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能对自己狠才是真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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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真狠，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月蚀蹲在余黎阁的房梁上，轻声叨咕了一句，便默默注视着躺在床上呈挺尸状的杨慕。
经过一周多的治疗，杨慕的重感冒已经好了大半，而月蚀的内伤也有了很大的好转，虽一运转内力胸口仍是疼得慌，但好歹能用了不是。杨慕与左禄，在这一周内，时不时嘀嘀咕咕两句，商量着如何能得到皇宫里那唯一的一株敷晴。月蚀听到了几句，但没听到前后，以致半懂不懂，结果今儿个一大清早，杨慕就将他赶到了房梁上去，并嘱咐他没让他下来的时候不准下来。
让月蚀惊诧的是，他刚到房梁上蹲下，杨慕就掏出一个小瓷瓶，二话不说就将里面的东西倒到了嘴里。月蚀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慕脸上泛起一缕青黑，然后嘭地一声倒下。
月蚀好歹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杨慕的反应，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这丫头居然服了毒！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月蚀即使不知杨慕现在在做什么，也可以肯定杨慕服毒是有目的的，月蚀深知杨慕是个定了目标就不顾一切去达到的人，她要做的事，月蚀阻止不了，而且他去阻止，也只是坏了杨慕的事，杨慕肯定会在心里记他一笔，所以他还是安安静静地蹲在房梁上看戏吧。
“小姐！”秀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僵硬地躺在床上的杨慕，惊呼了一声就扑了过去。然后，秀音做了一件见人晕倒就会做的事，而且是特不符合医学原理的事——使劲摇晃杨慕。
杨慕连白眼都翻不动，内心在咆哮：秀音啊！你晃我作甚哪！叫人啊！赶紧叫人啊！你TM再晃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啊！
晃了半晌无果，秀音终于反应过来了，狂奔了出去，在空荡荡的内室里留下一句话：“小姐，你撑住啊！奴婢现在就去叫人！”
我谢谢你啊！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地挺尸了！杨慕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向房梁，虽然光线很暗，但杨慕清清楚楚看见了，月蚀这货在拍着房梁无声狂笑中。于是，月蚀千算万算没算到，杨慕这个时候如他所愿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秀音脑子打结的时候，迟钝得令人发指，但反应过来的时候，速度还是很快的，奔出去没一会儿就呼啦啦带了一群人回来，里面恰好就有“正好”在给老夫人请脉的左禄。
左禄摆出一副特别严肃的架势，拉过杨慕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秀音在一旁一边哭，一边碎碎念：“小姐，老夫人走得慢，所以先让左大夫过来了，呆会儿老夫人就到了，流云小姐也跟着老夫人往这儿赶呢，素桐没往余黎阁来，她去通知老爷了，文韵也在外室守着小姐呢……”
杨慕正在躺尸，虽然听得见，但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还没到，嵇复祐先到了，平时总是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居然多了焦急这种情绪。可惜，杨慕根本看不见，她也不在乎，在她的计划中，本来就没有把嵇复祐算计进去，他现在的角色定位，充其量是个龙套。
嵇复祐有些焦灼地问道：“左大夫，若风这是怎么了？”
“小姐这是中毒了。”左禄皱眉，表情肃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的内心潜台词是：这毒中的还不浅，这毒还不是一般的毒，这毒我可能解不了啊……
月蚀在房梁上为左禄无声鼓掌，左禽兽，你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了！
“中毒？怎么会中毒？有法子解吗？”嵇复祐一迭声地问道。
杨慕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这些话，在她的计划里，应该是老夫人说的啊，我亲爹，你知不知道自己抢戏了？你不要抛弃自己寡情寡欲的高冷范儿啊，把台词还给你亲奶奶我亲太奶奶啊！
左禄沉声道：“这毒如何中的，在下不知道，小姐最近得了风寒，最多在余黎阁里走走，其他地方都没去过，想来想去，中毒的渠道无非是吃穿，想必其中情由，嵇大人只消查一查，便会比在下清楚得多。至于这毒的解法，虽说是有，但药材难寻，小姐的命，就看能不能凑齐那些药材了。”
“你先写来看看。”嵇复祐让下人去拿了纸笔，请左禄到外室桌前写药方。
不一会儿，左禄便把药方写出来了，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嵇复祐。虽说在左禄与杨慕的原计划中，药方应该是递给老夫人的，但临时有变，更改计划也无妨，只要能达到原先的目标就行了。
嵇复祐一目十行看过了药方，问左禄道：“敷晴？这是何物？为何我都不曾听闻？”
左禄把那日对杨慕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末了还加了句：“这些药材都不难寻，只除了那味敷晴，不知大人府上库房里可有？”
嵇复祐唤了府里的管家过来，问道：“钱巍，库房里可有敷晴？”
钱巍年逾四十，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实诚人，低眉顺眼地答道：“回禀老爷，那等事物着实罕见，府里不曾有过。”
“去，给我查哪里有敷晴。”嵇复祐脸上的焦急之色越发地明显了。
