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霜玄九天

8、七 双人游

　　这一夜的酒醒之后，我深感头疼，心里一片敞亮，空落落的，好像里面藏着的所有东西，都被人掏了个干净。

　　我依稀记得昨晚上跟钱宁一道在城墙上喝酒，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许多，说的我大哭大闹把这几辈子攒出来的脸全部丢了个精光干净。

　　钱宁不会把我的那些黑历史，拿出去随便抖搂吧！

　　如果让任盈盈知道了……

　　我不敢想下去，洗了一把脸，就奔向了钱府。

　　钱宁今天生病，说是受了风寒，生人勿近，我怕她喝不惯这里的中药，硬是说服了暖秋，获得了给钱宁喂药的权力。

　　钱宁昨晚上疯的太厉害，发烧烧的迷迷糊糊，我给她灌药，她疲累的连眼都睁不开。中药对于风寒，疗效并不算很好，看她病成这样，我很是自责，不该一时忘本将她踹下水，她的魂是钱宁，身体却是那个柔弱的大小姐，又如何经得住这番折腾。

　　我支走了暖秋，握着钱宁的手，以真气助她驱寒。

　　她精神稍稍好了一些，睁眼看了我一眼，哑着嗓子低声道：“昨晚上做梦，我好像看到钱芊芊了。”

　　我摸摸她的额头，换了一块湿布，说道：“你发烧烧糊涂了吧。”

　　她一笑，说道：“真的。她捧着一本书在念诗，好像就是念的你上次念给我的那首诗。她好像不开心，挺伤心的样子。唉，你说她伤心，我干嘛跟着伤心。她是不是，想你家少爷了？那诗里有花满楼的名字，她一定很喜欢你家少爷对吧。”

　　我坐在床头，说道：“是啊。他们以曲为缘，以花定情，世间难得一知己，能结为夫妻，又得要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缘分。”

　　钱宁叹道：“可惜，被我搅黄了。”

　　我一笑，说道：“也许，这也算是命中注定呢？”

　　钱宁看着床顶，说道：“我不相信缘分，也不相信命运，我只信我自己。”她转过脸，看着我，拉住我的手，说道：“带我去找你家少爷，我要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我不是钱芊芊，也不能以钱芊芊的身份嫁给他，他如果真的喜欢钱芊芊，就应该会放弃这门亲事。花满楼，可是陆小凤的世界里，最伟大的圣父，他不会为难我的，对吧。”

　　我叹了口气，说道：“就算少爷相信你的话，你不觉得这真相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些吗？”

　　钱宁道：“凭他的敏锐，就算我不说，他一听声音就知道。靠他自己发现，就不残忍了吗？”

　　我答道：“他出门办事，要些时候才能回来，你只要安心呆在家里等他就行了。”

　　钱宁撑着床坐了起来，说道：“可我不想等了。该主动的时候必须要主动，在你等待的时间里，永远都不会知道你错过了什么。青霜，你就陪我去吧，我答应你会听你的话，不会犯跟你一样的错，可以吗？”

　　我觉得她这话，说的十分坚决，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劝不动她，便说道：“少爷出了远门，你若想去找她，少不得要跋山涉水，钱小姐的身躯何其娇贵，不好好准备，怎扛得住路途劳顿？我看你还是养好了病再做打算吧。”

　　钱宁叹了口气，说道：“我只在这呆了几天，就闷的浑身难受，钱芊芊这一闷就是十几年，难怪这么容易生病。改明等我病好了，你不如教我练武吧，就当是锻炼身体保卫自己了。”

　　我摇头笑道：“我的武功，你学不了，不过教你点养生操还是可以的。等你病好了再说。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钱宁嗯了一声，说道：“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你先准备准备，我今晚上就去找你。先警告你一声，不准再出卖我了，不然，我绝对跟你死基友！”

　　我给她盖好了被子，安抚道：“好好好，我等你。”

　　出了钱府，我在街上随便逛了一圈，买了些比较有特色的小吃，回到了家中。

　　白露已把少爷的喜服做好，见我回来，连声招呼让我瞧瞧合不合适。她做这套衣服，用尽了心思，绣的花，走的边，一针一线整整齐齐，堪称完美。只是不知，这套华丽的红衣，能不能准时的穿在少爷身上。

　　钱宁是无论如何不会以钱芊芊的身份嫁给少爷了。

　　这婚约，要么推迟，要么取消，也许白露会为此高兴，但少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媳妇，就这么忽然的飞了，他一定不会好受。

