重！生！不是重新出生一次啊！
　　震惊归震惊，郁闷归郁闷，杨慕还是很庆幸自己能够活着的，重新出生一次，而不是莫名占了他人的身躯，这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不会有莫名其妙的过去，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熟人，不需要像侦探一样去探寻身世之谜，而且，曾经作为杨慕这个人的经历已经够猎奇了，她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或是时代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等等，杨慕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这具正在进行胚胎发育的身体不会有问题吧？比如说畸形，先天性遗传病等等，古代是不是经常有表兄妹联姻的事情吗？家族性遗传病发病率很高啊！希望即将成为自己爸妈的人不是亲戚关系……还有，这个胚胎的性别，杨慕虽然羡慕男生没有大姨妈，但她二十年多来已经习惯了原来的身体特征，换一个还得重新适应，还是原来的比较好……
　　想着想着，杨慕突然感觉身体被重击了一下。
　　杨慕不满地动了动，暗想着：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敲我亲妈肚子了吧？
　　然后，又是一击，直中杨慕脑门，杨慕惊怒了：我身体还没有生长完全，头骨还不知道有没有抗击打能力啊，谁下的这么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