“老爷，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这话的是文韵，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想言不敢言。
杨慕有点紧张，这话，原计划中也是对老夫人讲的，老夫人疼她这个嫡亲曾孙女，必然会考虑文韵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可嵇复祐就不一定了，他的亲情观念本就淡薄，而且万事考虑得要比老夫人深得多。嵇复祐是杨慕计划中没有考虑到的变数，更何况杨慕现下处于全身僵直的悲催状态，她不得不担心嵇复祐的反应。
嵇复祐不耐地挥了挥手，“说。”
“小姐的外公，杨大将军最近不是回京述职了吗？咱们府上没有的东西，将军府未必没有，就算真的没有，小姐是杨大将军仅剩的几位亲眷之一，大将军必然会尽力为小姐寻那味稀有的药材去。”
嵇复祐思索了一下，眼神冷了下去，“你倒是机灵。”夸赞的语句，其中却没有半分夸赞的意思，倒是有着十足十的讽刺。
文韵慌忙跪了下去，这时候，她说话是错，不说话也是错，只能干跪着。
我就知道这龙套会坏事！杨慕表面仍是一动不动的僵尸，她的内心却在咬牙切齿，她知道嵇复祐是怎样想的，当年杨灵馥产下双胞胎后不久就香消玉殒，死因是长期的忧思郁结，杨旻唯有那一个女儿，若说对嵇复祐没有半点微词，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杨灵馥的其中一个女儿又蹊跷地中了毒，杨旻对嵇府估计更是半点儿好感都没有了，嵇复祐怎么可能主动去找杨旻。
“文韵是机灵，不然老身也不会让她来伺候这两个丫头。”老夫人撑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形比前几年又老了许多，“文韵，起来罢。”
听见老夫人的声音的时候，杨慕激动得心跳都快了几拍，救星啊！
流云进了内室，一见杨慕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火急火燎地就要往外面跑，“我这就去找外公。”
老夫人没有拦住流云，反而让文韵跟上她，嘱咐道：“文韵，让人备上车轿，你也跟去，小心护着云丫头。”
“是。”文韵忙跟着流云出去了。
一干人等现下虽焦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望眼欲穿地等着。除了左禄与嵇复祐，左禄一是忙着配药材，二是知道杨慕的计划，心里稳妥，自然不急，嵇复祐则是蹙着眉，思索过会儿怎么应付杨旻。
杨慕无疑是最淡定的，因为无论过程如何，现在的阶段性目标已经达到了，而且，她根本动不了，连平时一点不费力的抬眼皮都做不到，跟昏死了过去似的，看起来可不淡定么。
过了好一会儿，外室有嘈杂的声音传进来，然后是帘子被掀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杨慕床前，弯下腰伸出手，长满老茧的指腹轻轻抚摸杨慕的脸颊，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物件，“若风，别怕，外公会救你的。”
杨慕心底冒出一点点的罪恶感，杨旻对她，是真的很好，就算戍守边疆，年年双胞胎的生辰也不忘送点礼物来，但杨慕这回，是实打实地把杨旻当做达到目标的工具，利用了他对双胞胎的亲情。杨慕狠狠心，将那点苗头掐死了当滋养心灵的养料，以后加倍对杨旻好就是了，光有愧疚是没有用的。
一衣着华贵的男童走了进来，缓缓道：“杨大将军，敷晴难得，京城只有一株，前些日子被父皇赐予何修仪了，您若是要，我可与您一同进宫去求。”
“那就麻烦五皇子了。”事急从权，杨旻想不了那么多官场上的麻烦事，与那五皇子唐曜一同走了出去，准备入宫面圣。
杨慕稍微恢复了点行动能力，动了动脖子，将脑袋偏了个角度，恰好看到了唐曜的侧脸。杨慕眯着的眼睛倏然瞪大了，想要喊出声，却又立刻将嘴里的字眼卡回了肚子里，转过头，看着床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外室传来杨旻怒气冲天的声音：“……好好地会中毒？你这个爹当得可真好！灵馥死了不算，你还要让若风也……”
嵇复祐辩解道：“将军息怒，若风如此情状，实非我能预料得到的……”
杨旻冷笑一声，打断了嵇复祐的辩解，“预料？她们是你的嫡女！你做了什么？把她们扔到余黎阁这个偏远的角落自生自灭吗？伺候她们的人竟然总共只有三个，有一个还是灵馥的陪嫁侍女，你府里二夫人的随侍丫鬟有多少？零头都不只这个数吧！你若好好对待她们，小心她们的衣食住行，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吗？”
嵇复祐无话可说了，杨慕也呆住了，杨旻会如此愤怒，她实在没有预料到，杨旻这番话说出来，嵇复祐若是放在心上了，那她今后进进出出岂非有一堆人跟着？且不说她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失去了自由才是最要命的，自由啊，freedom啊，不要离我而去啊啊啊！
这场景着实太尴尬，唐曜忍不住为嵇复祐解了围：“杨大将军，这事等我们从皇宫回来了也可再说，当下救人要紧。”
杨旻拂袖转身，与唐曜一同进宫去求药了。嵇府的人脸色都很差，以前杨旻就算再不待见嵇复祐，好歹也是客气的，如今他的外孙女之一出了事，杨旻刚刚说的话，那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怎么狠怎么说，嵇复祐那脸被杨旻的话pia得生疼。
老夫人拄了拐，吃力地起身，对嵇复祐说道：“老身在这儿也是无用，就先回自个儿的院子去了，有了消息，别忘了告诉老身一句。”
“奶奶一路小心。”嵇复祐送走了老夫人，脸色便沉了下去。
嵇复祐那怒气明摆在了脸上，以致于底下的人连声都不敢吭，缩着脖子当隐形人，致使嵇复祐更怒了，“平时话多得很，这时候怎么就不吭声了？钱巍，你过来，给我把若风中毒的事情好好查，把相关的人带到大堂，我亲自询问。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
嵇复祐甩袖而去，跟着来的下人又呼啦啦一群跟着走了，眨眼间，余黎阁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等着慢慢恢复知觉的杨慕，还有闲得无聊跟着杨旻过来，准备待会儿接着看戏的某位小侯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能对自己狠才是真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