　　我要不要试试，看看钱宁和少爷之间有没有缘分，也许，她会来这里，正是因为与少爷有缘呢。

　　就像钱宁说的，是福是祸，试一试才知道。

　　我活了那么久，难道还不如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有胆色，轮回越久，胆子越小，我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不管了，为了少爷的终身幸福，我豁出去了！

　　少爷这一次出门，并没有说他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作为主子，他的事情当然没必要让我们这些下人知道。

　　可钱宁打定主意要去寻他，我劝了两次都没成功，再要拖延，她说不定会跟我翻脸。

　　其实好好想想，我若是钱宁，遇上这么一桩诡异到家的事，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已算了不起了，再要让她耐住性子装大小姐，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她素来欢脱，如若我不带她走，她迟早会自己想办法跑路，与其让她自己跑出去惹是生非，还不如我带着她，让她好好了解一下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少爷在哪就不知道了呗，说不定她出去逛一圈，发现还不如呆家里享福，那便不用我拦不用我哄，她自己便就安静下来了。

　　要带着大小姐出远门，本来是应该做好充足的准备，至少要把钱带够。

　　可我只是个丫鬟，不能随便动用少爷的存款，再加上有心让钱宁吃点苦头，所以干脆就自己玩自己的，什么也不准备，权当没有这回事。

　　哼着小调浇完了花，我随便做了点饭，与白露吃完了，便睡了。迷迷糊糊不知睡到何时，听到屋外有人鬼鬼祟祟的走动，起身一看，居然真的是钱宁。

　　“你是怎么找来的？你居然没迷路？”我趴在窗口，对钱宁的认路本领相当赞叹。

　　钱宁缩在窗下说道：“你家跟我家就在一条道上，这满园都是花，香味十里地外都能闻到，想找到这来还不简单！”

　　我偏着头道：“可是，你家在西头我家在东头，这一条街足有好几里吧，你白天还躺在床上死猪一样，大半夜的走这么远的路，你不累吗？”

　　钱宁抬头说道：“废话，我要不累我能蹲着起不来了吗？还不赶紧放我进去歇会！”

　　我打开了门，扶了她进来，说道：“你就这么跑了，连件换洗衣服都不带，怎么出远门啊？”

　　她脱了鞋，爬上床，钻进被窝裹住了被子，说道：“不是有你吗？作为丫鬟，收拾东西一路伺候主子，这不是你的强项吗？用得着我操心！”

　　我好笑道：“你别臭美了行吗？我是花家的丫鬟，又管你屁事？”

　　她撇撇嘴，说道：“我还是你家少爷没过门的媳妇呢，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少奶奶！”

　　“是少夫人！”我纠正了一句，她坏笑着答道：“哎！真乖！”

　　我吃了个瘪，无从辩驳，调转了话锋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啊少夫人，少爷出门从来不跟我们打招呼，我实在不知道他去哪了，要不您老给个指示？”

　　钱宁一挥手，说道：“真没用，来来来，我跟你分析一下剧情。话说，你家少爷这次出门是跟谁一起的？”

　　我想了想，说道：“是个姑娘，好像叫什么上官飞燕。”

　　钱宁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说道：“上官飞燕，好像是大金鹏王的剧情哎。”

　　我皱眉道：“什么鬼？”

　　钱宁端正的坐好，一本正经的说道：“故事呢，是这样的。陆小凤被上官丹凤请去找大金鹏王的宝藏，当然花满楼也去凑热闹的，然后就打打打打的发现其实这一切都是个阴谋，其实是霍休想私吞财宝要干掉其他几个一块看宝贝的人。就是这样。”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没听懂，差评。”

　　钱宁嘿嘿笑道：“你知道的，我作文水平比较渣，不过我英语好啊，要不我用英语给你大概讲解一下？”

　　我连连摇头，说道：“免了，鸟语我听不懂。”

　　钱宁笑道：“你不明白不要紧，我知道就行了。你只管听我的，保证不会有问题。”她说完，再度双手紧握置于胸前，花痴状的两眼望天，激切道：“马上就要开始闯荡江湖了，马上就要能看到那群帅哥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我掀起了被子，把她赶下床，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道：“别对那些人抱有太大的幻想，他们很可能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你还是省点激动吧。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出发，天亮了就不好跑了。”

　　“哦哦，好好！”钱宁左摇右摆，原地转了一圈，问道：“收拾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觉得什么会有用你就带什么，自己看着办吧。”

　　钱宁抓抓头想了想，说道：“我没见过哪个大侠出去闯荡江湖还要扛着旅行箱的，要不咱就多带点钱吧。”

　　我一笑，说道：“小姐，我只是个丫鬟，哪来的钱伺候你啊，要不，你现在回去拿？”

　　钱宁连连摇头道：“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我才不回去呢。要去，你去。”

　　我笑道：“我哪知道你家的钱放在哪啊，再说了，我深更半夜跑你家去拿钱，那不成小偷了。我不去。”

　　“切！”她翻了我一眼，说道：“偷酒喝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有原则。”

　　我收拾好了房里的一切，找了两套衣服装好，拿出了自己攒了这么久的家底，说道：“偷钱和偷酒是两码事，你如果不回去拿，那咱们现在就走。不过你可要想好啊，这一路上，可没汽车没餐馆更没旅馆给你住，遇到小偷强盗什么的很正常，也许还会一路要饭要过去，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钱宁一扬脸，说道：“要走就走，别啰嗦了，老娘我心意已决，快点开路！”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扛着包袱出了门。钱宁紧跟在我身后，抱紧了我的胳膊，畏畏缩缩的活像只抱窝的老母鸡。

　　我拖着她在街道上走了一阵，有些不耐烦，抽出手问道：“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挂了，重死了。”

　　她重新抱住我的胳膊，说道：“我感冒还没好呢，这么冷的天，抱着你暖和暖和都不行啊。”

　　我无奈的摇摇头，拖着她继续的往前走去，说道：“早让你把病养好了再走，你偏不听，非要这时候出门，简直就是一坨大累赘。”

　　她反驳道：“累赘怎么了？我要不是这么累赘，怎么衬托出你能干？而且，我是小姐哎，千金小姐哎，你好歹也给我找个马车轿子什么的代步吧。”

　　我嘿嘿一笑，说道：“想坐马车轿子啊，找你爹要去吧！”

　　抽出手，我一身轻松的往前奔去，钱宁抱着怀，打了两个喷嚏，哆嗦着跟上，嘴里念叨道：“你这丫头坏死了，等我找到你家少爷，非要让他炒了你！”

　　我无谓的笑道：“等你找到了我家少爷再说吧！”

　　趁着夜色摸出了淮安城，我并不知道该要往哪个方向走。钱宁回忆了半天故事情节，才大致了说出也许他们都会集中在山西。

　　我鄙视她的记性，她却说那个叫做古龙的作者从来不写具体地名。

　　山西那么大，要找一个少爷，那不是等于大海捞针？

　　然后，钱宁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线索，那就是这些事情应该发生在一片山里，而且那片山里应该还住着一个豪门巨富，叫什么名字她忘了，只记得姓阎。

　　好吧，按照她给出的这一点点提示，我大概了把路线确定到了山西。

　　至于具体在山西的哪个犄角旮旯，到了山西再说。

　　从淮安到山西，路途可算非常遥远，我们身上钱不多，一切也只有按照省钱的模式进行。

　　顺着大路颠腿走，行进不光缓慢，而且劳累，再加上钱宁来到这里之后头一次出远门，事事新鲜，各种好奇，哪怕是路边看到一群羊，她都要拉着我兴奋得蹦跶半天。

　　我深感这人在城市里长大，完全没见过城市外的风景，出了她的城，就像青蛙蹦出了井，聒噪不停，实在让人心烦。

　　而面对我的鄙视，她居然还能越发旁若无人的犯傻。

　　在路边摊喝口茶，她装模作样的告诉我说，这种茶摊多半能遇上山贼土匪，并且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说是什么以身示范什么叫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经过田边地头，她又觉得那些农民看她的眼神不对劲，非要说这一个村的人都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完全忽视了她自己不男不女的打扮。

　　哦，有关她的装束问题，我也提出过异议，说她这马尾辫加个短褂子直接穿着裤子套双筒靴的造型实在奇特，她却坚持表示这套服装乃是戏中女侠行走江湖必备打扮，并且还得寸进尺的要求让我也去找一套男装穿上，遭到拒绝之后，她又改良了自己的装扮，硬是从农夫拿弄来了一个斗笠一件蓑衣，美其名曰晴挡太阳阴遮雨，也无怪乎她走哪都能引起群众们强势的围观了。

　　这一趟出门，本想悄悄的带她逛一逛，累了倦了，再劝说一番，打消她自讨苦吃的念头，再把她送回钱家做她的千金小姐。

　　然而，走了这么多天，她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一趟出门的目的，一路走一路玩，对着古代的江山评头论足，看着古代的风土人情无限牢骚。

　　用她的话来说，古代除了风景好，什么都不好。

　　可既然不好，你又为什么看到牛车就想坐，看到煎饼就想吃，看到野花就想采，看到野鸭就想打？

　　我觉得她也许真的当自己在旅游。

　　不过当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而一摸荷包只剩十个铜板的时候，钱宁的心态，终于沉重了。